第三百三十八章 邪草(1 / 2)
这种不安的思绪依旧绵延着,天昏地暗,灵堂却格外的安静,只听见悠长的磬声在风雨里飘荡。
一张一张地纸钱落下烧成灰烬,正如此刻媞祯的心一般,灰蒙蒙的,细细辩来,居然是一种畏惧。
她设想过许多可能,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央挫武功不差,不至于因分心,便躲不过箭矢,她一直心存疑虑,便让曹迩调查,那日曹迩仓惶地来报,竟是央挫喝得酒里被下了软骨散。
而那酒……偏偏是念影送去的。
沈家虽出身武家,但对笔墨书文向来紧抓不放,想要临摹一个人的字迹并不是难事。
投毒、放信儿、栽赃、陷害……还真是一场大戏。
一切条例捋顺,她就都想明白了。
兵临城下,文武功成,社稷千秋,是多么重要的大事,而这个时候他们自己还在机关算尽,自相残杀,最后死的一个是她一手带大的义弟,一个是“不复存在”的念影。
而她也是从中作梗,百般算计的。
所谓看着前人的影子长大,算计来算计去,她反而把念影教得满腹心机,又因子强母壮,衍生出罪恶的温床。
如今想来,温钰似乎也不是没有提醒过她,反而是她因为沈望舒关系,把这一切都忘了。
事到如此,她一时间不知是在因央挫的死而痛心,还是因念影的所作所为而寒颤。是该为无辜死去的央挫报仇,还是该看在沈望舒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微红的烛光照耀着她颓然愁色,她对着央挫那张脸,满肚子的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生命的最后竟是这样的惨况,还是因为自己管教不善,怎么对得起他?
可是……心中酸涩滋味复杂,只由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央挫……我真的好难……”
她低低垂下了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接连的几天起了风,灯笼浮浮吁吁,不久下了一场大雪,气温迅速冷了下去。
媞祯甚少这样静默,静默地没有一点声音,反而让早已对此事松释的念影渐渐开始紧张起来。
不管拆穿与否,他都知媞祯必然会因他三叔叔而爱屋及乌,不至于对他做什么。可心里恐惧的不是惩罚,而是一种渐行渐远。
他坐在圈椅上静静地想着,忽一阵不安的脚步声,慕然抬头,只见曹迩一脸肃穆的站在他面前,“传王妃令,命您即刻出发前往乾州。”
念影怔怔起身,甚是大震,“乾州?乾州非战事之地,姑姑此刻叫我去乾州,那平阳呢?”
曹迩闷闷哼了一笑,道:“奴才如今前来,自是为了平阳战事尽心,公子大可不必担心。至于您,王妃亦是怕刀剑无眼伤及您的贵体,要是重蹈央挫的覆辙,且不是有负于您三叔叔的托付?所以您也别让奴才为难。”
心里仿佛巨石崩塌一样,念影愣了又愣,踉跄的坐了下去。
名为保护,实则是把他拖出了政治的中心。姑姑这般做,便是起了防患于未然的心思,这回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难堪到了极致……
午后的窗外,大片大片的阳光映射在皑皑白雪之上,锋利的雪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凭时间悠悠斗转,也无法掩盖心里的愤懑与不甘。
追忆已经是松一口气儿了,扶住他的肩轻声细语道,“您也别灰心,王妃……王妃到底是念了旧情,只此一次后,您也消停些吧。您该知道她不好糊弄,如今没有发作,还肯把管彤的死因归咎于呼延晏,避免殿下殃及您,已经是看在您三叔叔的份上了。”
念影僵硬的笑了笑,“三叔叔……”
他薄薄的唇瓣轻轻开阖,“他死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承了他的情,到头来也还是因为他……姑姑才肯保着我……护着我……”
他忽地一苦笑,“明明这是我的保命符,可如今……我怎么就这么恨呢……我是做了坏事,可这么些年来总不能把我对她的尽心,全归咎到我三叔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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