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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诏曰:今日,废除贱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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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伱想的很对,朕还是要用凌云翼去河南。”朱翊钧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休息,准备前往山东履任。”

贱儒们甚至连林辅成都辩不过,更遑论去挑战礼部那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了。

“陛下,臣下去看看。”海瑞终于忍不住走到了皇帝面前,俯首说道。

大明皇帝朱翊钧一直正襟危坐,他看起来面色平静,甚至带着笑容,但双手紧握着龙椅的把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你为什么要去天牢里看徐阶?”王崇古面色严肃的问道。

按照礼部的议定的典礼,这次的废除贱籍之事,其实不是大祀,不必身穿十二章衮服,十二冕旒,但朱翊钧依旧把自己的十二章衮服拿了出来。

“宣旨吧。”朱翊钧挥了挥手,示意冯保宣旨。

姚长兴将卖身契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

对于王崇古而言,如果开海投资的分红能少点就更美了。他能赚钱,儿子也能赚钱,真的是花的没有赚得多,得亏在陛下这里的斩杀线也提高了一大截。

反倒是势要豪右们总是下意识的往锐卒身边靠,生怕锐卒一个‘不小心’失察,血溅五步。

姚长兴是势要豪右里,为数不多有点良心那种,在他家干活,只要不是作奸犯科,都给口饱饭吃,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朱翊钧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说道:“坐下说话,坐下说话,这废除贱籍,出力不讨好,咱们京堂势要豪右指挥他们的笔杆子,骂王府丞是酷吏呢!嘿,就该让穷民苦力们在北土城给他们都打杀了,就没这种怨言了。”

这对势要豪右而言,或许会成为一个有力的证明,即便是离开了势要豪右,穷民苦力也能活的很好。

“臣惶恐。”王一鹗猛地站了起来,就要请罪,这起猛了,身子一软又坐在了凳子上。

王一鹗用政绩证明了自己忠君体国,但因为他是徐阶的学生,就直接全面否定王一鹗这个人,这多少有点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要是严格的论,张居正也是徐阶的学生,虽然不是座师。

正三品以上官员,都可以在‘八辟’中,议这三样来降低惩罚,八辟宽宥,就是刑不上大夫的由来。

“陛下既然圣意已决,那臣只能说,希望王一鹗能够不辜负陛下圣恩。”张居正思索了片刻,最终不再劝谏,他稍加思忖后说道:“若是王一鹗有悖逆之举,不能议贤、议功、议勤宽宥。”

嘉靖三十八年,给事中罗嘉宾等人弹劾戚继光通番,若非张居正鼎力回护,甚至没有任何避讳的闯到了西苑,再加上戚继光攻破了岑港的捷报传入京师,恐怕戚继光在那时候就已经身败名裂,甚至有可能问斩。

王一鹗入殿接过了印绶,放在一旁,郑重的五拜三叩首,大声的说道:“臣叩谢皇恩,必不负陛下圣恩。”

他们至暗的人生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光明。

能坐在五凤楼上的都是三品及以上,其他人就只能站着,而海瑞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他是站着的,他靠在城墙边上,用力的向下张望着,面色通红!

朱翊钧在次日廷议上,钦点了王一鹗前往山东,而朝堂之上,多数朝臣则是比较反对,因为王一鹗的座师是徐阶。

他在嘉靖年间骂道爷焚修,在隆庆年间骂先帝奢靡,在万历年间,他真的挑不出皇帝一点点问题来,如果硬要说,那就是过于朴素,不够劳逸结合。

朱翊钧认为这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新政开始全面惠及穷民苦力的明确信号。

“王巡抚,我有个一个疑惑。”王崇古忽然开口问道。

“陛下,他是徐阶的门下,徐阶曾说:门人四百人,唯独王一鹗是国家的栋梁!”张居正再次强调了王一鹗的身份,徐阶门下,而且是死党。

万历十年四月十日,天朗气清,因为风向的关系,西山的煤烟吹不到京师,北大营外的天空碧蓝如洗,大明皇帝的车驾,在先导车的引领下,从德胜门缓缓步出,旌旗在烈烈风中卷动,号角声此起彼伏,庞大的仪仗缓缓的停在了北土城外的校场。

“安心做事就是。”朱翊钧看着王一鹗笑着说道:“旧事不必重提,徐阶,是朕手刃的,朕,问心无愧。”

这就是穷民苦力的样子!

大环境不同了,王一鹗对徐阶的师生情谊,真的大于了国朝振奋和青史留名?

锐卒对政策很了解,因为如果京营退役,也可以前往辽东领屯耕营堡,组织垦荒。

姚长兴呆滞的看着那人,心里不是滋味,他虽然不给奴仆银子,但是管饭,也没饿着这人,这人就这么直接走了,甚至没跟他这个老爷说一句话,问问他的意见。

王一鹗面露几分痛苦的说道:“陛下,臣是徐阶门生故旧,恐有不妥,还是在陛

但姚长兴太清楚不过了,离开了穷民苦力,离开了这些奴仆,他们再想保持如此优渥的生活,是完全不可能的!

姚长兴有些颤抖的将撕掉的卖身契,放进了垃圾桶里,他忽然闪出了一个想法:大明皇帝是真的节俭,废纸都要回收再利用,既然如此节俭,为何不做垃圾回收的生意呢!

朱翊钧若是知道,一定会惊讶,姚长兴怎么知道皇庄也做垃圾回收的买卖的!这可是一笔很大很大的进项!皇帝这点生意,都被看穿了,毫无安全感了。

“朕知道,朕知道。”朱翊钧笑的更加阳光。

但最终,还是通过了廷议,王一鹗意外的同时,也确信,是陛下独断专行了,如果辜负了这份圣恩,恐怕天上地下,再无立锥之地。

“我能去辽东垦荒吗?我听别人说,辽东那边垦荒给田,还能讨到婆娘。”一个有些瘦弱手臂有点长,个头大约六尺的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徐阶锒铛入狱之后,王一鹗还去了天牢探望,这也是王一鹗在这个顺天府丞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的原因,没有升转,因为无错,也没有外贬。

“万万不可啊,陛下。”王一鹗立刻就有点急了,赶忙说道:“骂就骂两句吧,这卖身契也是真金白银买的,都掉肉了,还不许人骂几句了?若是真的打杀,恐怕立刻就是烈火烹油,这废除贱籍反而推行不下去了。”

小黄门们将天语纶音逐级传下,三百二十人大汉将军整齐划一的齐声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废除贱籍,钦此!”

有用吗?你皇帝就是下再多的旨意,就是把卖身契全都收缴毁掉,这些个贱籍们,不还是要在他们家做工,地位和过去有什么区别吗?他们不依靠势要豪右能有安稳生活?

张宏抓着两个中书舍人的手,不让他们写下不该写的内容,两位中书舍人非常配合的入厕去了。

这些个穷民苦力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伺候老爷们优渥生活的存在吗?

姚长兴将第一沓卖身契拿了起来,笑着说道:“以后啊,我就不是你们老爷了,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有身份再拦着你们了。”

区区致命题!

王崇古为难人的手段,着实是让人难堪,这文华殿上,就这么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坐在皇帝旁边的张居正、王崇古,彼此眼神交汇,都露出了一个笑容,大明,蒸蒸日上的感觉真好。

“我没有问题了。”王崇古听完了回答,不再追问。

王一鹗甚至没犯过任何的错,就因为是徐阶的门下,就弃之不用,朱翊钧觉得可惜。

这对穷民苦力,十四万的贱籍而言,今日就是新生的日子,诚然他们不会马上就能够适应自己不再是别人奴仆这一身份的转换,但希望的曙光,在漆黑的夜里,如同朝阳划破了黑暗。

“须知,这六两银子,不是直接给银,是农具和口粮,若在辽东满三年,六两折半,每年还粮七斗,仍须知,辽东略显苦寒。”

强人身依附,就是自由的敌人。

朱翊钧在三天后才见到了王一鹗,王一鹗真的忙到晕头转向,三天一共睡了七个时辰,才算是加班加点,把三万四千丁口送往了辽东,由京营锐卒四名千户带领,蓟镇军兵三千人护送,前往辽东垦荒。

王一鹗走后,王崇古看了众人一圈,才笑着说道:“我问过之后,反倒是觉得,王一鹗可用,为人弟子尊师重道,徐阶门下四百人,去探望者仅王一鹗一人,反而说明问题了,王一鹗他有理性,知道什么能做该做,什么不能做,不该做。”

纸张回收再造纸,可是毛呢官厂的另外一个重要营收的项目,因为切碎的纸张在白土水中浸泡后,就可以再次做成纸,即便是纸张不够光洁,不够白皙,顶多比草纸好一点,但三级学堂使用完全够用了。

“臣告退。”王一鹗已经很清楚了,文华殿内的廷议,氛围并不融洽,大明臣工们对王一鹗的疑虑写在了脸上,是陛下力保。

“陛下,大明不缺人。”张居正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也是他一贯的态度,看他对王崇古的忌惮就看出来了。

去哪儿还不是皇帝说了算?但朱翊钧要征求王一鹗的意见,看看他有没有心仪的地方。

朱翊钧同意了王一鹗的请求,代表着皇帝行使皇权对王一鹗的行为进行了支持,如果酿成民变,其后果不堪设想,大明京师,天下首善之地,闹出民乱来,才是笑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便用他。”朱翊钧最终为这次廷推划上了句号,这次真的是钦点,朱翊钧顶着廷臣们的普遍反对,强行通过了重大人事任免。

万一,张居正的意思是,万一王一鹗对徐阶之死,怀恨在心呢?徐阶之死,孙克毅两兄弟、汪道昆、沈一贯、徐渭这些为胡宗宪平反奔走的人有多高兴,徐阶的死党就有多悲伤。

京营锐卒把手中的戚家长刀往旁边一挎,平静的说道:“当然可以,要前往辽东,要到顺天府衙门下辖的广济寺领取路引,凭照川资,有棉衣两件、川资(迁移路费)以及安家、置办农具的银两六两,自便置屯耕种,还免其赋税三年。”

“为人弟子,已知大势已去,恩师不日就将离去,自然要去探望。”王一鹗反复斟酌后,还是说了实话,全天下人都知道王一鹗是徐阶最看好的门下,徐阶倒霉的时候,王一鹗为了避祸不去探望,他王一鹗就不必再做人了。

但朱翊钧不认为自己日子苦,身边一大堆的宫婢伺候,出行身后跟着一大堆的尾巴,这还是朴素?节俭是节俭,但不是日子苦,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离开了乡贤缙绅、势要豪右,就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什么的存在!

“广济寺若是不知在哪儿,站我身后,此地事了后,我带你前往,要攒够三千人,才会锐卒遣兵护送。”

徐阶案,是万历四大案之一。

没有人问过他王一鹗对于徐阶案的看法,王一鹗心里有委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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