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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反对的声浪太大的话,就让他们去挖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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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血书伏阙挑头的两个人,一个是戴凤翔,一个是舒化。”冯保传了圣旨回来之后,就把挑头的那两个人给揪了出来。

其实想找到谁在里面聒噪生事,非常简单,大明官僚是个很复杂的集体,有的是人,想要进步,冯保可是内相,甚至不需要什么许诺,就从百官口中得知了居中联袂之人的名字。

“戴凤翔是杭州嘉兴人,嘉靖三十八年己未科三甲进士,隆庆元年官至吏科给事中,隆庆三年弹劾海瑞,被仕林怒骂,被迫辞官,隆庆五年起复,官至苑马少卿,隆庆六年,因不满考成法的苛责,上疏致仕,后来回到了杭州,次年,定居应天府。”冯保介绍了第一个人,戴凤翔。

此人和海瑞有仇,而且还和张居正有怨,因为反对张居正的考成法,第二次被迫致仕。

第一次被迫致仕是睁着眼说瞎话,所有人都骂他,他只能致仕,那时候,戴凤翔是趋炎附势、攀附徐阶的小人,但他很快被起用,第二次不满考成法,一句有考成法没我,第二次致仕后,戴凤翔就成了‘骨鲠正臣’,不畏张居正这个权贵的骨鲠。

士林对一个人的评价,就是这么的儿戏。

“舒化,江西临川人,嘉靖三十八年进士,舒化在沈炼案中,和高拱意见相悖,被贬出京,任陕西参政,未赴任致仕,陛下,高拱在沈炼平反案中,和舒化的意见不一致,舒化以刑科给事中身份反对,说,这都是世宗皇帝的指示,如现在要免罪平反,如何对世宗皇帝交代?”冯保说起了隆庆四年沈炼平反案。

沈炼是锦衣卫经历,因为弹劾严嵩被处以杖刑,被流放边野,但到了边方,沈炼还不停地弹劾严嵩,最终被严嵩罗织罪名处死。

沈炼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以文官的身份,被缇帅陆炳所看重,算是锦衣卫的中流砥柱之一,这也是陆炳的尝试,锦衣卫日益衰弱,仅靠他陆炳凭借着奶兄弟的身份,能够撑得起一时,撑不起一世,而引进进士进入锦衣卫衙门,就是陆炳的想法。

进士,都是经过了层层选拔的人中龙凤,在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中,这些人精能够让皇帝的爪牙锦衣卫的权势,不至于在陆炳死后衰退,但沈炼还是死了,死在了严嵩手中。

隆庆四年,高拱为沈炼平反,这本来就是严嵩制造的冤假错案,但这个舒化不同意,也不是不同意给沈炼平反,可以平反,但在具体的诬陷主谋上有些意见不一致,舒化被贬。

“这个舒化和戴凤翔是同榜。”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戴凤翔和舒化都弹劾海瑞鱼肉缙绅,他们还是同榜进士,这背后没有串联,那是糊弄小孩的鬼话。

“是同榜。”冯保低声说道:“而且都是徐阶的座下门生。”

“万历元年舒化被起复再用,先任山东参政,不赴任,再任山西按察使,因病回乡,再任河南按察使,不久,请假回乡,起光禄寺卿,仍不任,直到朝廷给了他南京光禄寺卿,他才赴任,万历九年,升任南京大理寺卿至今。”

冯保是个宦官,他在皇帝面前说,自然不会说文官的好话,主要也是没什么好话可说,这个人对于官职都挑肥拣瘦,只想在南京做事,不想去京城,当时张居正斗倒了高拱,急需要表明立场,和高拱切割,所以才多次起复。

“戴凤翔、舒化二人,之前被海总宪给拿到了诏狱之中,查明他们二人,合计贪腐为一十四万三千余银,这被海总宪追缉赃款,就怀恨在心,故此趁着陛下到南衙来,就鼓噪南衙仕林,跑到南湖别苑血书伏阙来了。”冯保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陛下。

事情并不复杂,在戴凤翔、舒化他们看来,海瑞就是一朝得势,趁机打击报复,抢了他们凭本事挣来的十四万银,不交钱就只能在诏狱里一直蹲下去,那诏狱是人待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追缉赃款,而是在栽赃陷害!

可海瑞查的一清二楚,证据确凿,都是从前徐州知府陈吾尹的线索,顺藤摸瓜抓出来的。

就连戴凤翔和舒化,在血书,都不敢说海瑞是诬告,只能说鱼肉缙绅,因为皇帝若是真的细究起来,丢人的还是他们,正如海瑞问南衙都御史袁洪愈那句:陈吾尹是不是贪官?

戴凤翔和舒化就是贪官,这是事实,不是靠狡辩就能诡辩的。

“海瑞遇刺和一群来历不明的孩子要认海瑞当爹的事儿,查清楚了吗?”朱翊钧看向了北衙缇帅赵梦佑询问。

赵梦佑赶忙俯首说道:“此事在南镇抚司辖下,故此该骆缇帅查办,但海总宪让南镇抚司把精力放在追缉赃款、欠税之事上,南衙没有深入调查。”

赵梦佑是北衙缇帅,手不能伸的太长,要不然骆秉良心里膈应,皇帝也要心里打鼓,但海瑞本人对自己生死看的又比较淡,并没有过分追查。

“南镇抚司忙,但北镇抚司清闲啊,缇帅,你把这件事查一查,陈末是亲历者,就交给他办。”朱翊钧可以理解,海瑞这个事主,给南镇抚司衙门,安排了更重要的工作,而且这里面还涉及到了一些问题,所以只能由北镇抚司来处置。

赵梦佑带着自己的爪牙耀武扬威的上街了,直入南京城,开始稽查此案。

逮捕菜户营菜户潘三贵的是北衙来的千户陈末,而海瑞已经猜到了这些贱儒的后手,那就是逼潘三贵自杀,而后扣一顶草菅人命的大帽子,让海瑞举步维艰,陈末看管潘三贵,不能让潘三贵自杀。

南镇抚司若是等闲涉及此案,潘三贵要是死了,那真的是黄泥糊裤裆说都说不清。

大家都是镇抚司,都是缇骑,但南北也有差别,常年跟着皇帝的北衙镇抚司更得皇帝信任,所以,这等大案,还得北镇抚司来。

很快,缇骑们就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潘三贵背后主使,居然查不到,不是因为耽误了几天,线索断了,也不是潘三贵打死也不交代,潘三贵交代的很清楚,是他的主使死了,而且是在潘三贵事情败露之后,就直接上吊自杀了。

干净利索的自杀,并没有他人行凶的可能。

“我想到了当初海总宪妻妾身亡的案子,这次戴凤翔搞血书伏阙,我才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海总宪,当年为何不肯追查,海总宪说:不用查,也查不到。”陈末补充了一个细节,海瑞显然是很清楚,查起来,也是一无所获。

潘三贵的动机很简单,他是个赌徒,喜欢赌钱,欠了赌坊很多很多钱,菜户营菜户才有几个钱?后来遇到了贵人,城里开生药铺的单员外,单员外就经常找点脏活累活,给潘三贵去干,有的时候是为难穷民苦力,有的时候是埋尸体,后来越赌越大,这潘三贵就借着送菜,开始杀人。

牵机毒就是生药铺的单员外从云南搞来的,而这个单员外,缇骑们进行了彻头彻尾的调查,一无所获。

单员外,单名一个文,是贵州人,天阉,就是天生没有铃铛,所以也没有老婆孩子,当初也是从贵州逃难,顺着长江到了南衙,凭着自己心狠手辣,在城中帮会中,立刻混出了模样,但很快,他就退出了帮派,开了生药铺。

单文接的所有脏活累活,都是他自己接的,至于从哪里接到的,只有单文自己清楚。

到这里,缇骑已经无法向下追查了,这都是南衙的老手段,海瑞亲身经历过,所以他懒得查。

另外一名提刑千户郭祥开口说道:“至于到府衙门前磕头的那些个妇人,都是娼妓,不过是人老色衰,接不到客的娼妓,她们也是从单员外接到的银子,都是去养济院领养的畸零儿。”

应天府从来不缺这种娼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习惯了烟花世界纸醉金迷的生活,这些娼妓无论如何都要维持自己的奢侈,而维持奢侈需要太多太多银子了。

养济院有很多的孤儿,而这些孤儿,健全的还好,无论男女,很快就会有人领养,甚至有的人家,得排好几年才能领养到健全的孩子,但畸形儿,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通常都没有人领养,所以这些个烟花世界的女子,去领养畸形儿就会非常容易。

这不是这些妇人第一次干了,生药铺的单文,可不止一次让这些妇人四处认爹,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认栽,给一笔银子打发走了事。

单文一死,到底谁要对付海瑞。

案子到这里就卡住了。

赵梦佑和骆秉良则是不慌不忙交头接耳的交流了一番,虽然海瑞被刺杀的案子,是北衙要查,但在南衙的地头上,自然要联合办案,骆秉良会提供支持,他儿子骆思恭都敢打皇帝,而且从小打到大,骆秉良就是最彻底的帝党,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

骆秉良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换个办法吧,陛下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为递推,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天下有道循环不息为递归,我们既然从现有的线索,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倒果为因,疑罪从有,从海总宪的敌人开始查起。”

“比如戴凤翔和舒化。”

这就是缇骑部门的霸道之处,他可以假定某人有罪,从有罪推论开始下手,去查案,这种特务部门,引人反感,就是在这里,这种倒果为因的手段,一定会制造出冤假错案来,这种双刃剑,一旦执剑人用不好,就会伤人伤己。

但若是执剑人武艺高超,那双刃剑对敌,就会有意料之外的作用。

骆秉良假定戴凤翔和舒化有罪,因为他们俩和海瑞是生死之敌,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最是简单。

骆秉良带人去查舒化,因为舒化本身就是南衙官员,而赵梦佑去找戴凤翔的麻烦,戴凤翔虽然现在是闲云野鹤,不在朝中做官,但他能贪腐钜万,显然是舒化的经纪之一。

而陈末,继续追查生药铺单文单员外,虽然线索断了,但细细追查下去,可能会有错过的线索。

分工明确后,缇骑们展开了行动。

万历十三年四月初三,大明皇帝朱翊钧眼巴巴的看着门口,愣愣的出神,他忽然开口问道:“朕都歇了整整两天了,之前还能说朕舟车劳顿,海总宪不想打扰,现在,海总宪还不来面圣的吗?他不需要朕的助力吗?”

“陛下,海总宪很厉害的,其实只要朝廷不突然给他升官,徐阶都要被海总宪给查办了,陛下,被围猎的官员,要是没点本事,在这官场活不下来的,所以廉洁的官员,一般也都是贤臣循吏。”冯保提醒着陛下,海总宪可不是娇滴滴的美人,事事都需要请陛下援护。

当官要么和光同尘、同流合污一起贪腐,你要是特立独行,你就得有特立独行的本事,自己手里的差事不能有一点差错,否则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一些不能有任何差错的关键岗位,在关键时候,就需要这样的人顶上。

海瑞不需要皇帝帮忙,他更需要的是,皇帝不捣乱。

“确实,那不给海总宪添乱了。”朱翊钧略显失望的说道。

贤臣大抵都是这样,你给了他这个位置该有的资源,就能把差事办好,张居正、戚继光、俞大猷、殷正茂、凌云翼,甚至王家屏都是这样的,在复杂的政治斗争中,事事都要靠你皇帝,黄花菜都得凉透了。

而且很多时候皇帝根本指望不上,你皇帝老儿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

“陛下,海总宪和应天巡抚李乐,在外面求见!”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递上了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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