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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庇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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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阁老说说看,”秦寻雪端坐高台,居高临下,言语冷淡,轻轻敲着檀木桌,眼神冷漠,“昨个早朝不是刚刚见过,为何如今使了手段,唤我过来,还是为了前几日的事?”

秦寻雪身旁的小皇帝瑟瑟发抖,小心把自己缩成一团,妄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郑阁老作死可不能带上他,这些日子,他好不容易才能同母后相处,才不能让郑阁老破坏了去。

小皇帝放缓呼吸,在母后看过来时露出一个讨好卖乖的笑,秦寻雪的眼神很冷淡,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继续盯着下方坐着的郑阁老,空气都因此冷了下来。

郑阁老身份摆在那儿,自郑阁老入仕以来便殚精竭虑为了大齐,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不说别的,就单单说荒唐的玄清帝时期,他都敢冒死谏言,不顾玄清帝震怒都要拦下修建行宫一事,可见其刚正不阿。郑阁老劳苦功高,是玄清帝时期的老人,算起来自然是三朝元老,纵使秦寻雪和郑阁老之间有不少过节,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赐个座自然是要的。

如今,头发花白的郑阁老坐在加了软垫的皇宫椅上,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秦寻雪,不卑不亢,也不闪避,迎着秦寻雪的目光回话,声如洪钟,一身浩然正气:“回娘娘,臣今日听闻娘娘离宫,去了演武场,自然是为了前几日之事而来。恕老臣直言,娘娘如今还是大齐的太后,外头的风言风语娘娘自然也有所耳闻,那大周的质子自然是外男,如今却住在后宫之中,不成体统,还望娘娘将其迁出后宫。”

郑阁老端得一派正直,秦寻雪却一眯眼,冷笑一声,言语之中的厌恶毫不掩饰:“我若是不迁呢,郑阁老打算做什么?和从前一样吗?”

郑阁老端正坐姿,神情严肃:“娘娘是大齐的太后,臣自然不敢对娘娘使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但纵然舍了这一条命,臣也要让大周的质子迁出后宫。”

气氛一触即发。小皇帝大惊失色,朝站在阴影处的云夏使眼色。却见着向来好脾气的云夏抱胸,眼神阴沉,嘴角挂着嘲弄的笑,看起来也很看不惯郑阁老,也笃定郑阁老不会为此付出性命。

小皇帝默默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把自己缩成一团。小皇帝确实是个合格的掌权者,但秦寻雪和郑阁老之间的陈年旧怨他并不清楚,只知郑阁老只认皇权。秦寻雪向来疯狂,并非什么公私分明之人,但因着当初答应了玄清帝,即使看不惯郑阁老,到底也没对郑阁老做些什么。但如今郑阁老仗着她再三忍让,公然同秦寻雪叫板,秦寻雪却不会惯着。

小皇帝张大嘴,悄悄偏头看母后。秦寻雪好似并没有被郑阁老的话影响到,依旧轻轻敲着檀木桌,轻但是清晰可闻。

她静静地盯着郑阁老,良久突然笑了出来:“郑阁老劳苦功高,自然是我大齐的功臣,若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让郑阁老命丧于此,后人不知要如何评价哀家。”

郑阁老神情依旧严肃,他了解秦寻雪,纵然秦寻雪心思难猜,但他年岁摆在那,经历过更加疯狂的玄清帝掌权时期,比起旁人自然更能揣测秦寻雪心中所想。如此,他自然能看出秦寻雪罕见把不满摆在了明面上,似乎就是做给他看的,似乎就是要明晃晃告诉他——她秦寻雪护定了周泽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郑阁老皱眉,对周泽年的厌恶如有实质,已经溢出来了。

“说起来,倒是许久未曾见到郑太守归京述职了。”秦寻雪手头停下了敲击的动作,言语温柔了不少,眼见着郑阁老的神色骤然阴沉了下来,这才笑了出来,语气中的恶意消减不少,如同只是唠家常,“也不知是锦州太远,还是不愿归京。”

郑家是清流,比不得世家在朝中盘根错节。郑阁老在朝为官多年,教养了不少子孙辈,如今也有好些同乡和旁支亲戚在朝为官,但郑家本家有能力的可算不得多,除了一个郑蕴,便只有郑阁老的嫡长孙郑奕如今在朝为官。这郑家嫡长孙又嫡又长,自然被过分在意嫡庶之分的郑阁老寄予厚望,举全族之力培养,同样也是养在身旁悉心教导的。

这郑奕也不负众望,科举当年是甲等第八,入了翰林院,不过月余便被提拔到户部,还在玄清帝面前露了脸,前途无量。郑阁老清流之首,自然不能在玄清帝眼皮子底下做结党营私之事,但当时的户部尚书自然会卖已是太傅的郑阁老一个面子,对郑奕照顾几分。

这样前途无量的郑家嫡长孙却在某天,和郑阁老大吵一架自请离京。若不曾犯错,京官一般不会外调,纵然京官外调也是为了更好地右迁。但郑奕不同,他铁了心要留在地方当官,郑家所有人都劝过了但收效甚微。当初此事甚至惊动了玄清帝,派了人领着郑奕入宫促膝长谈,最后却亲自定下了将人送去西北,从县令做起,十年内倒也做到了顺府太守。

该说不说,虽然玄清帝是个喜怒无常的掌权者,但鲜少滥杀无辜,还善于用人,洞察人心。要不是和秦寻雪博弈的过程中栽了,如今心甘情愿认输。

打那以后,郑奕已经很多年没回过京中述职了。纵使郑阁老处态度软化不少,一封封家书寄过去也不见回信,郑奕是个死脑筋的,他认定的事情难得更改,这点郑阁老心知肚明,但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哪里能不心软呢。

但郑阁老的心软可换不回已然离去的郑奕。加上这些年,郑奕归于太后麾下,秦寻雪有意庇护,郑阁老只能从西北归京述职的地方官员处获得一些郑奕的近况,不得再见自己自幼养到大的嫡长孙一面。

郑阁老脸色很难看。他握紧了梨花木扶手,深呼吸好几口气这才平静了下来,对上秦寻雪颇为戏谑的眼神。

“如今臣只说大周质子居于宫中一事,还望娘娘莫要牵扯上他人。”郑阁老还是有本事的,他居于官场多年,自然能看出秦寻雪简单的激将法。

但秦寻雪可不是为了激怒郑阁老才说起这件事的。当初郑奕向她投诚时,郑阁老已然在朝中公然反对她掌权,哪怕秦寻雪漫不经心地将一柄长剑横在他脖子上,郑阁老也梗着脖子不肯让她上朝,看起来忠心为主,即使他已经见过了玄清帝的密信。

秦寻雪当时本就烦躁,秦景盛和谢琳芸莫名其妙的态度让她倍感烦躁,留在大齐皇宫也并非她愿。加上当时江南水患传来,郑阁老还挡在身前不让她下旨,秦寻雪是真的动了杀心。

是还未离京的秦景盛拦住了堪堪见血的剑,呈上了郑奕的信,以虎符投诚,拥护秦寻雪上位。

郑阁老接到郑奕的信后,整个人抖得厉害,秦寻雪冷眼看着,这人顶着文人和言官的压力,颤抖着跪下,高呼“太后娘娘千岁”。

这件事过去许久,秦寻雪却依旧能记起郑阁老怨毒但又不得不臣服的神情,看起来可并非全无私心,也并非外头看起来那般是清流一派的领头人。

秦寻雪不欲与他纠缠周泽年的事,也不喜有人对她的事指手画脚。

做好了快刀斩乱麻的决定,秦寻雪无视郑阁老的话,言语犀利:“阁老可知,郑奕听闻郑蕴归京一事,心中惦记着这同样在朝中为官的弟弟,打算归京述职?眼下马上就是年关了,若是多留几日与家人团聚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全看郑阁老怎么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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