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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兜兜转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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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初七、午时、徐府后园、闻雨亭中】

南宫不语死后,才两个时辰不到,他的死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这位大乾史上最年轻的青衣卫北安平司千户,正值少壮之时,却骤然间离奇死去,一时间,满朝文武都是议论纷纷,在皇帝没有发布明诏之前,对于南宫千户的死因,坊间里巷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沈环得悉南宫的死讯,立时派出两拨人马包围查封了南宫府,将府中一应人等,全部带回青衣卫审讯。他自己则不敢有丝毫之耽搁,骑上自己的黄骠大马就匆匆奔向大明宫。

大乾皇帝李重盛在紫宸殿召见了沈环。知晓了南宫不语突然身亡的消息后,皇帝却并未露出如何意外的神情。李重盛问及南宫的死因,沈环便道,自己已命青衣卫内最得力的手下包围了南宫府,南宫不语的尸身以及其它一应物件俱都原封不动,只等皇上派人彻查南宫的死因。

于是,李重盛便命沈环全权负责侦查南宫不语意外身死之案。皇帝特意吩咐道,无论南宫不语死于何人之手,无论此案牵扯到谁,沈卿务须一查到底,将此案之真相如实上报。

沈环回到青衣卫之后,没有片刻闲着。他先是召集了卫内所有的千户与百户,言明南宫千户意外身死之案干系的重大,又对审案查案之事做了一番分派与部署。随后,他连一口午饭都顾不上吃,待诸事分派停当之后,便带上了青衣卫内最好的仵作,在杨文渊等人的陪同下,亲自前往南宫府,去查看南宫不语的尸身。

……

……

徐恪在赵王府内与李义一道用了午膳,在师兄的一番安慰之下,他心情终于好受了许多。

用罢午膳,离了赵王府之后,徐恪便顺道回青衣卫上值。不料,他前脚刚到自己的公事房,后脚就见丁春秋急慌慌地赶了过来。

丁春秋偷偷摸摸地走进房内,见房中无人,便将沈都督刚刚召集众千户与百户,言明要彻查南宫千户死因之事,都尽数告知了徐恪。说罢,那丁春秋不等徐恪回复,就匆匆告辞离去。

徐恪得知此事之后,心中不免忧心忡忡,他无心再留于公事房内上值,索性略作收拾之后,径自回到自己的徐府,去找胡依依商议对策。

午时四刻时分,阳光正盛,徐恪与胡依依一同在后园的闻雨亭中落座,两人的面前,各自冲泡了一杯上好的“花雨”与“茉莉香花茶”。

胡依依问起徐恪去赵王府的经过,徐恪便将自己跟着李义,先是去崇仁坊那里转了几圈,后又回赵王府与师哥一道用了午膳的经过,跟胡依依详述了一遍。

胡依依听罢之后,心中略作思忖,随即微笑着言道:

“小无病,你不必担忧,你师哥说保你没事,你就一准没事!”

然而,徐恪心中好似仍有一丝忧虑,他依旧有些放心不下道:“胡姐姐,如今,圣上下旨,命沈环主理南宫兄的命案。那沈环是个什么东西,姐姐也是知道的!此人平素就擅于无中生有,恨不得随意罗织一个罪名,好置我于死地。今日被他逮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定会极力收罗一些人证物证,费尽心机安排好所有证人的口供,最后将杀死南宫大哥的罪名,全都定死在我的头上!”

胡依依却依然微笑着,她抿了一口香花茶,缓缓摇头道:

“这也未必呢!”

“难道……姐姐是说,沈环此人,竟会良心发现,在圣上面前说南宫大哥是自杀的?至于为何南宫大哥会用我的昆吾剑自杀,那也只是凑巧而已?”

“也有可能哦!”胡依依眼望徐恪,双眸中兀自笑意盈盈。那一阵笑意,犹如春风荡漾于浅水,又如暖阳起伏于深海。那是一种能令这世上所有人见之即融的笑意,徐恪在这一抹微笑的注目下,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姐姐!”徐恪有些责怪道:

“我同你说正事呢!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呐!今日我手下的丁春秋来报,沈环一回到青衣卫,便召集了卫里所有的千户与百户,逐一分派查案事宜,整个青衣卫几乎倾巢而动,都在为南宫大哥的命案前后忙碌。沈环这厮如此大张旗鼓,势必没安好心!眼看着沈环就要入宫面圣,到时若被他抢先一步,在圣上面前诋毁我杀人。万一圣上又偏听偏信,相信了沈环这厮的鬼话,那时候,胡姐姐,你叫我又如何应对?!”

胡依依还是摇了摇头,眼眸里的笑意未改,说话间却叹了一声,道:

“小无病,你得学学你师哥呀!临变不惊,方是英雄本色!且不说你们的沈都督会不会在皇帝面前诬告你杀人,就算他诬告你了,你有赵王爷这样一位师兄,又有秋先生这样的老师,你身后还有魏王给你撑着……你又何惧之有呢?”

“话虽如此,可是……”

“哎呀!我的小无病,南宫千户毕竟不是你杀的,你行得正站得直,又何必怕人诬陷?!”

“我只是……我只是……”徐恪脸上仍旧留有一丝愁容,他也跟着叹道:“我只是心中有愧!南宫大哥已然惨死,他临死之前还将他在世唯一的一个妹妹托付我照顾。如若我竟背上了杀死南宫大哥的罪名,咳!……叫我今后,该如何面对南宫大哥的妹妹?此生我若不能好生照看南宫大哥的妹妹,他日我若在泉下见着南宫大哥,我岂不是太愧对于他?”

说起南宫不语的妹妹,胡依依也不免收起了笑容,她不无忧虑地问道:“小无病,那你再仔细想想,你南宫大哥的妹妹,究竟会躲到哪儿去呢?你说她卯时跑出了南宫府,如今尚未到未时,这才短短三个时辰,料想她人必定还在长安城内。她平素都跟她哥哥住在一起,京城里多半也没有其他的熟人。她一个女孩子家,又能上哪儿去呢?”

徐恪摇头道:“南宫无花会去哪里,我着实是猜不出来!要不……”徐恪站起身说道:“与其坐在这里担忧,还不如我四处去找找,说不定,无花想通了之后,依旧会回到南宫府!”

胡依依忙道:“我已让你书仙老哥四处去找人了!”

“书仙老哥?他又不认识南宫无花,叫他如何能找得到人?”徐恪不解道。

“这你就不知了!”胡依依笑着道:“你书仙老哥最大的本事,就是偷物和寻人。但凡有一丝一毫气息被他闻过,他就能找得到人!”

徐恪还是摇了摇头,道:“长安城几十万户人家,书仙老哥本领再大,想要从中找到一个姑娘,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胡姐姐,我如今横竖也是无事,不如还是我亲自去找人吧!”

“也好!”见徐恪目光中依旧一副忧虑之色,胡依依只好点了点头。

“你那二弟,此刻料想还在前院中睡着呢!不如你也把他一起带上吧!”

徐恪走出了闻雨亭,胡依依又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好!”徐恪应了一声,便向着前院而去。

“小无病,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会让府中干练的下人,也一并出去找人,你放心,人总是会找到的!”胡依依兀自在徐恪的身后,出声安慰道。

“嗯!”徐恪点了点头,人已经离了后园,穿过前厅,步入了徐府的前院。

他二弟朱无能,此刻就在前院东首的一间厢房内睡着。

徐恪来到厢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见没人答应,又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鼾声。他笑了笑,随即推门而入。

只见朱无能正仰天躺倒在自己那一张香樟木大床上,浑身不动,只一张大嘴一开一合,开合之际,鼾声如雷……

“二弟,起来了!太阳都晒到你屁股上喽!”徐恪走上前,用力拍了一下朱无能圆鼓鼓的大肚,笑道。

未曾想,朱无能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嘴里好似嘟囔了几声之后,转了个身,依旧沉沉睡去不肯醒来。

见此情景,徐恪蓦地便想起,昔日自己曾与二弟栖身在苏州城内的某一家客栈,当时,自己也是这般好梦沉沉不肯醒来,只是二弟当日却不知为何,将他双手抓住猛力摇晃,硬是将他从梦里拉回。

想到此处,徐恪顿时双手伸出,抓住了朱无能的两只大耳,用力地左摇右晃,正如朱无能昔日抓住他的双臂左右摇晃一般:

“二弟,起来!快起来!”

……

“哎呀!俺老朱睡得好好地,大哥,你咋地这么会叫人啊?!”

无奈之下,朱无能只得睁开眼,缓缓坐起身,他揉了揉自己的惺忪睡眼,满脸都是抱怨之色。

“二弟,你快起床!”

“啥事啊?”

“跟大哥去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找一个姑娘!”

“找姑娘?好嘞!”

闻听徐恪要带他去找一个姑娘,那朱无能立时睡意全无,只见他咕嘟一声便翻身而起,随意地往身上加了几件衣服,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跟着徐恪出府门而去。

两人才出门没几步,刚刚走到了醴泉坊的望仙楼附近,朱无能腹中忽然间就已雷鸣大作。他摸着自己的肚皮,不好意思地朝徐恪望了望。

徐恪不觉微笑摇头,于是便领着他二弟走入望仙楼,二人挑了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落座。那店掌柜认得徐恪乃是青衣卫内的一位高官,也素知他身边这位肥胖少年“肚量惊人”,忙立时赶上招呼,亲自为他们安排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徐恪没什么胃口,就看着朱无能一番狼吞虎咽,只须臾之间,桌上酒菜便已所剩无几。

待朱无能吃罢了早中膳,徐恪就带着他一路往东,两人先是来到了永安坊的南宫府门前,这时,整座南宫府已被青衣卫团团围住。徐恪问了守门的一个佐领,可曾见到一位身形高大的女子过来?那佐领当即回禀道,自他们包围南宫府起直至目下,并未见半个女子的身影。

徐恪不得已,只得与朱无能一道,离了南宫府往南而行。两人只知道寻找一位姑娘,却不知这位姑娘到底去了哪个方向。他们漫无目的地走了半个时辰,朱无能已是口干舌燥,酷热难当,他一路大叫大喊,说日头太晒,非要去寻一个清凉的地方,好生歇息一会儿。

望着朱无能肥胖的背影,徐恪不断摇头,心道早知如此,我何必将你带了出来?

此时他望了望头顶,正是未时初刻之际,头顶的阳光仍然是分外耀眼,直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徐恪又看了看自己前胸的衣衫,几乎已被汗水浸透,他心想也难怪朱二弟怨声载道,此时的阳光,委实是太盛了些,不如先跟二弟回去吧!

他正想跟朱无能道一句,二弟,要不然咱们先回家吧,待天气凉快了些咱们再出来……

不料,徐恪忽见朱无能面色一变,所有的抱怨都停了下来,只见他伸长了鼻子用力嗅闻,好似闻到了一丝极其古怪的气息,并且,这一丝气息,好似他之前就早已熟知。

“二弟,怎么啦?”徐恪不禁疑惑道。

“大哥,这里有股子味道,好像……好像是……”朱无能一边嘟囔着,一边兀自伸长了鼻子,用力嗅闻着向前走去。

徐恪站在朱无能的身后,向前遥遥望去,不觉心中大是诧异。

只见眼前有着一大片青砖瓦房,每一间房子虽都是寻常百姓的建造,但这许许多多的屋宇高低错落、迭次相连在一起,就宛若一片巨大的宫殿群一般。

此地不是别处,正是他师哥李义刚刚带着他来过的崇仁坊。

未曾想,他们兜兜转转,在骄阳下走了长时,不觉间又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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