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马蜂窝(1 / 2)
毒蔼大洋的海平面上露出了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两个帝波罗争先恐后地绽放着自己的笑靥,用如火的热情染红了天边的大面积云彩。
“早霞是红色的,昨晚一定又是个杀戮之夜!”
希斯菲尔德站在海岸边的高高悬崖上,极目远眺着这无边无际的雾蔼汪洋。
金猊雾冷,云翻红浪。
远方片片耀目的血色如同金针,深深刺痛了他细腻的心和多愁的眼。
希斯菲尔德是煤炭哥利亚一族的现任酋长,高大昂藏的体格就算与云霄巨人相比也毫不逊色。他的毛发浓密,蜷如螺钿,皮肤漆黑如墨,宛如水晶铸就,喃喃自语间更显牙齿雪白。
并非迷信,越是上年纪的老哥利亚,就越是拥有出类拔萃的预感能力。
冥冥中仿佛有位神祗慷慨赐予了煤炭哥利亚另外一双心灵之眼,让他们能够感觉到这世间的杀戮风暴给大自然带来的颤栗。
希斯菲尔德酋长上一次产生类似的心灵感应,已经要追溯到上千年前——那一次,三百万机关憎恶武士突然叛出巫妖王治下,一场惨烈血腥的读力和反读力战争,让上千万鲜活生命在短短半年内化作了冤魂野鬼。
这一次,希斯菲尔德的感觉远比上一次更加强烈无数倍,强烈到甚至连他都有点隐隐感到害怕的地步。
虽然千万年以来整个族群始终隐居在遗忘森林中放牧炭层,但“煤炭哥利亚”仍然是魔界哥利亚中公认的、最强大的分支,煤炭系奥术的唯一使用者;诸如恐惧、胆怯这一类的贬义词,本不应该出现在煤炭哥利亚的情绪字典之中。
酋长用力捏了捏自己紧绷的脸,似乎想把那份心悸从身体里象挤青春痘一样挤走。
“酋长大人,我们的朋友,女巫妖夏莉莲有急事找您。”一位胳膊上纹着白垩松冠刺青的煤炭哥利亚快步走上悬崖,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将一只小巧秀气的骨联宝盒塞进了希斯菲尔德酋长的耳中。
随着通讯的持续,哥利亚酋长的脸上渐渐酝酿起了一股不敢置信、急怒攻心的黑色风暴,在他漆黑如墨的肤表上能如此清晰地出现颜色转变,可想而知希斯菲尔德的心情已经激动到了什么程度。
“雷纳,立刻把侍祭们全部召集起来。”通讯结束后整整沉默了半天时间,酋长大人才从牙齿里压榨出了怒雷般的巨吼:“告诉他们,我要唤醒沉睡的先祖!”
名叫雷纳的煤炭哥利亚闻言一愕,楞楞地仰起头看住了自己的酋长,半晌半晌之后才说了句“如您所愿”;当他转身离去时,一路上因为心神恍惚,跌跌爬爬撞断了好几棵合抱粗的大树。
**金字塔祭台就设立在遗忘森林的中央,多棱体的石台下郁积着雨水和落叶淤合而成的地毯,刻满玄奥符号的黑色岩石因为多年不曾启用,业已被厚达数尺的盘藤和苍苔掩盖。
古老的祭歌需要在森林中徘荡不息十曰,才能将深埋在地下的先祖唤醒。
希斯菲尔德酋长与所有的哥利亚一起拜伏在金字塔祭台下,等待着那伟大一刻的到来。
与魔界其他农牧森林的哥利亚不同,煤炭哥利亚无法依靠两万年古树觉醒出全新的生命,籍以充实整个族群的人数。
所以两姓繁衍是他们延续种族存在的唯一手段,也正因为如此,仅有五百四十二人的煤炭哥利亚部落,人口成了最最紧俏稀缺的资源。
一年多以前,有位勇敢的银瞳骑士带着一队魔族战士进入了危机四伏的遗忘森林探险,于无意中救了酋长的爱子,调皮的小皮萨罗一命;为了回报这份恩情,希斯菲尔德酋长当时破天荒地派出十位年青强壮、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和探索欲望的煤炭哥利亚,成为了这位银瞳骑士的追随者——这也是世代隐居在遗忘森林中的煤炭哥利亚,第一次尝试接触外界。
勇敢的银瞳骑士马特乌斯,很愿意帮助希斯菲尔德酋长对族群的昌盛繁荣进行前所未有的尝试,他保证自己会带着这十位年青的煤炭哥利亚,去不停接触魔界其他地域避世不出的哥利亚族群,力求为煤炭哥利亚部落找寻到全新的婚嫁对象。
这位恩人的确没有食言,他在半年前带着十位煤炭哥利亚,成功造访了位于奎冈森林中的“绿色之森”哥利亚部落,让十位小伙子通过自己的表现,获得了哥利亚姑娘们的青睐,当时接到报喜的骨联时,希斯菲尔德酋长曾乐的一宿没能合眼。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恩人马特乌斯死了,随同他一起曾在部落作客的魔族战士们也死了,十位年青的煤炭哥利亚小伙子同样未能幸免于难——他们还有半年就该做新郎了!
而造成这桩惨案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希斯菲尔德酋长痛的心都在滴血。
幸亏马特乌斯当初留给他一只骨联宝盒,否则的话,酋长大人真不知道自己要晚多久才能接到这个坏消息,迟滞报仇血恨的时间。
希斯菲尔德从女巫妖夏莉莲的口中得知了仇人有多么的强大,那种程度的武力,恐怕就是整个煤炭哥利亚部落倾巢而出也要落得全军尽墨;为此,酋长在稍事犹豫之后,一口答应了夏莉莲,由她出面,负责与魔族军队磋商双方相互联手的事宜。
不过哥利亚的仇恨,终究还是得由哥利亚自己亲手来报,这个坚定的信念在希斯菲尔德酋长和所有煤炭哥利亚心中都无法动摇。
那个仇人有着无可辩驳、近乎无敌的强大,煤炭哥利亚也有自己压箱底的终极武力!
当寿元接近终点之后,每位煤炭哥利亚只要被侍祭施以秘术埋入地下,都有机会在沉睡无数年之后,被时光和地脉的灵气改造成至尊强大、无与伦比的“金刚钻哥利亚”——必须承认,绝大多数埋入地下的煤炭哥利亚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腐烂成朽骨一摊,就跟其他智慧种族一样,但总有极少数的煤炭哥利亚会熬过那一关。
部落的金字塔祭台下就有四位先祖正在安全沉眠,其中最古老的那位先祖究竟沉睡了多少年,就连希斯菲尔德酋长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不知道确切时间。
如果煤炭哥利亚部落现在有能力自行复仇,希斯菲尔德酋长绝不忍心唤醒这些先祖————被唤醒之后,无论先祖的全身上下已经金刚钻化到了什么程度,他们的寿命仍然延续着前生,不会在世上存活太久。
有史以来,煤炭哥利亚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被强大的仇敌逼到了绝路!
**无独有偶,玉皇现在也到了穷途绝境。
三天以前,丝绸大陆啸傲风云的江湖霸主、英勇无畏的复仇者、拥有绝对控玉能力的玉中之皇,带着麾下的草莽英豪,又成功攻占了一座魔界城市。
算算战绩,这一路走来,已经有四十四座城市被花廷过境横扫,所有眼睛里带银丝的家伙一个不留,尽遭屠戮。
占据这个城市之后,玉皇和所有的花廷中人就象一群疲惫的候鸟,不得不歇下脚步,进行原地休整,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先把这座城市改造成自个的根据地,结束先前那般蝗虫也似的四处流窜作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绝不是心血来潮,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玉皇不但没能找回心肝宝贝“财神玉盂”,反倒让恶劣的自然环境搞的身心俱疲。初到贵境的新鲜感消失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严峻的生存压力,再这么四处颠沛流离下去,麾下的走马干将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作为一个有着远见卓识的首领,玉皇不能等到手底下的那帮忠心耿耿的行会打手们怨声载道再作打算。
当初他之所以肯来到这个天上有两个太阳和两个月亮,白天热死,夜晚冻死的古怪世界,主要还是因为这儿的人的确如唐藏五殿下所言,与那个洗劫了怡花宫的贼匪头子是同样的人种。
派遣细作进行了详细的打探,确认资讯无误之后,玉皇毫不犹豫就将自己在丝绸大陆所有的武装势力,全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异乡。他其实很明白唐藏官府巴不得自己早点从丝绸大陆滚蛋,五殿下会那么热心地找上门来,主动提出协助花廷大军进行远程传送,为的也就是让自己一去无复返。
玉皇根本无所谓,自从决定离开丝绸大陆起,他就知道自己一旦走了便再也没有回到丝绸大陆的可能————不仅是他,所有的丝绸神兽听说都没听说过,唐藏朔士什么时候发明出了远程传送法阵!
这年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拳头大到哪都是一样混,能在丝绸大陆作威作福,就一样能在别的地方扬名立万;玉皇对自己的本领有着绝对的信心,在异乡开枝散叶对他和花廷而言,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此次随他出征异域的人马可说是聚集了整个怡花宫的精华,除了四大花仙和花师、花友、花婢这些花爵中人,还有大量的人形神兽,三山五岳的奇人异士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实力强横的准超阶和超阶神兽。
融入人类社会,玉皇早就腻了,这一次他准备自己做自己的主人,建立属于神兽的秩序。
有点美中不足的是,丝绸大陆的那另外三位草莽帝王,只是在物质上支持了一下玉皇,并未啸聚精兵强将与他一起过来打天下。对于这个遗憾,玉皇颇有腹诽的同时也在暗暗嘲笑龙王、冥帝和真君的小农意识和狭隘目光。
累积千年的门派基业固然重要,但唐藏帝国的官府机构越来越厌恶江湖草莽的态度也是一年比一年明显,即便没有“财神玉盂”这件事,玉皇也早就动过挪窝的心思——再继续在丝绸大陆招摇下去,不定哪天唐藏官府就会亮出屠刀,江湖草莽真要对上那些执金吾高手,撑破大天也就闹个鱼死网破。
乱世兴旺,盛世垮台,这俨然已经成了神兽行会繁衍发展的自然规律;可笑的是,明明生在一个强势帝国时代,很多神兽却始终看不穿这一点,依然心存幻想。
玉皇目前占据的这座城市,地理环境相对而言很不赖,背后毗邻着原始森林和莽莽山脉,有山又有水,城市建在一座暖烘烘的死火山里头,不象前段时间碰到的城市,全他妈跟蚯蚓窝一样,猫在地底下不见天曰。
越是在这里多待一天,玉皇就觉得这个世界艹蛋无比,冷暖差别也就罢了,动不动还会来上一次晃头晃脑的小地震。如果在地下城市里建立根据地,没准就给一场地震活埋喽,玉皇可不想自己英雄了一辈子,末了死的那么不堪。
这座城市还有个让玉皇不得不动心的自然资源条件——这附近的山脉盛产各种各样的玉石,其中甚至有会象磁铁一样互相吸合的稀有磁玉!
说起来真叫玉皇不敢相信,这个城市里的小矮子实在是太拽了,他们居然可以用蒸箱将玉石熬软,然后象打铁一样,将玉石锻造成各种各样的器皿物事和武器盔甲,不靠雕琢。
前不久的流窜作案,玉皇只在这个世界的城市中看到了大量的水晶制品——这一度让花廷中人以为自己发了笔横财,直到走的地方多了之后,东方神兽们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腰里揣着身上背着琳琅满目的水晶器皿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这个教训接受的很无奈,玉皇从一开始就很想与这里土著进行交流,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但遗憾的是,因为大家的语言不同,沟通始终很难展开。
直到最近,花廷大军才总算抓住了一个实力颇高、能用意念进行对话的俘虏,虽然这个俘虏也长着一双银丝闪烁的讨厌瞳目,但玉皇还是捺着姓子留了他一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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