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6 章 第 1136 章(1 / 2)
但这时候的他也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了:无论是金陵科举案还是东南一带的土地兼并事由,他在其中的牵涉都已经太深了。
所以才会这样的沉不住气:也哪怕金陵府尹明知自己可能是在找死,也少不得要奋力的搏上一搏,毕竟又有谁能知道这一搏之后是真的就死得不能再死,还是能‘柳暗花明’的另寻到一条出路呢?
此实乃人之常情,不可太过苛责。
只于这位应天都司而言,却是完全不存在这一‘常情’的。
不说之前轰轰烈烈‘名满全国’的金陵科举案他是纵使想从中分一杯羹,都没得人给他递勺子,就说这东南的土地兼并再激烈……好吧,他或许也是有在其中‘参与’那么一点的吧,但因着出身地位的原因,他的所得也是全不能和那些自古便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的勋贵豪门相提并论的呀?
所以,若程铮要计较前者,那根本就牵扯不到他,而若程铮想议论后者?呵呵,是能牵扯他不假,可他前面那一长溜比他‘高’比他‘壮’,排着队能顶着这塌下来的‘天’的大佬们程铮又要忽略吗?
所以,他是真的又何须畏惧!
就十分之光棍的对着刘宝勋叩头道:“臣遵命。”
刘保勋也就笑容满面的伸手就要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当即得吓得这位应天都司忙慌慌的侧过身子,又往后避了一避:“不敢劳动公公!”
刘保勋见此,也就不过多与他纠缠了,而是就那么收了手,微微躬着身站在一旁,静待后者从地上站起来,又端端正正的整理了一回自己的衣襟,方才往程铮所在的马车处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俩人就一前一后静静走了……几十步路吧,直待得人来到了程铮的马车前仅五六尺的的距离,随伺的小太监才再一次的将马车的帘子撩了起来。
却也并不大开,而是仅那么两三分,足够程铮看到车外人,而车外的人又能略略窥见程铮的身形也就罢了。
只便是如此,那位应天都司也是不敢随意探看储君的容颜。
乍见得马车中出现了一个杏黄的身影,就急忙再次俯身叩拜起来:“微臣见过殿下。”
程铮‘嗯’了一声,先是将人叫起身来,待得这人虽是起了身,却依旧拘谨谨而恭顺的低着头并不敢往车厢里张望的时候,才用一种略略带着笑音儿的语气道:“是个有能为的。”
众人:……
即便也没有人能明白程铮是如何从这位应天都司低头俯跪的动作中就看出他有能力来,但储君说话没人敢于否定,更别提说的还是夸奖人的话儿了。
便是这位都司本人,也仅是愣了一愣之后,便忙得又要下跪下去。
哦,嘴里还得意思着:“不敢当殿下此番夸奖。”
程铮就又轻笑一声,果真如他所愿的那般直接‘放过了’他:“此次随同孤出行者,还有兵部的人。你却于后方去见见吧……不定还是你的熟人呢?”
众人:……
不说旁人对程铮这匪夷所思的言辞又会抱有如何的思量,只说这位都司大人就豁然变了脸色:几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甚至于……他心中更真实也更不公开的念头,则是他有点儿怀疑这位储君大人的脑子——
没问题吧?
如此大张旗鼓地撇开金陵府尹,将自己叫到跟前来……临到头了却是一句实际又有用的话都没说,就直接的要把自己撇到‘身后’去了?
且刚才他说什么?什么又叫‘随程铮而来的人中,有兵部的人还指不定会是自己的熟人?’
便这位都司并不敢将程铮的话当真,但光是思量程铮又是以如何的动机说出这样的话的……就足够教他直想到头皮发麻了。
只程铮也是真没有功夫去在意这位应天都司脑中又作何想,在用一两句话的功夫打发了这人之后,他也径直示意那位撩开门帘的小太监将门帘又放下来了……哦,伴随着小太监动作的,是他真诚的发问声:“学政可在?”
……
这下也是真没有人会还去在意那位应天都司——除去应天都司自己——又为何会于程铮处先是受‘青眼’紧接着就遭冷遇了,毕竟应天都司今儿可以说是真·来凑人头的,但学政……还是主料理江陵一府以科举为首的各色教育事宜的学政,必然会是今儿的重头戏——乃至于评价一句他是压轴大菜都不为过!
于是,才带了人到马车前回话的刘保勋就又苦哈哈的往那群跪着的人小跑过去,待得那倒霉的金陵学政被人‘推’出来又叩头行礼之后,再领着人又往程铮面前来。
程铮依旧端坐于车内,连门帘撩起的角度都与之前一般无二——仅能看见他的些许身形。
不过这些却也都不算重要了,最叫人发指的还是程铮在学政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行完了一整套大礼之后,竟是连一声半句的问候都没有,就和和气气又极为冷酷的对他道:“孤此次并不过问金陵科举一案,所以学政你也别再这耽误功夫了,快回去罢!待得孤的三弟也赶来金陵,你却是还有的忙。”
众人:……
这……这说得又是什么话呀?!
众人也几乎要被程铮这接二连三的转折给转得糊涂了:什么叫做他此番前来金陵并不过问科举案,所以学政有话还是憋到三皇子程钰的面前再说?
你不过问科举案你来金陵干什么呀?难不成这位储君还真的是来游山玩水的?
没有人敢相信程铮的这些话都是真话。
甚至再想想金陵一带可不止有科举事件还有——
也真真是所有人都破感头皮发紧……还如自己浑身都被虫咬一般的泛起难受来:许不是每个人都能从科举中分得‘好处’的,但也真真是每个人都有地有‘收益’的,此时真听得程铮不问科举,那有地又心怀鬼胎的各人也几乎都有直看到一把刀直架到自己脖子上——
再救不得的那种。
在这么一众几乎都要跪站不得安的人里,唯一好过的,大抵也只有那位之前被程铮抛点名要他去与兵部中的‘熟人’联络感情的应天都司了。
不不不,不是因为他清清白白牵涉不到土地问题里,而是他在被程铮直接‘无视’之后也并不敢真就应了程铮的话往成对后面走了,此时僵硬着身子立在程铮的马车之侧,走又不敢走,留也不好留,真真是进退两难你的尴尬……
待见这里还有一个直接就要被程铮‘丢’回去的金陵学政?
也竟是忽然就打心底里涌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来——
好歹,他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
或许,这应天都司的确不是最倒霉的那个,但他却绝对是这群倒霉蛋中打头的那个:自这位应天都司始,也继那位金陵学政后,程铮挨个的点起名儿来,从金陵最近治安问题过问到金陵这些年来的徭役服役情况,之后再有土地人口记录等……零零种种看似杂乱,可其间最乱人心的,却还不是他的这些问题,而是他再借这些问题将相应的负责官员一个个的单单独拎到马车前说话——
继而也如同对那应天都司和金陵学政一般,每个人都说不到一两句话的功夫,便就被程铮以各种理由打发:
有的是亲切关注其健康,见今日天儿太冷风太大,深觉对面人对面人年纪大了或者是身子骨瞧着瘦弱的缘故,便要见自己也无需就急在今日急于这风口处。
有的看重其工作,表示对方乃国之栋梁基石,所以自己需要更详细更深入的了解其成就……那个啥,今儿是匆忙了一点,所以还是回头整理好自己的工作成果先罢,程铮自诩是个讲道理又有人性的储君,愿意给大家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且还不急。
还有的就更直接了,明言关你屁事关我屁事咱们不见面就没有什么事儿了……
如此,乌丫丫的跪迎队伍,竟是不多一会儿就被程铮拆得七零八落
连带那位因统领各色事物而被程铮放到最后‘解决’的金陵府尹,也被程铮召唤到面前,亲切又不失傲然的肯定了他对自己的恭敬之情和迎接的诚挚的之意。继而表示虽自己今日是不会进金陵城了,但既然自己今日就要入住这金陵城外的行宫,那这位金陵府尹也不是不能负起主要责任来为自己接风洗尘一回的。
众人:……
虽然这事儿的确是正事儿且还是迫在眉睫的正经事儿吧,但为什么……当它从程铮的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想让人将之团吧团啊抛在脑后呢?
尤其那位金陵府尹自己,在得到程铮这般的‘看重’以及‘信赖’非但不觉开怀,那张脸更是青青白白的就没个颜色好的时候。
还需要咬牙将这事儿咽下去……哦,可不能咬牙,而是必须做出一副欢笑的神情,向程铮请罪到自己奇缺是有为程铮备下接风洗尘的宴席的,只不过是在金陵城中,且还正位于他自己的府尹府邸之内——
不不不,这可不是在指责程铮耍大牌连进金陵城都不肯直接就要在行宫之中歇下的……而着实是府尹自己思量不周,没考虑到程铮一路车马劳顿的辛苦,也就因此更需将功补过的,将接风洗尘的宴席从金陵城中在挪动到行宫之内了。
对此,程铮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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