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付璃(1 / 2)
姜慈下y字刀,献血溢出,空气中同时爆发出一股腥味,刀具与人体碰撞时发出的细微黏腻声令人牙酸。
姜慈彻底打开胸腔,拿过透镜仔细观察,呢喃道:“心脏纤维异常,血管有栓塞,基本可以断定为急性心脏麻痹。”
商行川面色微沉。
姜慈又将心脏拿出来称重,切开他的胃囊,眉心微蹙。
“怎么了?”
姜慈顿了顿,说:“他最后一次进食是在昨天下午,估算时间是登台之前,下了戏之后一直到死,他没再进食,但是……”
“但若是因为乌头而中毒,会即时发作。”商行川了然。
一般来说,下毒会把毒药掺在食物里,这样才能让死者不警惕,要不然不管是多亲近的人端个粉末给你吃,你也不会吃的。
“不是食物那就是水酒茶了,这东西不可能生吞,要不然他嘴巴里会全部是粉末。”
“这是什么?”商行川忽然指着死者肚腹上的两道极浅红痕,姜慈的注意力还在内脏上,闻言瞥了一眼,道:“不是伤口,倒像是……抓痒?”
话音未落,她同商行川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眼睛一亮!
乌头碱是一种植物毒素,中毒后一大特征就是唇舌辛辣灼热,浑身发痒、四肢麻木,临床上也会有流口水、剧烈呕吐的症状。
这年月又没有蚊子。
但为了保险起见,姜慈还是又仔仔细细验了一遍,基本已经能确定是乌头毒,上吊时的那根绳子也被放在停尸房里,就是一根普通麻绳,不粗不细。
“这根绳子被用了很久了,可能之前是用来捆箱子之类的东西,上面的毛屑都快磨没了。”
不过质量是真好啊,吊着个大活人还没断。
姜慈见过很多自缢者没死成其实是因为绳子质量太差,没晃荡几下就断了。
等一切做完,时间也逼近中午,她锤了锤腰,道:“还差个衣物没有检查。”
商行川道:“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叫。”
姜慈想了想,说:“就……阳春面吧,我不饿。”
“行。”
沈飞星死时,里面是件白色中衣,外面是一件朱青色长褂,褂子上很干净,还能嗅到一股皂角的清香。
看来他死前并没有剧烈呕吐,只是流口水。
姜慈摸了摸衣裳的面料,紧接着,她忽然顿了顿,说:“这料子是不是和你的衣裳料子有点像?”
闻言,商行川也过来摸了摸,“这是宋锦。”
所谓布料,也分三六九等,大体上是锦、绫、绸、缎、麻布、粗布这几种,锦最柔软,蚕丝纺织,用多种丝线织成,也最好看。
物以稀为贵,普通老百姓最常穿的是麻布和粗布,有些钱的,可能会有几匹缎子穿穿。
“等待会吃完饭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好。”
这时候阳春面也快到了,姜慈伸了个懒腰,吐掉姜片,脱了罩衫又洗了手,跟商行川一块往外走去。
她出去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子轻轻晃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动,腰就被扶住了,商行川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涌入她的鼻腔,姜慈抬起头来,“谢谢。”
“好好走。”商行川语气淡淡的,手却没放开。
姜慈面上镇定,努力控制上扬的嘴角。
两人走到院子里,外头总算是难得出了点太阳,姜慈眯了眼被太阳烤了会,阳春面也来了,为了图方便,就是在这附近的小店点的,市井味道自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也没用什么高级的材料,但就是又鲜又香。
商行川眼前的是和她一样的一碗面,但他没吃几口,反倒是一直看着她。
姜慈头也不抬,“看我能下饭啊?”
商行川实话实说,“不能。”
姜慈意思意思两手一托在下巴底下开了朵花,“殿下应该说我秀色可餐才对。”
商行川抿了抿春,正要开口时,沉渊从前厅过来,拱手道:“前厅里,死者家属打起来了。”
……
姜慈和商行川到的时候,便听见黎秧哭喊道:“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飞星哥对你那么好……你偏偏这个时候才来看他。”
姜慈定睛一看,沉渊说的“打起来了”还真没夸张,黎秧脸颊通红,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巴掌,而她对面的女人情况也和她差不多,眼眶通红,苍白的脸上有几道清晰的指印,头发也被抓的蓬乱。
对面的女人哑声道:“我刚刚才知道……”
这两人年纪相仿,身段是同样的出挑。
一旁的沈南显得有些难堪,他急速的喘着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迟迟张不开口。
黎秧眼睛一眨,泪便滚了下来,“他对你那么好……你却……却这样对他。”
女人怔怔的看着黎秧,“好?”
黎秧仿佛被她的目光烫到了似的,又缩了回去,不再说话了。
那女人似乎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转而看向商行川,蹲身行礼,“草民付璃,见过昱王。”
付璃?
姜慈是戴上了帷帽的,因此别人说话时她就只是安静的站在商行川身侧。
沈南说:“这个是……草民收养的另一个义女,平日里也在我们戏班子。”
姜慈瞧着这姑娘的身段样貌,怎么也得是个和黎秧差不多的正旦,没想到沈南接下来说的却是,“在戏班子里,做些打杂的活。”
这么漂亮的姑娘,在戏班子里打杂?
姜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这姑娘开口说了一段长句子,她神色愤慨,道:“所谓的对我好,就是大冬天把我揣进池子里,对我好,就是对我非打即骂吗?”
她说完这些,姜慈才注意到她说话时,嗓音哑哑的,又尖尖的,听起来像指甲刮黑板。
“你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还有,这里不需要你,你若是想来送飞星哥最后一程,这里也不欢迎你。”黎秧道。
“呵,你以为我想来?”付璃讥讽一笑,又看向商行川,道:“今日叨扰,还望昱王殿下莫怪,草民来此也是被戏班子的人叫来的。”
这时,姜慈开了口,“你们几个看起来关系不错。”
不知为何,她说完这句话后,黎秧和付璃都沉默了。
沈南道:“都是些年少轻狂的旧事罢了,说起来也是丢人,这位这人,我儿验尸之后,结果……如何?”
他仍是犹豫着,面对着姜慈的方向。
姜慈道:“可以确定是他杀。”
轰——
仿佛一声惊雷炸在了几人耳边,沈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黎秧茫然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而付璃,却痴痴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她的笑声刺激到了黎秧,这个姑娘又跳了起来,若不是被人拦住,看起来恨不得再给付璃一巴掌。
付璃挑挑眉,刹那间,从她苍白的脸上竟焕发出无限的生机来,连眉眼都变得生动了,她轻笑了几声,说:“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死了,我不该笑吗?”
说罢,她朝商行川行礼过后,径直离开。
两次她行的都是蹲礼。
商行川眉心轻拢。
沈南很快调整好情绪,道:“犬子有今日这一遭,是他的不幸,叨扰殿下,是草民之过。”
“沈老板节哀。”商行川道。
沈南被他唤了尊称,便也是强行笑了笑,姜慈说,“我有几桩事想问问沈老板,请移步侧厅,黎姑娘先回去吧。”
黎秧对这地方有些畏惧,自然点头应是。
沈南跟随姜慈到了侧厅,姜慈也不与他磨叽,开门见山道:“付璃之前在南枝园,也是正旦吧?”
沈南一愣,没想到她会问付璃的事,但还是点了点头,“的确,后来有一次她染了风寒,迟迟未愈,嗓子也坏了。”
姜慈一听便能得知,普通风寒可不能把嗓子坏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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