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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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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华的手已经扬了起来,看到朱瞻基委屈地眼圈都通红的模样,还是没有落下去:“你给我滚出去,滚——”

朱瞻基头也不回地走了,高炽剧烈咳嗽起来,甚至喷溅出一点血沫子来。盛寅默不作声地给他含服了两粒药丸,才道:“殿下不可气怒了,您这身体恐怕要落下病根了。”

“我无妨,”高炽露出怅然的神色:“我没有事。”

“我养了个不孝的东西,”张昭华眼圈也红了:“今天就是专门来克我们的。”

“他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我屡次忤逆父皇,他看在眼里,”高炽道:“我没有给你们娘俩遮风挡雨,反而让你们替我操累,他也有怨恨。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的怨恨有这么大。”

张昭华想起朱瞻基说的,他天天在皇帝面前伺候,比太监还不如,顿时心如刀绞一般。毕竟太孙从小就被抱养走了,东宫这边多问一句,皇上都不太高兴,原以为他被皇帝宝贝地有如眼珠子一般,可是现在听他提起来,他不知道过得如何难捱呢,也不知道憋了多少委屈在心里。

可是看着面前灰败的高炽,张昭华又一下子朱瞻基掏蚯蚓捉蚂蚁的年纪,想起高炽被他狠狠一拉,一头撞在树上鼻血直流的样子,一下子酸痛难当,“他那样对你!”

“原来你是为我出头啊,”高炽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我没有生气,你那一巴掌,打得重了。”

“打他是叫他清醒一点,”张昭华道:“你瞧他那个声音,快要把屋顶掀翻了,这么大气性,对着自己的亲爹亲娘发作。”

“想来父皇看我,也是这样恨铁不成钢吧。”高炽哽咽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会把父皇气成这样……难道我真的错了?”

张昭华没有觉得他错,以往她一定是会埋怨的,但是自从她从山东回来,她目睹了一切生灵涂炭的惨状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山东的祸乱归根结底还是皇帝造成的,从靖难遗留下来巨大的问题,再到后面劳民伤财,生生逼得山东人民揭竿而起。皇帝专注于他的大业,后世似乎也只看到了他的大业,至于盛世之下为微不足道的百姓,就化作历史车轮下的尘埃。可是张昭华活在了当下,她亲眼看到了这些人,生不知道为什么而生,死又这样麻木悲惨地死去了,艰难人生的几十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造福子孙,也不知道什么是丰功伟业。

你看到一个这样的人活着死去的过程,就觉得高耸入云的浮屠塔都是欺世的谎言。

皇帝从昏迷中醒来,张昭华代替高炽给他请罪:“不孝子高炽知道错了,他已经封闭了东宫,面壁待罪。”

“你不用哄朕,朕的儿子,朕比你清楚。”皇帝冷冷道:“他看似柔弱,实则执拗,但凡他认为是对的,就是气死老子也不会认错。”

“太子以前并不赞成迁都,”张昭华道:“现在却知道迁都是万年之计,并没有受到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

皇帝道:“他嘴上说一套,其实是为了保住主事萧仪,他宁折不弯,但是对着这些人,还是要保的,要不然谁还支持他这个太子呢?”

“父皇此言,太子绝不敢当。”张昭华道:“天下所有人都是皇上的臣子,太子也是皇上的臣子。”

“那朕这个君主的话,”皇帝咄咄逼人道:“他怎么不听呢?”

“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张昭华道:“家有诤子,不败其家。”

“说得好听。”皇帝冷哼了一声。

“父皇,”张昭华道:“北平是咱们的家,谁不想回家去呢?儿做梦都记得燕王府里的一草一木,母后仙去那一年,潜邸有一颗桂树老死了,太子遣人去北平,把那树分了一枝来,移植在东宫庭院里,如今都已亭亭如盖了。”

这一场出人意料的事件以给事中萧仪被处死而终止,皇帝的迁都之事终于放在了台前来,经过四个月的准备,南京六部、都察院、五军都督府长官将公务移交副手,跟随皇帝车驾浩浩荡荡北上,限期二月抵京,有元旦前未至者,免去官职,发回原籍永不叙用。

南京各部变得空荡荡了,高炽监不监国也不重要了,说是保留一套班子,但六部长官都被带走了,政务都迟滞起来。而皇帝也没有发话让太子去北京,而是带着太孙走了,宫中大部分妃嫔也随驾走了,剩下的就是年老色衰和不受宠爱被遗忘的。

“太孙身边服侍的都跟去了,你留在这里干什么?”张昭华对胡氏道。

“爹和娘都在这儿呢,”胡氏温顺道:“我陪着您。”

张昭华道:“你收拾收拾,过几天咱们去孝陵住几天。你爹连着两天梦到了太祖皇帝,闷闷不乐地,一定要去祭祖。”

浦江义门,胡濙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郑氏族长:“郑濂!你好精心的算计!”

胡濙这么多年苦苦追寻,终于发现了那一位的踪迹,他跟随来到了浦江,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然而直到现在才发现,他费尽心思抓住的人,竟然是一个假冒的建文帝。

“说,”胡濙用剑抵着郑濂的咽喉:“他在哪儿?”

“他早已经离开了,”郑濂呵呵笑起来:“离开了。”

“我不信你们郑家铁板一块,”胡濙收起剑,“你们家族上千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能保守秘密,总有人会招的。”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郑濂不为所动:“若是我郑家真有这样的人,倒要多谢大人你替我扫清门户了。”

“郑濂啊,”胡濙道:“举族老小的性命,只为了隐藏那人的行踪,真的值得吗?”

郑濂垂下了眼睛:“忠义所至,舍生忘死,在所不辞。”

胡濙的心也不由得撼动了一下。他盯着郑濂的眼睛,忽然悟了:“他、他不仅是离开了,他是回去、回去报复了,是吗?”

胡濙快马加鞭从浦江出来,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快,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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