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热闹宴席（1 / 2）

只见早来的村民们都按家按户的挤着坐在一起，互相大笑着打起招呼来，着眼处全是熟人，哪里还分什么男女老幼、内院外院？

一个大汉正一把夺过了小厮手里的扫帚，自顾自的就扫起地来，直扫得虎虎生风，口里还道：“看见没？这么顺着扫，一扫一大片！比你刚才那么扫快多了！”

那个小厮见客人替他干了活，吓得颜色都变了，赶紧赔着笑脸，要拿回扫帚，可哪里抢得过来？伸出去的两只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喜儿。

喜儿也被这阵仗弄得有些发懵，只能又望向了何沐阳。

何沐阳对村长道：“还是先请客人们入座吧！”

老村长笑呵呵地在桌角磕了磕大烟袋里的灰，不紧不慢地道：“何爷别管他们，让他们搭把手，不碍事。一膀子力气，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这一问一答的功夫，早有五六个女人涌到厨房里去了。

几乎片刻的功夫，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笑声。

“就知道准是你！又跑来显摆手艺了！”

“扯你娘的臊！”对面是辛大娘笑骂的声音：“把猪头肉切了去！叫你媳妇把那盆豆角择出来，赶紧的。”

一听声音就知道，她们的关系非常熟稔。

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正拉着骊珠的手，一会儿拍拍胳膊，一会儿摸摸脸，欢喜得了不得，还有几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女孩子们围着雪椿几个，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有的还掏出了自己的零嘴，要分给她们吃······一时间，屋里热闹得简直像过年一般！

常晞和何沐阳两个人面面相觑。

乱了，全乱了······

余妈妈不由得喃喃道：“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

就是两世为人的常晞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她看向了何沐阳。

何沐阳微微而笑道：“民风如此，不必勉强。”

也是！

他们才是客人，客人们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

看着眼前的一派热络的景象，常晞也笑了起来。

*********

客人既然来了，常晞便回屋换了件衣裳，让乳娘抱了两个孩子出来跟众人见面。

他们两个的好处就是不认生。

猛地看见这么多陌生人，小家伙丝毫不见拘谨，立着小脖子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把一众老辈们稀罕得不得了。

见他们打扮得十分华丽，帽子两边还镶嵌了两颗明珠，一看就是一对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因此，大家虽然喜欢，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手摸他们的小脸蛋。

这是常晞有意为之的。

从前在京都时，总有些没轻重、没眼色的，一上来就要拉手亲脸，非要弄得孩子一脸口水，好像只有这样，才显得出他们有多喜欢似的！

常晞对此厌恶已极！因此，每每有新客来访时，常晞总会着意让孩子们精心打扮一番，一是让那些没分寸的人心里有个顾忌，别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二则，打扮齐整些，也是礼多人不怪，叫旁人挑不出来错处。

带着孩子们转了一圈，常晞就让乳娘送他们回去了，嘱咐道：“今天客多，其他人都在前面忙着，哥儿们就全交给你二人了！饭我让人给你们留出来，你们就在屋里吃，别再带他们出来了。”

两位乳娘连忙点头应是。

中午的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丰儿就进来回禀道：“韩掌柜派人送乔迁礼来了。还说，他本该自己来拜访爷和奶奶，可想着爷奶奶刚过来，少不得还有不少事要安顿一番，怕爷奶奶嫌闹得慌，没敢来，只让家里四个大管家来了一趟，代为给爷奶奶请个安、磕个头。”

他倒是会做人！

常晞笑了笑，没说什么。

除了惯常送的乔迁四样以外，另有两盆君子兰，几斤北方的茶叶，数瓶自酿的山果子酒、还有两刀雪浪纸，用来写字或画山水，是极好的。

都是些既不名贵又不显眼，却能点缀生活的东西。

常晞看得暗暗点头。

既是常家的熟人，自己也不能轻怠了。

何沐阳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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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儿一出来回话，四个管家都赶紧低了头，四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喜色。

这村里是有人认得他们的，为了不引起骚动，他们都很配合地从穿堂边低着头进来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领头的大管家用眼角扫过院子里，只见桌椅碗盏，都摆得满满当当的，看这架势，倒是请了全村的人都来吃饭了！

再一进堂屋里，立刻就看见何家世子跟村里的村长老头儿相对而坐，正十分专注地听着那村长说话呢！时不时的，还会替村长续上一盏半盏的茶水。

大管家的眼中闪过一丝郑重的异色。

他想起老掌柜在世时，经常跟他们说的一句话：“但凡想干出点儿大事的，都给我记着这话！别拿别人太不当人，也别拿自己太当个人！”

远的不说，就说这次一起被贬来北津的那几户人家，没有一家对本村的老百姓如此礼待的。有的地方，村长亲自领着人到村口去迎候着，贵人们也不过点个头，“嗯”一声，就算是答礼了。自己等人给每家都送了一份乔迁礼去，可真正接见了他们的，统共也只有两家而已！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贱，吃几道闭门羹也是家常便饭，没啥大不了的，只不过······

这位何家世子······恐怕还真是像自家掌柜说的那样，以后未必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暗暗生凛，把早已准备好的请安的话儿又在心里快速顺了一遍，这才整理了欢容，领着众人迎了上去。

*********

送走了韩家的人，厨房里也传来了动静。

每桌八碗八盘的菜陆陆续续的上桌了。

常晞被众人推着坐了主位，跟大伙儿说了许多的话，直到菜都上齐了，她才终于有时间仔细看看桌上的菜色。

四荤四素、四冷四热，备办得齐齐整整，全用一色崭新的深盘深碗装了，刚一上桌，浓重的香味就裹挟着刚出锅的热气，扑面而来！

很快，两道热汤菜也用硕大的大海碗盛了上来，一碗是猪五花肉炖酸菜、一碗是蛏子蛋花杂菜汤。

蛏子干是在路上买的，没想到一来就派上了用场······

常晞对这一桌菜的手艺非常满意。

刚才那个扫地的大汉叫赵铁，住在最偏僻的村子最北头，离何家的宅子有些远，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青壮年人。此刻，他正坐在常晞旁边的一张桌上，只见他拿筷子铲起一大块米饭，“扑”地丢进嘴里咽了，那饭碗就空了一半，接着，又连汤带菜舀了一大勺的酸菜五花肉，盖在剩下的半碗米饭上，在碗里一拌，埋头吃得呼呼作响。

常晞笑了，自己也学着舀了半勺汤，拌在饭里吃。

酸香开胃，果然十分不同！

常晞又舀了一勺。

辛大娘笑道：“你们尝尝这个！”

那酸菜中还有几片深红色的，有些像鸡肝的东西，常晞和沈清文都尝了一口，谁也没尝出来是什么。

“这叫血肠，用猪血加料灌进肠衣里，煮熟了就能吃，这都是咱自家做的！”辛大娘笑起来。

常晞觉得滑腻腻的，一时有些吃不习惯。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婆眯着眼睛笑道：“咱们这样儿的人家，杀个猪，猪身上的东西啥也不舍得扔，都得用尽了才算完。猪毛做刷子、猪下水炒个辣子，猪血也得做了菜，这不？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先人，就想出个把猪血灌到猪肠子里的法子，其实也就是个穷。也算撞了大运了，做出来还挺香，有牙没牙的都能吃两口。这不？就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了。咱这地方，吃山货的多，吃猪肉的少，这猪血是好东西，闺女，你多吃两口，吃惯了就好了。”

老人家这样的盛情，常晞不忍推拒，又从善如流地吃了几口。

兴许是干活累着了的缘故，辛大娘的胃口极好，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已经两碗饭下了肚了，她男人谢大爷却不怎么吃米饭，只是就着菜喝酒，海碗大的白酒咕咚咕咚灌下去，脸上还面不改色，跟没事儿人一般。

那可是十足十的高粱酒！

常晞暗暗啧舌，心道果然越往北去，这人的酒量就越大，喝得也就越烈。

而何沐阳那桌，早就被一大堆热情的男人们给围得水泄不通了。

沈清文看得暗暗好笑，转过头喝了一口鲜美的蛏子汤，又吃了两口野菇炖家鸡，抬起头问：“大娘，你平时在家里都干嘛？”

这话虽然是问辛大娘，可其他的大娘显然也有话说。

辛大娘率先道：“还能干啥？就是种种地，腌腌咸菜，摆弄家里那套活计。闲着的时候就各家串串门，找点做饭的活儿干。大字不识几个，想干别的也干不成呀。”

一个高高胖胖的大娘就道：“你还想干啥？家里那一堆破事儿还不够你忙活的？”

“那点事儿哪够？我儿媳妇就包得差不离了，我一闲着就难受，就是这么个享不了福的命！”辛大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