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泻药(1 / 2)
“向勇强,受害者孙航的室友兼本案报案人,是吗?”
“是是是……”
罗述的对面坐着个中年男人,两人离得不算远,她能看到对方黢黑的脸上沟壑纵横,嘴唇上方是黑而硬的胡茬,他的头发略长,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身上穿着瓦蓝色的工作服,有些地方洗得发白,有些地方沾着泥灰。
“你和孙航的交情怎么样?”
“我们俩认识了有一年多吧,干上个工程的时候认识的,这次我找着这个活,就叫他一块过来了。”向勇强说话带着很浓的地方口音,好在和罗述老家的方言差不多,她能听懂个大概。
“你对他的家庭背景有多少了解?”
“家庭背景……”向勇强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才道,“了解也不太多,我就知道他一个人住,之前坐过牢,因为啥坐的他没提过,我也没问。”
他抬起眼睛,像是好奇又有点怯怕:“怎么了?警官,是不是让他坐牢那人来寻仇来了?”
“这个我们不能对外透露,”罗述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今天找你来主要是问一问上个月的那个案子。”
“上个月……”向勇强想起来了,“您是说,我们跳,跳楼那事儿?那不是都过去了吗?”
“你不用紧张,也不必多问,知道什么答什么就好。”罗述说,“跳楼的事,最开始是谁提出来的?”
“是老、老孙。”向勇强回答。
“他当时怎么提的,又是怎么将你们组织起来的,你还记得吗?”
“当时……就是大家伙儿都没啥钱了,有时候就会聚在一起骂,也有找过老板的,都被糊弄过去了。然后那回老孙就说,我们得做点过分的事,闹大点吓吓他们,他们才能把钱掏出来。我们几个都觉得可以,就一块商量商量怎么闹,老孙说直接在工地盖好的楼顶上,假装要跳楼就行,就这样……”
“孙航平时也是这种容易冲动的性格吗?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这个行为比较反常?”
向勇强想了想:“平时就这样吧,有时候挺暴躁的。”
“他跟这里的哪个人有过什么过节吗?”
“没有吧,他虽说有时候脾气有点冲,但还真没见跟谁吵过。”
罗述盯着录音设备上一闪一闪的红点看了几秒,又问:“上次闹事除了解决了拖欠工资的问题,还对你们有什么别的影响吗?”
“别的影响……”向勇强眉头一皱,“就是因为闹事停工了一个星期,上个月就少了一个星期的工钱。”
“一个星期的工钱?有多少?”罗述抬了下眉。
“八九百块钱吧。”向勇强道,“干的活不一样,钱也不一样,基本就是一天按一百二、一百五算。”
“一天一百五,七天可就过千了。”
“哎,说这,这整个工地一天拿一百五的也没几个。”提到工资,向勇强便露出满面愁容。
罗述反倒听出了点东西:“都有谁?”
向勇强摊了下手:“这我也不清楚,你得去问老板。”
“有人因为少了这七天的工钱表达过不满或者埋怨吗?”
“这个……没有吧,要是没有老孙带着我们闹,大家一分钱都拿不到。”
罗述点点头,未置可否:“你们工地平常施工期间,外人能随便进入吗?”
“一般都进不来。”
“那什么情况下能进来?”
“家属能进,要么从后面那个树林那儿偷偷跑进来也行。”
“最近几天有没有谁的家属来过?”
“谁的家属……”向勇强眉头紧锁,似乎在很努力地回忆自己见到的人,忽然眼前一亮,“嘶——好像有过,那人我不知道叫啥名,他儿子吧,还是谁,反正看着挺年轻一孩儿,来过一趟,还给拿了点钱。”
-
“你就是田世忠?”
“是的。”
男人脸上带着与形象不太相符的局促,右眼角下有一道显眼的伤疤。
“五天前,就是5月7号那天,据说你的家属来工地上找你了,是吗?”
罗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只见他愣了愣,而后很快回答道:“啊对对对,是的。”
“哪个家属可以说一下吗?”
“是……我儿子。”
罗述垂下眼睛,记录本中间夹着一张照片,是从监控上截下来的。画面上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外套的年轻男子站在田世忠的对面,背对着监控,看不到脸,但周身气质却与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格格不入。而田世忠微微仰起脸,才能与他对视,只是脸也被男子挡住了大半,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叫田昊,二十二三了,大学刚毕业。”
罗述将照片翻过去,后面就是田世忠的资料,亲属那一栏确实写着长子田昊,1995年生人。
“你儿子还给了你一笔钱是吗?”
“是……他自己挣的。”
“给了多少?”
“1000块。”
“他是第一次来你工作的地方吗?”
“是第一次。”
“那他为什么没有走正门,而是从树林那边进来,绕过平房后面的小路,才出现在监控里的?他来之前没有和你联系过吗?你没告诉他家属可以从正门进来吗?”
田世忠明显怔住了,脸上血色渐渐褪去:“他……他没跟我说,正门那边有时候没人给开门,他自己发现那个树林能通过来的。”
他始终没有抬头,视线牢牢地锁死在地面上,以为罗述会抓着这个问题一直问下去,哪知对方突然偏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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