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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东方的悸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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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年,天启帝的老爹,泰昌帝的皇帝宝座还没捂热,一个月就呜呼。艾拉书屋 但短命的泰昌皇帝身上却带着明末历史上最不简单的一段历史: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

明末宫廷三大案,直接导致明朝中枢发生了一系列重大变动,其影响深远可以说为明朝的衰亡也添了一把火。

梃击案是最荒唐的。万历皇帝后宫那弄不清理还乱的事,引起了朝堂官员派系间的斗争。最恶劣的结果就是,当时还是太子的泰昌皇帝差点被人拿棒子给揍了!如此荒唐的事发生,泰昌皇帝还只能如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自己忍了,万历皇帝更是支支吾吾。

红丸案是最折腾的。泰昌皇帝一登基,就废止了其老爹曾经执行的多项政策,罢免矿税、榷税,撤回矿税使,一时间朝堂上歌功颂德马屁不断。

憋屈了近四十年的泰昌皇帝,即便四肢不勤,但平时也没啥大问题,却偏偏登基不过十天,就萎在了床上。一夜猛拉了几十通肚子,眼看不行了,一名太医进了两颗红药丸,一吃效果奇好, 第 123 章 。你说红丸有毒,我说非药的问题,是皇帝太操劳了。你说太医有罪,我觉得献药还有功呢!你说罪不容诛,我觉得罚俸一年就差不多了……一闹就是八年!

移宫案是最喜剧的。泰昌皇帝自己挂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他偏偏挂掉之前连太子称号还没给自己的儿子天启!泰昌皇帝留下的两个女人为了谁做皇太后位置而闹开了。谁要是占住了乾清宫,谁就是后宫皇太后。其中当事人之一的李选侍和太监魏忠贤顺带还把天启给扣在了乾清宫里,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这还了得!杨涟等剽悍的大臣直接进宫,打算把天启给抢出来塞进皇帝宝座,你拉我扯,抢夺之激烈,堪称明朝紫禁城一大奇观!然后要求李选侍按照皇家礼仪。搬出象征皇太后地位的乾清宫,去住哕鸾宫。

搬也就搬了吧,结果谁想到李选侍刚搬进哕鸾宫。就起了火灾!反对李选侍移宫的谣言顿时满天飞,弄得刚登基的天启正太皇帝都尴尬万分。

此三案一一展开,从此朝臣们也不管啥国家大事了。整天就盯着皇帝的后宫借题发挥,政敌党派彼此攻击。让明帝国朝廷东林党与反东林党之间的暗斗直接变为明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从此把政见不同抬高到“你反对的我同意,你同意的我反对”这种恶劣的自拆庭院程度,并一路把明帝国送进历史的火葬场。

明末的中枢动荡,只有一个群体吃了红利,就是太监,以魏忠贤为代表。

《明史纪事本末》记载:“魏忠贤杀人则借三案,群小求富贵则借三案。”

无论是天启皇帝,还是可怜的崇祯皇帝,都被党争弄成神经质了。一个皇帝转职专家级木匠,一个皇帝干脆打大臣跟打自家孩子一样随便。皇帝不信任大臣,也加速了明末的宦官专权,使本就不堪的明帝国统治阶层更烂了。

魏忠贤当权,极力打压曾经和他过不去的东林党。变相扶持浙党等官员。以现在的历史来看,还真不好评价魏忠贤的忠奸,站在皇帝角度,他这个宦官倒是皇帝的铁杆心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以及之后咸鱼翻身的东林党都不是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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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1622年10月20日。大明帝国历天启二年九月十六日。

打今年6月份澳门的葡萄牙武装商船队和大明澎湖水师、驻菲律宾马尼拉的西班牙舰队一起阴了荷兰人一把后,澳门周边的海路非常安全,海商生意更加繁盛,每天都有大量来自各地的商船入港。

澳门码头,5艘葡萄牙商船缓缓朝港外而去,除了搭载500多名明朝男女难民以外,葡萄牙船长们还尽可能在底层船舱里塞满了各种布匹、丝绸、茶叶、漆器和瓷器等东方货物。

这已经是今年9月份开始朝巴西输送的第二批明朝移民了。按照印度洋季风洋流的特点,每年的9月到来年的4月,是向西远航的最佳时间,所有收拢的明朝移民都只能在这个时间段内跨越印度洋。

船上,一群移民挤在炮门边,对着逐渐远去的大陆痛哭流涕,不少人还跪在甲板上拼命磕头。

码头上,颜思齐和刘耀禹并则排望着远去的船影,纷纷舒了口气。

打隆庆、万历年开始,沿海百姓出海垦荒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加之天灾逐渐加重,虽然地方官和朝廷表面上的法度还是禁止百姓出海,但实质上大多数情况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容忍流民长期滞留本地,估计任何一个地方官都会摇头。

但这次却很奇怪,香山县和守澳官员,如换了脸一样派兵封锁了澳门港码头,葡萄牙船队被扣留了几乎半个月,理由就是明朝守澳官员怀疑弗朗机人拐运百姓。

“禹九哥,这次多亏你赶过来,否则这香山县守澳备倭官就拦下船了!来日颜某必定还了您这情!”颜思齐脸色严肃,对着轻摇竹扇的书生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颜兄客气了,这不也是小弟应该的吗?”刘耀禹一声苦笑,微微摇头,“这次并非守澳诸官凭章办事,恐怕后面还有来头。”

凭着身上的一封家族叔伯的书信和两广总督的一封行文,刘耀禹再次替颜思齐挡了一次,但刘耀禹已经暗暗感觉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这次守澳官兵的调令,居然是直接从广州府下来的。

以广州府那里长期对澳门睁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怎么会突然那么热心加强管理了?何况时间还选的那么巧合。

“哦?!”颜思齐脸色一沉,眉头紧皱,好半天才狠狠握了下拳,“禹九哥可是指李旦家?我估计就是他们,能够让广州府和守澳地方官动我们,除非是广州府亲自压下来!”

“倘若只是小小的广州府,那家叔伯倒也不担心啥了……颜兄。两广总督胡大人和家叔伯的信你也看了,是否受朝廷招抚就看你的意见,别太意气用事。终归是为我大明百姓做事。”刘耀禹叹了口气,回身朝城内走去。

“难道是朝廷?”颜思齐恍然大悟,脸色也越发难看。

“思海!”颜思齐面朝大海。猛然喊了声身后的同族堂弟。

“大哥!有啥事吩咐!”颜思海赶紧上前几步,双手抱拳。

“告诉在外行事的兄弟们,低调点。另外,对外声称我等受朝廷招抚,疏导流民拓殖大员岛,护大明海疆。百姓自愿出海,不要再行黑道上的人贩买卖!”颜思齐沉声说完,就坐到了码头上,面朝东方,掏出米酒大口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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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家经营了数十年。自然比颜思齐这样的草莽要根子深了无数倍,怎么都觉得自己应该是大明海商的翘楚。

眼看着那个华美国的人来过后,弗朗机人和颜思齐就忽然亲密无间起来,大量的泰西生意都放给了颜思齐,甚至华美国人当初带来海货也全部由颜思齐之手进入大明和日本。怎么能不眼红?

但李旦家好歹也是大门大户了,之前海上阴了一把颜家的事,可一不可二。所以干脆开始动用在日本幕府的关系,凡是颜家有所关联的日本长崎生意,刁难都算小的,围堵扣拦更是家常便饭。

这一弄。许多跑日本生意的海商,都不得不和颜思齐疏远。

如今听说颜家还在偷偷搞海外移民拓殖,更加兴起了从大明朝廷角度兴师问罪的念头。不过,李旦家并非官宦一脉,充其量也就是官商的低层次勾结,又不愿意得罪和颜家关系更好的山东大族刘家,一通告密后,从广州府给颜家使绊子。

打从把家族生意大部分放给儿子李国助以后,李旦本人就在平户颐养天年,整天都在他修建在平户的豪华会馆里修养。

现在,李旦正拿着一封从大明送来的家信细细看着,一边摸着长须,脸色渐渐凝重。

“飞黄啊,你怎么看这事?”

李旦已经六十多了,此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任谁都看不出他当年是如何海上闯荡家业的赫赫威风。被他称为飞黄的,正是刚刚加入李家不过两年的后起之辈郑芝龙。

“老掌柜,这颜家如今和山东刘家走得很近,学生判断,绝对不仅仅是生意合作上那么简单。这刘家商号遍布大江南北,要说赚点银子,不比我们跑南洋和倭地差。颜思齐不过是一草莽,刘家想要把生意做到倭地、南洋吕宋,以他们在朝廷的关系,其实和哪家海商合作都行,唯独和颜家这样得罪过朝廷的人合作颇有风险,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李家合作,恐怕线头还不在颜思齐身上。”

郑芝龙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嗯,不错,飞黄你才思敏捷,一下就看出了端倪。”李旦不由得一惊,几秒后面带忧虑微微叹气,“若我儿国助有你一半的深思熟虑,也不会被颜家上次抓住把柄,弄得各地海商如今畏我李家,还以为我李家想要借番夷之手打击同行,独霸海路。”

“老掌柜,李掌柜待我如亲侄,芝龙定会为李家尽犬马之力!我猜想,这次弗朗机人和山东刘家背地里支持颜家,应该和那泰西华美国之人有关系!”郑芝龙眼里闪出一丝精光,但态度更加谦卑,“学生年初也和那华美国人严晓松见过一面,其人出手阔绰,看似商人,但谈吐不同于大明,弗朗机人对其俯首帖耳,应是一国权贵之人潜装打扮。”

“嗯,国助也曾打听过,香山县呈了一海外华人藩国特使的通商朝贡国书,如今朝廷之中争议颇大。”李旦微微点头,一摆手,示意年轻坐到自己身边,“飞黄啊,如今宦臣魏忠贤如日中天,商、矿监察颇紧,官商士绅苦不堪言,我看这次若那华美国朝贡通商成了,明面上的华美海货招摇入市,要是颜家摇身一变为那华美国海货内定货商,又与那魏忠贤一路,恐怕我李家连口汤都难得喝上一口。”

“颜家暗中偷运流民,恐怕也是给那华美国做事!听说李掌柜已经动用朝廷人脉,给广州府去信了。咱们也算暗中敲打下那华美国,若要在大明、南洋和倭地开商路,我们李家才是最好的!”

郑芝龙露出微笑,看起来很轻松。

“好你个飞黄,难道你真心认为我儿国助此招有效?颜家必定是以拓殖沿海外岛,疏导安置流民复业为借口。我看过不了多少日子,必定他还会来信述说此计失败!”李旦哈哈一笑,重重地一掌拍在了桌面的信封上,眼色越发冷峻。

“学生实在不知道……”郑芝龙赶紧低下头。

“两广总督胡应台,可是南京工部尚书刘殿煦的同年!刘家在朝中根深叶茂,与宦官魏忠贤一路,广州府能有什么能耐顶得过他们!花花文章一做,什么功过是非都可以颠倒。恐怕此时,那颜家已经拿着两广总督的行文把广州府的人给吓回去了!甚或颜家已受两广总督招抚也未可知!”李旦冷冷说完,端起了茶杯,把玩着茶盖,一边还微微闭起了眼,似乎在想事。

“那学生这就回大明去查探一番,有任何异动,学生即刻回报老掌柜!”见对方已经端茶送客了,郑芝龙赶紧起身行礼。

“飞黄啊,你虽入我家时短,但行事颇有章法,我打算将东海船队交予你单独打理,平时可不受国助节制,若有可能,我还可托人让你也受朝廷招抚!你可有信心?”突然,李旦睁开眼皮,吐出了一段让郑芝龙又惊又喜的话。

“怎么?不太愿意?还是害怕?”李旦呵呵一笑,死死盯住了年轻人的双眼。

“老掌柜放心,学生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永不忘老掌柜提携之恩!”郑芝龙后退几步,长揖到地,然后退着出了门。

“飞黄,我知你颇有野心,若能有一番作为,我李家或许今后还有个依仗,算是解局良药。若得陇望蜀,恐怕就是毒药了……可惜我李家看似人丁兴旺,但能成大事的百里无一啊……”

放下茶杯,李旦忍不住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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