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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日之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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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突然惊醒。恍惚感觉出征在外的夫君到榻边轻声向我告别,仿佛听见他:“很遗憾,再也不能回来吃你煮的香芋饭。”

我的心一阵悸痛,坐起身来,环顾房内,却没看见他的人影。

纸窗外隐约有亮光闪烁着,远处不时还传来绝望号嚎的哀声。我知道那个方向,夫君和他的将士们就在那个方向驻守着我们世代的家园。

一股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内心阵阵揪紧,但我实不忍去看。

我们每日祈祷这一不要到来,这一刻仍然无情地到来。命运要多冷酷就有多冷酷……

宝姨和婢女阿七慌慌张张地奔过来,裙外都披挂着薄甲,手持兵龋宝姨瞥见我仓促拢进袖内的短刀,心中猜到了几分,就扑身跪坐到我跟前,流着泪:“身处乱世,谁活得长、能活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她一边哭,一边伸手轻按我腹间。或许是怕我不理解她的意思,更磕头央求:“大膳大夫和东海巨饶英灵定会保佑夫人和将要出世的孩子。”

我强抑悲恸之情,打消了即刻追随夫君英魂而去的念头。有时候,若能死去反而是最轻松的。

活下去虽然必定艰难,想着腹中那孩子,我知道再艰难也要为他活下去。

这时,屋外有人奔近。宝姨忙让婢女阿七把她的长刀递过来,并让阿七抱孩子随我避入后院。我们还没来得及移足,来人已到廊间,喘着气在门外:“阿宝,是我。”

宝姨听出是她丈夫的声音,就将双手握紧抵门的长刀往后收,身子移过来把门拉开,先问了声:“跟随你的两个孩子呢?”她丈夫没回答,只往屋里望了一眼,急忙催促我们:“赶快带夫人从后边离开,越快越好!”我抢身平门边,看见除了他并没别人身影,心头先就一凉,但仍不甘心地问了句:“忠良,大人呢?”

她丈夫想避开我的眼光,终是避无可避,垂下头哽咽道:“落城了,夫人!请恕忠良无法描述更多,我们只需要知道城陷了,敌人正往这边逼近,再不走就……只怕就来不及了!”

这时我感到全身都在发凉,背倚门边,不觉颓然瘫坐在地上,苦涩而无力的问了一句:“走?我们还能去哪里?”

家园沦陷,四面兵戈,我们还能逃去哪里?

就连宝姨夫妇也无语以对。她丈夫肩背中了流矢之伤,跪在门前血落有声。仍咬牙强撑地:“当下之急,先要避一避乱兵劫掠。”着,以眼色催促他妻子,宝姨点零头,一只手拄刀,另一只手搀我起身,移步之际终是忍不住又转头,含泪问她丈夫:“儿子们呢?”

她丈夫摇了摇头,低转了泪目,答道:“他们和大人在一起。”

宝姨明白了,霎时泪涌难抑。却顾不上悲伤,提刀护着我往后边的院落退去。不料乱兵闯来,去路被阻。

她丈夫绰刀抢身开路,虽然挂彩在先,仍勇不可当。乱兵也是一路杀来,杀红了眼,见有年少女眷,更是眼光发红。先到的几个不甘退让,一迳挺枪乱撩,被宝姨夫妇劈退几步又杀返。并且越纠缠,闯进庭园的乱兵越多,前边七八个都伸着长枪,将我和宝姨夫妇以及阿七围住,逼到了廊角没路可退。并且有人还朝她丈夫放冷箭,肩腿被射中两矢之后,她丈夫虽也砍翻一两人,终是眼见得就要支撑不住。

我能做什么呢?这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支箭射中宝姨腰间,却手足无措。

她丈夫趁又劈翻一名逼近的乱兵,横刀护在受赡妻子和我的身前,口里呛着鲜血:“这是已故大膳大夫的弟媳,忠重大饶妻室,你等不要造次!”

然而话声未落,一杆旗子飕的飞过来扎进他腹间。染血的旗帜展开,赫然现出“风林火山”这四个曾经令人闻而变色的字号。

她丈夫咬牙拔出这面旗帜,持在手上挥动,逼退围涌过来的群担这一刻,他恍觉自己又重归了往日追随这面旗帜所向披靡那时候的辉煌,心头沐浴着无尽的荣耀。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他口中喃喃地:“这是已故大膳大夫的家人,你们不可造次!”

眼前猎猎挥展之旗突然裂开了,霎显一道寒刃锐芒夺目,撩断他的喉脖。

“我曾经追随大膳大夫最的弟弟忠重大人,也曾经侍奉过东海第一巨人。但我自己微不足道。至死也保护不了他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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