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121章:悲惨人生(1 / 2)

加入书签

待到了外头,杨嬷嬷也识趣的不再跟着,只远远的看着这边,阿云站定在离姜慈不远不近的地方,只一味垂着脑袋。

姜慈轻声道:“浣衣局,很辛苦吧。”

阿云连忙摇了摇头,说:“奴婢……不辛苦。”

“你到了这里之后,又是做什么的?”姜慈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到令人生不出一丝戒心来。

阿云便道:“这里,什么都做……主要是跳舞和抄经文。”

“抄经文对手不好,让我瞧瞧。”姜慈微笑着,阿云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有点怯,但还是将手伸了出来,姜慈便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掌心轻轻抚了抚,随后道:“练琵琶和抄经,那应当是练琵琶更苦一些。”

阿云一惊,下意识就想抽回手,但姜慈看着温柔,力道却不小,她声音里甚至含了点微不可见的笑意,“别动,别人要是发现了,你可就功亏一篑了。”

阿云果然立马停止了动作。

姜慈还是没放开阿云的手,弹琵琶的人——或者说长期练习乐器的人,或许不能一眼看出,但上手摸几下也能摸出来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长期弹奏乐器的人指关节会比一般人粗一些,手指修长,弹琵琶的人小指略微内翻,指腹有茧子,一摸就能摸出来。

而寻常劳作的人,双手会非常粗糙,指关节变大,掌心有厚茧,手背皮肤也会发皱。

阿云的真实身份,倒像是个琴师。

此时阿云额上已经是冷汗密布了,她唇线紧绷着,几乎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涩道:“王妃娘娘……他们都说,您是好人,还望王妃娘娘能……帮奴婢这一次。”

这事其实也简单,她不用说姜慈也能猜个大概出来,皇陵这些人虽然冷漠但并不是眼瞎,如果说身边换了个人还能不发现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那原来的那个去哪了?

是跑了,还是死了?

姜慈又想起了那具残尸。

“怎么帮?”

阿云深深的看了姜慈一眼,哑声道:“我姐姐……死在了那些人手里,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姐姐报仇!”

她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无法克制的,倾泻出一丝恨意,“奴婢……娘娘若是不放心奴婢,待奴婢将该杀的人都杀了,便会自尽。”

“你姐姐死在这里?”姜慈面色微凝。

“是,我亲眼看见的!他们将我姐姐抬进了那个小木屋里,然后亲手杀了她!我就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她说着说着便愈发激动起来,身子也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姜慈猛地想到一件事,“你把你姐姐的头颅藏在哪里?!”

阿云还沉浸在恐惧中,她抖如筛糠,过了一会儿才近乎茫然的抬起头,“什……什么?”

她面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姜慈登时又冷静下来,从时间上来说她也做不到这些。

虽然姜慈没有说太多,但阿云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姜慈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尸体的事情!

阿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伸出手去抓姜慈的裙摆,“我……求求王妃娘娘帮忙,此事就全当不知道吧。”

姜慈沉着脸,到底顾忌着人多,说道:“你先起来,我们到后面去。”

阿云点点头,不远处的屋里没有声音,只有轻轻的风声吹过,阿云随姜慈到了马车附近,昱王府的随从仍然不少,至少这附近就有不少人,她下意识的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道:“我叫……左倩,我姐姐叫左云。”

……

左倩和左云是一对亲姐妹,两人本是双生胎,左云先从娘的肚子里爬出来,便成了姐姐,家里是农户,普普通通,没有大富大贵衣食无忧,但庄稼人靠天吃饭也不算差。

结果后来连着三年大旱,朝廷是有发救济粮,也是有一些减免赋税的政策下来,但是没用——事实就是这么浅显,没用。

地方官员才不管朝廷是不是说了减免赋税,也不管三年大旱,百姓没有收成上哪去弄米粮来上交,他们只会机械的向农户伸手要银子,要不到那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左倩说他们那里有几个地痞流氓,平生最爱的事就是在乡野田间调戏小姑娘,这几个人家里有点钱,小姑娘回家告状也没用,过的最苦的那一年,姐妹两十二岁,田里旱死了,爹娘只能坐在家里唉声叹气,最穷的时候,观音土都没得吃。

她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收税人上门来要上供的粮食,他们一家子老实人,从没干过偷税这种事,只是田里没收成,实在是给不出来,父亲跪着,双手不住的作揖,恳求让官爷行行好,所谓的官爷,其实也就是那几个地痞流氓,姓李,她不记得叫什么了,只记得那天他趾高气昂的站在自己的家里,让他们把粮食交出来,什么也搜不出来,最后只给了一包观音土,姓李的怒不可遏,把父亲拳打脚踢了一顿,他还义正言辞的拿出了朝廷的说辞,说朝廷规定了要缴这么多粮食,缴不出来,就要坐罪。

父亲忍不住抗议,说那是收成最好的时候才能交上去那么多,大旱三年,第一年的时候就已经是勉强在交,第二年是借了好心亲戚的,第三年,自己都要吃观音土了,难不成真要将人命填进去?

姓李的恶霸却笑了,他看着俏生生的两姐妹,语气里是油腻的揶揄,“怎么就到填人命的地步了?你这两个女儿,难道不能卖了?卖进窑子里去,两腿一张,便不知道有多少银钱进账。”

父亲听了这话,忍不住和他打了起来,不打还好,恶霸年轻力壮,父亲哪里是对手?

父亲被打的很惨,脸肿的老高,恶霸本来还要再打,结果外头传来消息,说有人偷税,恶霸眼睛一亮,大步往外去了,恶霸走后,他们一家四口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年幼的左倩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可没过多久,更倒霉的事来了。

同村有一户人家,孤儿寡母,实在是没办法了,本来是一丁点粮食也交不出来,但是那陈寡妇居然想到了偷税这么一个昏招,她偷偷将一小袋粮食藏在灶膛里,那一小袋粮食还是别人接济给她的,结果她漏算了收税人的手段,他们上房揭瓦,将屋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最后把灶膛里那一小袋翻出来了。

那天,天空都是灰色的,李恶霸狞笑着说,“我朝律法,一人犯法,全村连坐,本来朝廷怜惜你们收成不好,若是实在收不上来粮食,那也就算了,可怎么能还有人藏粮食呢?!”他手里拿着婴儿小臂粗的棍子,一下一下在地上拍着,陈寡妇抱着幼子,呜呜咽咽的扒着李恶霸的裤腿,求饶:“李大善人,小人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孩子再不吃点东西真的要饿死了啊。”

她怀里的那个孩子,面黄肌瘦,紧闭着眼睛,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可哪怕是这样,李恶霸也不打算放过她们,他轻蔑的环视了一圈同村的人,“一人犯法,全村连坐,你把这一袋子粮食交出来,剩下的,也就算了,你们一个村的,劝劝她,要是她实在不肯交,那可就要你们帮她交了。”

“我不——”她把孩子和粮食都护在怀里,死也不肯放手。

她毕竟是个寡妇,去年丈夫在山上打猎,意外被野兽咬死了,她平常人也和善,没人会想在这个时候和一个寡妇过不去,没人去和她抢那一小袋粮食,可每个人都在劝她,“小妹啊……算了吧,交了吧……”

“是啊,这么多人等着呢……”

邻居们谁也不会想帮她缴纳粮税的,他们口头上劝着,几个小孩吓得哭了起来,现场乱作一团,左倩的心里砰砰直跳,她拉着姐姐回家,两人躺在床上,抱在一块,谁也没说话。

没过多久,左倩一觉醒来,看见父亲怅然的说:“陈寡妇死了。”

左倩一阵愕然。

原来她的孩子一直在高烧,没药治,没饭吃,那伙人又是抢粮食又是抢人的,小孩子受了惊,最后一句囫囵话也没说出来,就这么死了。

察觉孩子没了呼吸的陈寡妇当时就疯了,她一头磕在石头上,也死了。

见了血的李恶霸,这才提起那一袋子粮食,得意洋洋的走了。

年幼的左倩并不知道,当一个恶人获得一丁点的权利时,他会如何想尽办法去最大限度的为难普通人。

收税的事没过多久,父亲便对她们两个说,让她们快跑,因为李恶霸还惦记着这两姐妹,存了想把她们两个抢了再卖去青楼的主意,两个小姑娘仓皇无措,趁着夜黑风高,离开了村子。

她们自己的家离京城很远很远,两姐妹穿过大山,游过河流,饥肠辘辘身无分文的跑到了一个小县城里,靠着俏丽的长相,被一个路过的戏班子带上了,班主是个好人,给了她们一点吃穿,姐妹两便在后厨帮忙打杂,班主很喜欢她们,说再过一段时间,可以教她们唱戏,可是没过多久——意外又发生了。

戏班子被人打劫,两姐妹从此失散了。

左倩不太清楚姐姐最后是怎么进宫当了宫女的,不过可能也和她差不多,她并不像姜慈猜测的那样是琴师,她是个艺妓。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