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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黄芋老人一步一步挪到了一面竹匾前,隔着竹匾与紫笛相对而站,那只芋头茎叶被他随意抗在了肩头,一脸贼兮兮地看着正在埋头整理药材的紫笛,开口道:“哎呀,徒弟,怎么样?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已经想通了,为师就等着你的一句话呢。”

段先生可就在屋内呢,相当于当着人家的面在抢徒弟,这合适吗?紫笛都替他感到羞耻,索性根本不搭理他。

见紫笛毫无反应,黄芋老人也不太在意,抬起手顺势就要往竹匾里放,结果被紫笛连声制止:“让开!你这老头怎么这样?休要在这药材上动手脚。”紫笛气得脸颊泛红,上次的事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害怕他这次直接在药材上下毒,那到时如若闹出人命,后果可就严重了。

黄芋老人被这一声轻喝惊得有些微愣,手在竹匾上空停顿了一下,随后讪讪地收了回去,忙柔声细语地解释道:“徒弟误会了,为师只是想帮你而已,怎么可能动手脚。徒弟放心,这次进城,为师身上无毒了。”他这是吸取上次的教训,毕竟街上人多,他还有重要事要做,没时间去多生事端,因此进城前就将身上的毒悉数除去了。

“师妹,你就放心吧,如今就算给他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在这里动手脚,不过如若是以前,那就不好说了。要知道如今他的性命还捏在我们手里,哪敢乱来。”陆辞闲适地摆弄着手里的一株干草药,幽幽地撇了黄芋老人一眼。

黄芋老人刚想附和一句,陆辞转而便将话头对准了他:“我也挺好奇的,老头,你说你,这些年死在你手里的人应该也不少了吧?你拿别人的命似乎也不当命啊?怎么自己却如此惜命呢?怪哉,怪哉!”

看着陆辞做出一副冥思状,不断摇头晃脑,言语中又充满了嘲讽意味,黄芋老人的神情那叫一个怪异,刚展现在紫笛眼前的讨好笑意全僵在了脸上。半晌他才掩嘴轻咳了一声,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人嘛,谁不会认为自己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呢?这不过是一种本能意识罢了。你说是吧,徒弟。”

“谁是你徒弟?我可从未承认过,我师父在屋内坐着呢!”紫笛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屋子,她还真怕这个厚颜无耻的老头乱说,到时如若真被她师父误会了可不好。

黄芋老人用枯瘦的食指随意刮了下鼻翼外侧,对紫笛的反驳不以为意,顶着陆辞发出的两道白眼,目光滑溜溜一转,继续在紫笛面前串掇道:“为师这人呢,向来大度,既然你不愿放弃学医,那日我就说了的嘛,你可以都学的,我完全不介意你多一个师父。况且,这跟女子共侍一夫是一样的道里嘛,我们做师父的也同样可以共教一徒啊!多平常的事。”

无耻的老头,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能一样吗?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而且这话听着总觉得怪怪的,让人不舒服。紫笛心中憋着一丝怒火,双手虽依旧在轻拂着竹匾里的药材,神情却是对着老头露出了嗤之以鼻之态,最后干脆别过了脸去。

一旁的陆辞来了兴趣,抖着一条腿专等着看这场好戏,想听听这贼老头还能说出些什么样的言语来。果真,没过多久,他又等到了老头再次开口:“反正你这徒弟,我是收定了,如若小段介意,他完全可以另寻一个好苗子就是了,况且,他的关门弟子也不止你一个,你不是还有个没见过面的师兄嘛,听说你那位师兄的天赋比你还要好上许多,所以啊,小段他不缺传承衣钵的人。”

紫笛实在是不知自己怎会招惹上这样的人,真是甩都甩不掉,令人生烦,关键是说的话还极为难听。她抬头瞪了黄芋老人一眼,随后看向了陆辞,目光中带着求助。

陆辞立马会意,朝着紫笛点了下头,神情悠闲,轻轻一叹:“我还从未见过你这种人呢,哪有上赶着要做人家师父的,传出去多丢人。你还是快些走吧,天眼看就要黑了,可别耽误了我们俩的正事。时间晚了,城门一关,你可别再被官兵给盯上了,如若进了大牢,我反正是不会去救的。”

“紫笛,医与毒同时学也不错,我不反对你拜他为师。”一道平和的话音从紫笛身后不远处传来,抢去了黄芋老人即将要辩驳的话头。三人皆是一愣,随后都向门口望去,段先生着一身月白深衣正负手立于檐下,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听到这话,别说是紫笛了,就算是陆辞都有些讶然,疑惑地望了门口良久才动了一下眸光,想开口,但一时又不知该怎样说,他有些难以读懂他师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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