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周岁之礼（二）（1 / 2）

何沐阳不在家，柳家这才只去找了萧允，萧允虽然是晚辈，可身份尊贵，他说的话，就是大老爷常子敬也要听五分。

娘家小辈的事闹到了婆家的丈夫跟前，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兴许是怕常昭脸上不好看，萧允也没跟常昭商量，自己去了枫业胡同，做了个和事佬，算是把这不大不小的梁子给揭过去了。

谁知道这之后过了没几天，柳氏陪着钦哥儿去给大太太请安赔不是，也不知在屋里又听了些什么话，结果当天晚上，柳氏就小产了。

五奶奶不由得道：“依我说，还是钦哥儿媳妇气性太大了些！咱们当媳妇的，说句不中听的话，谁年轻时没听过些言语？受过些零碎气？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不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倒吵嚷到娘家去，实在有些不合适。那柳家也是的，这样的事，不直接来枫业胡同当面说，偏偏又找到了侯爷那里去，连一点脸面也不给我们常家留······柳家与常家是姻亲，常家丢了人，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常晞闻言却冷笑了一声。

这柳家可真是会算计！

大房没有能光大门楣之人，所仰仗的不过是三房和三房女婿的势力，柳家不肯去跟大房对质，却去找二姐夫，分明是要以退为进。自家的闺女是因为二姐夫和何沐阳才嫁过去的，如今却在怀孕期间还受了委屈，这岂不是他们这些保媒之人的过失？这是想逼着二姐夫对柳家有所亏欠！如今柳氏的孩子没了，这个亏欠可就更大了······

不过······大房是柳氏的婆家，柳家虽然不怕得罪大房，却将柳氏置于何地？这么不管不顾的下常家大房的面子，简直是把柳氏架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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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眼前浮现出第一次看到柳氏时的样子。

那微挑的长眉，还有看人时敏捷灵活的目光······

她真的会因为大太太几句含沙带刺儿的闲言闲语，就气闷委屈到流产的地步？会任由着娘家把她当枪使，用她孩子的性命，来讨二姐夫和何沐阳的人情？

“给钦哥儿媳妇诊脉的太医是哪位？”常晞下意识问了一句。

大奶奶微微一怔，道：“哪里用得着请宫里太医来问诊？还是家里常请的济安堂。”她打量着常晞的神色：“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常晞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想着若是太医诊治的，不妨再去请一次，好好的给钦哥儿媳妇看看脉，这么骤然小产，只怕是十分伤身子······”

大奶奶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已经请大夫开了补气培元的调理方子，毕竟还年轻，没什么大碍，将养一阵子也便是了。”

三人说了一阵话，就见骊珠远远的站在月洞门下，看样子是来找常晞的。

出来这许久，也是该回去了······大奶奶和五奶奶心照不宣地先走了一步，常晞则是先叫了骊珠来，问了问前头的情形。得知一切无事，台上还差一出戏就要唱完了，便也起身整衣敛容，款步回到了席间。

一场戏正唱到了尾声，杜丽娘真的借着一张画“还魂”了，为了情痴，她付出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但也因为情痴，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众人都盯着台上的才子佳人，谁也没有留意姗姗归来的常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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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真是不错！扮相好，唱腔好，身段更好！”

“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众女眷谈论着戏台上的悲欢离合，或唏嘘、或笑慰、或事不关己······种种不一。

老太君笑着吩咐放赏，戏班的班主亲自赶来叩谢，邹氏这才引着众宾客往暖厅中去喝茶。

吴老夫人率先携着家人告辞。

她和老太君是金兰之交，自然不需要那些客气虚礼，老太君也不挽留，送走了吴家，陆续又有不少人家告辞，也有的先去暖厅喝茶闲话了几句，这才纷纷离去。

邹氏和常晞陪着送出二门，渐渐的，满座的宾客尽皆散去，诺大的伯府也渐渐的冷清了下来。

邹氏这才如释重负地深叹了一口气。

老太君笑道：“家里还有不少事要料理，你们自去收拾吧，也不必送我了。”

众人都知道老太君不是讲虚套子的人，既然说了不用，那便是真不用，邹氏和常晞便立起身来，夹道目送老太君在众仆妇的簇拥陪护下，往青荣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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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里说了这么多话，邹氏早就乏了，可常晞还要照料两个孩子，说不得，她只得跟常晞两人草草吃了晚饭，打叠精神指挥众人收管背叛桌椅。

常晞笑道：“太太劳累一天了，还是回去歇歇吧，这儿有我看着，太太放心就是。”

邹氏低头想了片刻，道：“也罢！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把甄妈妈留给你，让她帮你张罗一二。”

就算甄妈妈不在，家里上下也早就没人敢怠慢常晞了。仆妇们各领各的差事，一切都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特意指挥吩咐什么，常晞只要在歇脚的居舍中坐着，是个镇场的意思即可。其实，要不是刚才答应了邹氏，常晞都打算自己先回去，只派薛妈妈或是玉露在这里看着就足够了。

等到众人都清点了数目，交割分明后，天色已经微微发暗了。

常晞回到了明远堂，只见廖乳娘抱着恂哥儿，在正屋里等着她呢。

“啊啊呀呀——”见到娘亲回来，恂哥儿立刻伸着脖子，张着小手哇哇乱叫起来。

常晞顺势抱了他到怀里，一边问：“恬哥儿呢？”

廖乳娘忙道：“恬哥儿在自己屋里睡了，李乳娘和结罗、阿星她们陪着呢！”

常晞颔首，又向恂哥儿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问他：“弟弟都乖乖地去睡觉了，你怎么还不肯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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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明白常晞的意思一般，恂哥儿挺着身子往炕的方向探过去，口中咿咿呀呀的没完。

平时，常晞每天都会在那炕边抱着两个孩子，给他们说故事听。

见常晞还站在原地不动地方，恂哥儿着急起来，口里叫得更大声了，一边还扎挣着想要下地。

廖乳娘忙道：“奶奶今儿劳累了，让我来抱哥儿吧。”

常晞却道不必，不仅没把孩子交给乳娘，反而真的顺势把他放到了地上。

“啊！哇！”恂哥儿摇摇摆摆地走了几步，到底力气不足，很快就坐倒在了地上。

“奶奶······”廖乳娘想去搀扶，可常晞没有发话，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地上前，只得朝薛妈妈看去，眼里含着求恳之色。

薛妈妈却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廖乳娘又忙对常晞道：“哥儿只能走五六步，今儿已经算好的了，还是让奴婢抱哥儿到炕上吧！”

常晞笑道：“你去把书拿来吧，我们恂哥儿想听故事了。”说着，自己走到了临窗的炕边坐下，张开双臂，等着恂哥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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恂哥儿又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又走了几步，突然停在了原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玉露等人都想出言相劝几句，却也被薛妈妈拦了下来。

只见常晞仍像往常一般，拿着书在恂哥儿的眼前晃了晃，温柔地笑道：“恂哥儿想不想听故事？快来，到娘这里来！”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白天累着了，恂哥儿既没有继续站起来练习走路，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手脚并用的爬到炕边等着常晞抱，而是依旧坐在原地大哭起来。

廖乳娘听得心里难受，只得侧过头去。

看着儿子在地上哭得厉害，常晞的心里又何尝好受了？

可是，每日一中一晚练习两次走路，这是早就定好了的，今天恬哥儿已经睡了，只能明天再让他补上，可恂哥儿既然想听故事，那便得自己来到炕边才行。

于是她硬着心肠不为所动，一手拿着书，一手招呼着恂哥儿，口中不停地说着鼓励的话，哄着恂哥儿继续往前走。

恂哥儿自己大哭了一阵，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四处望了望。

没有一个人要上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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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转过头，伸着脖子看了看常晞。

“恂哥儿，你还记得咱们昨天读到哪里吗？”常晞笑着打开一页书，举给恂哥儿看：“你瞧，这个长着长鼻子，大耳朵的是什么？它为什么站在了船上？我们恂哥儿最聪明了，还记得吗？”

恂哥儿又干嚎了两声，可心里早被娘亲讲故事的声音吸引了，略一停顿后，便立刻手脚并用，熟练地爬到了常晞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的浅灰色绫裙，在上面留下两个黑黑的小掌印，远远看去，倒像是两片黑色的小枫叶一般。

常晞高兴极了，一把抱住儿子，在他两边脸上各亲了一口：“我们恂哥儿可真厉害！今天比昨天又多走了两步呢！”

恂哥儿咯咯咯的乐了出来，伸手便去抓那书，把书页往后翻了两下，用力拍打着上面的图画，意思是让常晞看。

“哦！原来上次是讲到这里！是娘记错了。”常晞又惊又喜，抱着恂哥儿又狠狠地亲了两口，大笑道：“咱们恂哥儿的记性真好，才讲了两遍，你就记着了！”

薛妈妈等人相视一笑，都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