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家中岁月（二）（1 / 2）

何沐阳沉吟了片刻，笑道：“只怕到时候去的人不会少。”

万一到时候挤着祖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邹氏是一心想领着孩子们出去逛逛，忙道：“反正离得近，咱们早去早回，我让沛儿媳妇提前去寺里说一声，赶早给我们留几间清净的禅房也就是了！”

常晞听着也是十分意动。

难得回京都一趟，护国寺她是一定要去的。

眼见众人都兴高采烈的，何沐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微笑冲着萧合环一点头道：“那就辛苦弟妹了！”

萧合环赶紧侧身回礼，又谦逊了几句。

于是接下来的数日，伯府上下都忙乱了起来。

邹氏早就不管事了，家里的大事小情，全推给了萧合环一个人照管。平时不忙不忙的，一天少说也有一二十件事出来，更别说现在既赶上过节，又赶上要安排阖家出门的时候了！

萧合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说不得，只好把憬哥儿托给了常晞照顾。

家中事多，邹氏本来有心想让常晞也帮着料理一二，却被常晞婉言拒绝了。

眼下，常晞在家里万事不管，还有些心里没成算的人，会跑到她跟前来献勤儿，想撺掇着她出面管家理事，跟萧合环打擂台呢！

邹氏其实是好心，不过，要是真的听从了安排，底下人一时间没了方向，不知道该向谁示下才好，那局面只会比现在还乱，不仅于家里无益，反倒还挑战了萧合环作为世子夫人的权威。

萧合环又没有得罪过自己，不仅如此，在大房回京的这段日子，还对她们一家颇多照顾，投桃报李，常晞又怎么会故意和她争竞？

于是，她只是一心在家里带孩子，一边陪着憬哥儿玩耍，一边指导恂哥儿和恬哥儿的学艺。

听说常晞自己教习孩子们念书，邹氏很有些担心，跟老太君商量道：“还是请个坐馆师傅来教吧！咱们憬哥儿也该上学了。”

启蒙可是大事！老太君的脸色微肃，想了想，道：“走！咱们去看看。”

小院的书房靠东有窗，如今天和日暖，窗上糊着翠色的蝉翼纱，影影绰绰能瞧见里头的人影，只见恂哥儿恬哥儿两个人一左一右，相对坐在炕上，在那里埋头写着什么，看样子像是在写字，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带着种一丝不苟的专注。

老太君看着微微点头，邹氏忙示意守在门口的小丫鬟不要声张，又让人打起帘子，扶着老太君进了屋。

西间的小书房里，常晞正领着憬哥儿念《千字文》呢。

憬哥儿启蒙得晚，底子更弱些，常晞就把千字文里的字全部单独拆开，写在彩纸上，制成一张一张的彩笺，让憬哥儿自己找字出来，组成完整的一句话，再告诉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憬哥儿刚拼出了一句“宇宙洪荒”，常晞就狠狠赞了憬哥儿一句，笑道：“我们憬哥儿怎么这么聪明啊？婶子昨儿刚说了一遍，你就记得了，当初婶子小时候念书，可不如憬哥儿多了！”

憬哥儿扬起白嫩嫩的小脸儿，看着常晞直笑。

常晞看着他那双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忍不住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这孩子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尤其是眼睛和脸盘，像足了萧合环，他又是何沛阳的嫡长子，身份非比寻常，听说才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人登门拜访，试探着想要结亲了。

将来萧合环挑媳妇，只怕是要挑花眼了！

常晞扬眉笑了起来。

一抬头，却看见老太君和邹氏立在厅屋里，老太君还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和憬哥儿。

常晞心里猛地一惊，赶紧拉着憬哥儿站了起来，迎上去笑道：“您和太太怎么亲自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实在没瞧见。”

“无妨！”老太君呵呵笑道：“在屋里呆得烦闷了，来瞧瞧你们在干什么。”

邹氏也笑道：“门口的小丫鬟，是我让她们别做声的。怎么你这屋里倒不用人服侍？”

常晞一面请她们屋里上坐，一边朗声吩咐人倒茶，一边对着邹氏笑道：“孩子们安安静静的读书练字倒好，屋里一有了人，他们就不安分，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点心的，反而分了心。”

“我瞧着恂哥儿他两个都挺乖巧懂事的。”邹氏招手让憬哥儿过去坐在自己身边，又问常晞道：“他们还有多久能练完？”

“还要一刻钟。”常晞笑道：“每天这时候都要描半个时辰的红，是雷打不动的。”

老太君又微微点了点头。

一旁的憬哥儿就腻在邹氏怀里道：“大哥和二哥都会功夫，祖母，我也要学，我也想跟他们一样！祖母，您就替我去跟爹爹说说吧！我也要学，我会好好用功的。”

说着，就牛股糖一般缠着邹氏，求着她去给自己说话儿。

邹氏没有答应憬哥儿的话，而是问起了常晞：“卫老那边可说了什么时候让恂哥儿和恬哥儿去？”

常晞就把她和何沐阳的打算说了。

“十岁就要过去么？”

邹氏的眉头微蹙，看向了老太君，实是盼着老太君能说句话，别叫孩子们那么早就背井离乡的出去学武功。

其实，按她的本意，根本也不想让孙儿们走这条路子。

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又不是不能给他们谋个像样的前程，何必非跑出去吃这个苦？

一想到从前大儿去北境打仗时，她是何等百般的牵挂煎熬，邹氏就觉得心有戚戚。

常晞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到了京都，听见了杜安的回禀，她这才知道卫老将军给何沐阳留了三根箭尾的事。

这三根箭尾就是三个承诺，价值千金！

这次他们求卫家收徒，这事本就于卫家无益，可没想到，卫老将军只是同意了收徒，却把随信送去的箭尾退了回来。

不仅如此，还带了口信来宽解何沐阳，说“但凡心里明白的，谁都知道你何家是先太子一派，不可能犯下谋害先太子的谋逆之事，何况那阵子又不是你何沐阳当值，就算要连坐，上头还有大把的人都没处理呢，也连不到你的身上。当初你们吃了旁人的挂烙，在北边白吹了好几年的冷风，可当年之事早晚有拨乱反正的一天，到时候，你现在受的这点儿委屈可就值钱了！”

卫老将军说的话不无道理······只可惜，如今的宫里就不是个跟你讲理的地方！

如今在京都金屋银壁的住着，可常晞这心里反倒不如住在北津时那么踏实自在。在北津时，起码用不着担心何沐阳哪天突然又被宣进宫里，安上一个什么帽子······

她正胡乱想着，就听见耳畔又传来了邹氏的声音：“······反正孩子们都还小呢！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从长计议吧。”

什么事？

常晞方才没有听全，不知道邹氏话中的所指，只得先含糊应了一声，又笑着看向了老太君，细问她的身子觉得怎样。

正说着，就听见炕屋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恂哥儿和恬哥儿手拉着手，小跑着进来了。

“娘！我们全写完了！”

看见长辈们都在，两个孩子立刻收敛了顽皮之态，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

老太君的笑容一下就溢到了眼底。

她一手一个拉住了他们的小手，柔声问道：“热不热？”说着就伸手去摸他们的背心。

见他们微微出了些汗，立刻就叫人服侍着换衣裳，又笑道：“今天有新鲜鲈鱼，晚上都到曾祖母屋里吃饭，好好热闹热闹。”

众人自然都点头应是。

吃罢饭后，又陪着老太君说了几句闲话，何沐阳回来了。

众人的脸上都是一肃。

老太君立刻就叫了他进来，问道：“宫里召你去做什么？”

何沐阳微微停顿了片刻，没有说话。

萧合环见状，立刻起身笑道：“我去看看给二妹妹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主动避开了。

本来常晞还想再听一听的，此时见萧合环这样，她也只得先跟着出来了。

两人到了偏厅里坐着，接过丫鬟们早已备好的物品单子细细看了半晌。见青荣居里还没有要散的意思，萧合环就让丫鬟又续了茶水，跟常晞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大嫂后天打算几时去文府？我好提前派人打点车马。”

何姝的身孕已有快五个月了，又是头胎，家里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嘱咐她不许总往娘家跑，为了安她的心，每隔三五日就会派人去看看，陪着她说说话，顺便也送些东西过去。

这个事自然就落到了相对清闲、又跟何姝感情极好的常晞身上。

常晞想了想，笑道：“上午得看着孩子们读书练字，巳正我再过去吧。中午就在那边陪姝儿吃了，倒也便宜。”

萧合环欣然答允。

随即，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犹豫了片刻，还是斟酌着开了口：“我听说，大嫂领着恂哥儿和恬哥儿从几岁上就开始启蒙，进境颇快，如今已经开始读《尔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