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窦喜鹊断指(1 / 2)
然而盟坛和帐幕其他地区,来不及乘马逃走的唐军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西蕃骑兵闪电般追上他们,箭射、刀斧劈砍,还有马槊本刺,染满血迹的尸首很快铺满在帐幕周边。
“我不能死,我要回长安,X的高岳我记得你,怪不得你给我注拟个礼部司员外郎,还特进为鸿胪少卿,原来就是要把我害死在这荒野当中。”窦申在幕边的水沟里滚来爬去,边在心中尖利地呼唤着。
嗡,一支箭矢飞来,他旁边名唐军士兵后背被贯穿,先是跪到垂着头,接着就扑倒在地上断气了。
越来越多的箭,猛烈地自西蕃骑兵的弓上射来,窦申身旁的人,接二连三地被射中倒毙。
绝望的窦申伏在匹额头中箭,侧倒在地上,但还在喘气的马匹上。
这时阴影遮蔽了他的后背和脖颈,他惊恐地回望:
西吉原野的阳光,背着这群杀人不眨眼的西蕃人,照在他的双眼里,对方全是高头大马,手里提着滴血的马槊、阔剑或连枷。
“不,不不不!”窦申本能将手抬起。
一名西蕃骑兵挥剑斩下。
窦申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的四根,对,清清楚楚是四根手指,在刃光的弧掠过后,与右掌分离,然后于半空里抛洒出来,往着不同方向坠落。
扑腾,其中食指就掉在窦申的怀里。
血飞溅出来,往下渗漉,直到染透了他胸前的绯衣,把原本红色的衣衫给浸黑为止。
窦申感受到惨烈的疼痛,他仰起脖子,眼珠都要凸出来,左手紧握着残缺的还在窜血的右手,嚎叫起来,接着便昏死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燧、马宁所在的孤山高阜,遭到乞藏遮遮以下三四千西蕃精锐的围攻,马燧力尽,最被被俘,麾下将士战死百余,其他同样被蕃骑所掳掠。
而往南处,攻破唐家帐幕后的索玛,继续领二千余精骑席卷追击,掌书记袁同直和朝廷大明宫派来的观礼使刘文扈,被蕃骑追上捕拿,河东军将孟日华、范澄友回身奋战,壮烈身亡。
最终只有另外位出身泾原的军将乐乘言,因对周围地利熟悉,带着数十残存骑兵,直奔到李朝彩的营地栅前,高呼:“丑蕃劫盟,马仆射、崔兵尚陷没矣!”
这一喊不打紧,李朝彩将下的原本驻守临时营地的五百兵卒,被惊吓得纷纷乘马,一哄而散,辎重行礼及朝廷的印信等物什,遗弃满地。
至于李朝彩也只能和乐乘言一道,抓住坐骑的鬃毛和嚼头,混在败兵里一起狂奔。
数千蕃骑在后穷追,李、乐二将只能穷逃,不久即跑到瓦亭川和好水川交汇口处,不顾寒冷刺骨的河水,纵马跃入其中淌过,几乎冻得半死,衣甲须发上全凝着碎冰,入六盘山山麓里,才算摆脱了蕃骑的追击。接着二将脱去铠甲,裹上皮裘,攀缘着杂树岩石,饿了就采摘些野果充饥,就这样跑了三日夜,总算过了六盘关,见到唐家在此设置的烽燧。
此刻二将连呼侥幸:若不是先前段秀实、高岳、邢君牙等唐将奋战,光复平凉、潘原之地,这六盘关直到制胜关哪能会有唐军的烽火存在?
很快,六盘关的烽火狼烟燃起。
弹筝峡西,唐家泾原军所筑的彰信堡率先得到警报,在此驻防的五百唐兵立刻也燃起烽火,往平凉新城继续告急。
平凉新城位于弹筝峡峡口处而筑,可容五千士兵驻防,往西控扼六盘山,往北可通固原、萧关,往南俯瞰平凉、潘原的平野,往西则遮蔽着泾州安危。城完工后,由泾原将领马頔领一万二千人在此营田警备,其中三千将兵戍城,其余九千射士在四周耕作营田。
接到警报后,马頔当即觉得西吉的会盟肯定发生了危险,便急率三千将兵西出至彰信堡列阵。
另外,在泾川口处屯营的浑瑊闻讯后,也领着带来的五千河中子弟穿弹筝峡,和马頔会合。
“什么,丑蕃果然劫盟了!”当浑瑊从赶来的乐乘言和李朝彩口中,得到西吉惨剧的消息后,不由得又惊又怒,“赶紧派快马,顺回中道将此消息告诉京师。”
然则当驿卒们刚刚出发时,皇帝的中使就闪电般赶到泾州城,宣读了诏令:授予泾原行营留后、原州别驾刘海宾旌节,刘海宾即刻点起将兵、射士,赶赴平凉处,归侍中浑瑊号令,以备西蕃犯境。
这时候,在西吉盟坛处,西蕃骑兵列成个空心的大方阵,四面朝外,将尚结赞的帐幕围在中间。
方阵内外,躺着许多被杀害的唐军会盟使团成员的尸体,高坛上被无辜射杀的人们,尸首虽然被抬下来,但血还在那里不断顺着柱脚滴落。
马燧、崔汉衡、马宁、刘文扈、袁同直、窦申等被俘的官员,各个都被西蕃人杠上个大圆木,三道绳索一捆,从领子直到脚趾全都被束缚得死死的,发髻也被系在绳索上,这样所有人的脸只能仰着,无法做出任何私下交流,密密麻麻地被摁在盟坛下,对着坛上立着的尚结赞、区颊赞、乞胜坨。
窦申右手被削断四根手指,虽然被简单包扎,但依旧疼得哀嚎不已。
而吕温因掩护崔汉衡,西蕃一些士兵钦佩他的情义,反倒没锁他,把他送到旁边的营帐内医治创伤去了。
这会儿马燧总算是醒转来,气得毛发直竖,对区颊赞破口大骂:“丑蕃奸贼,昔日是你百般哀求,让我在天子前保全会盟,可现如今却背信弃义,居然劫盟,你等丑蕃早晚不得好死!”
区颊赞此刻用流利的汉话,嘲骂马燧道:“你们汉人说过,天予不取反受其祸,既然仆射自投罗网,我大蕃岂能逆天而行?”
这话气得马燧几乎要吐血。
崔汉衡也怒目指责尚结赞:“我在逻些城出使多年,深知你家赞普本非奸恶之辈,可你身为东道大论,本应辅弼主君行正道做正事,可如今却悍然劫盟,丢弃信义廉耻,虽得一时之快,却不知触怒中国,早晚无遗类矣。”
“我看是中国如今无遗类矣!”尚结赞怒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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