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瀚海雄风(上)(1 / 2)
有个毛发稀拉的托钵僧捧着碗惑觑道:“你们几个为何突然跑到埃斯科拉庇俄斯神域的残垣断壁前撞翻倒地?”
长利憨问:“什么神域?”
“众神的古址之一。”毛发稀拉的托钵僧蹲在剩余半截的石柱旁边,拿着碗往积洼里舀水自饮,咂着嘴道,“传此处入口通往医神埃斯科拉庇俄斯的神域。伯罗奔尼撒半岛那边有祭祀医神的圣地,并且还有独眼巨人赛克罗波斯建造的巨石城墙,以及地下通道之类跟希腊神话有关的遗迹。我曾经去过荷马史诗描述的那片黄金平原,极目远眺,隐约可见群山环抱的高丘之上气势恢弘的城堡遗址。除了迈锡尼时代深埋的无尽宝藏,唯有留存下来的废墟孤独地踞立于夕阳余晖下,默忆着那曾经有过的辉煌。”
信雄懵问:“这是哪儿呀?”
“这些残垣据是‘人间之王’阿伽门农请出独眼巨人来帮他修筑的。”毛发稀拉的托钵僧在柱影中喟然道,“曾几何时,这位统治迈锡尼文明的王者被妻子杀害,古希腊人埃斯库罗斯在他的悲剧《阿伽门农》中讲述了这个悲惨的故事。但这是不是真实的历史?若是真的话,阿伽门农的坟墓在哪里?特洛伊战争是迈锡尼人与特洛伊人争夺海上霸权的一场交锋。世人关心的却是,他们的珍宝藏在哪里?或许答案就埋藏在这些废墟郑从伯罗奔尼撒半岛深处的山巅,经科林斯地峡一带,沿伸到这边,不论是高山上的阿波罗神殿,还有这处处留有战争痕迹的城堡残郭,历经数千年风吹雨打依然巍峨屹立,气象不减当年。”
“人间之王也会被妻子杀害?”有乐惊愕道,“由此而知,老婆真是太可怖了。幸好我一直避开她,不想沦为婚房里黔驴技穷的炮灰……”
“穷人只能当炮灰?”旁边一个毛发混乱的捧碗家伙摘墙缝里的野草咀嚼道,“三百炔十万军的斯巴达重步兵,当年在温泉关力抗波斯人入侵,皆不畏死。并不只有你们东方人懂得舍身取义。”
他眼神悍狠地瞪过来,我见信雄听着又扁起嘴似要哽咽,便从旁温言以慰:“好了别怕,没什么的。你看,我们又回来这里了。”
“我们为什么一晃又回来了?”有乐纳闷道,“刚才你们有谁看清楚什么情形了没?”
“没来得及细瞅分明,”信孝捡起掉地的茄子,闻了一闻,摇头道,“就只看见无边无际的一片昏暗夜空之中,倒过来悬浮着一座巨大的道观。周围一片静谧,连空也死寂,杳无半粒星光。此种感觉仿佛陷困噩梦般,而且那儿只有,没有地,全然虚空。我们似乎在一座金字塔形状的宏伟东西里面,它漂浮在道观前方。虽仍距离甚远,但若跟那座道观相比,犹如巫见大巫……”
长利憨问:“它为何倒过来悬空呢?”信孝嗅着茄子琢磨道:“知道究竟是谁倒过来。倘若你在道观里,从那边看我们也是倒过来的。况且那也不一定真的是道观,它只是样子很像。”
有乐转面问道:“长利你呢?当时你在前窗边凑得那么近往外瞅个不停,有没看见什么?”
长利憨然回想道:“恍惚间就跟作了个梦差不多。我从面前隔着的透明屏障望见远处先是隐约显出一粒渐闪渐近的微芒,随即绽现一个马行空般英姿飒爽的骑士之影蹦到眼帘里,接二连三又有更多骑着飞马的银翼闪光之影现身,越空凌跃,纷纷向那座诡异的道观冲去……然而未及多看,就又被你们拽着晃回来这里了。不知那些从而降之影是不是神兵来着?”
“那是骑士团的金戈铁马列阵冲击,”珠子从信雄耳后转出来,细声细气的道,“我的弟弟妹妹帮他们提升了能力,使其分身离舰在外也可以凌越虚空、来去自如。并采用虫星的技术,给他们造出了银翼飞马。三大骑士团除条顿铁甲重兵集群远在‘仙王座’镇守以外,仿生重临的圣殿骑士也在那里参与围攻‘仙宫’。你们有没看见我们的千星舰随后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合围?其中还有百眼巨神,以及采用娲星古法复活的九条越空飞龙……”
有乐转头朝我问道:“你看见龙了?”我摇了摇头,惘然道:“我什么也没看清,就一晃又摔回这里了。”
长利抚额道:“我也是撞得迷迷糊糊,就像作梦一样,不过那种感觉又好像不是发梦。尤其是神兵降的场景留下印象深刻难忘……”
有乐啧然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刚才谁又推我撞得头痛?自己站出来承认,不然我挨个脑袋敲过去……”
我瞥信雄一眼,见他往后面躲,我微笑抿嘴,正要站出来,长利忙按我低头趴下,在旁声道:“别抬头看!”
虽只来得及堪堪瞥了一眼,霎间所见情形却使我陡然吃惊,心跳难定。从残墙间隙望见周围躺倒不少人马之影,其中还夹杂了些身上插有枪戈和箭矢的鸵鸟。没等我偷偷抬眼细瞅分明,又飒一波乱箭破空射过,有乐他们也忙趴低。
“怎么回事儿?”不顾箭雨嗖嗖射过头顶,有乐爬过来问,“有没人受伤?”
乱箭飞过之后,托钵僧从泥坑和积洼里纷纷冒出脑袋,其间一个叼烟卷棒儿的毛发蓬松家伙口齿含糊的道:“樱我一路受伤,刚才又被你爬过来压到了伤腿,距离脓疮很近,性命危在顷间……看在主的面上,拜托你挪开些!”
有乐捏开信雄悄伸去摸疮的手指,转面问道:“怎么就剩这点人?其他人呢,还有我那只姜太公乘过的坐骑,跑去哪里了?”矢风稍歇间隙,又有些人从满地狼籍的尸体那边恢复动弹,匆促爬过来,其中一个毛发卷曲的捧碗家伙翻滚而近,抱着一只不知哪儿来的芦花鸡,挤到墙影这边道:“刚才突然遇袭之际,你那个四不象的坐骑跑了。”
“它简直烂虚名!”有乐闻言懊恼道,“当初姜子牙骑着这个胆家伙,为什么没被申公豹骑的豹子干掉?难道他竟然真有这么走运,还反杀了申公豹……”
信雄在旁不安的问道:“什么豹?”
“申公豹,”有乐卯之曰,“男,为姜子牙的师弟兼死对头。兵器是一把不知名的宝剑,有法宝开珠,修有飞头术。最初因试探姜子牙是否有法术,找姜子牙观看他新学秘技‘飞头’,被南极仙翁派白鹤童子教训,将其头颅衔走,随即送还。遭逐出师门之后,多次鼓动怂恿大量门人攻打武王与姜子牙,并私自找姜子牙麻烦,甚至加害欲治其于死地。申公豹无视纣王的暴虐,经常游三山五岳的同门和能人异士助商伐周。这家伙屡番助纣为虐,一生与姜子牙为宿敌,处处与之作对。其交友广泛,口才极佳,尤其善于反同门或怂恿各路仙家下山相助,将众多修士送上封神榜。”
“此是民间书戏文里的虚构人物,”信孝闻着茄子插了一嘴,凑来道,“他坐骑为白额虎,不是豹子。”
“民间传这种无稽的事情,你也拿来?”有乐顺手卯他脑瓜,啧然道,“完全不靠谱。既然这个人是假的,那你还在乎这种不存在的坐骑有什么实际意义?”
“他这个人不一定是假的,”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从尸体之间抬头道,“事迹虽以虚构为多,其人来历却未必全然无据。听他本乃殷商申氏一族首领,官至商朝国师,公是敬称,时称申公豹。姜子牙出自吕氏名尚,别名望,后世称太公望,因姜尚不是吕氏一族的首领,只是吕氏一族的庶出子弟,正史野史都有太公望出身不高,所以不能称吕公望。姬发的弟弟姬旦,也就是《周公解梦》中的‘周公’,后世称为周公旦,同样道理,周是氏,周公旦姓姬氏周,公是敬称,旦是名字。”
旁边有个尸体叫苦道:“你刚才装死倒地压到我手上。我忍到现在,再也憋不住了,快挪开!”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边挪身边:“到这个姬旦呢,他是姬发的弟弟,亦即人们以为他会解梦的‘周公’,解梦的事迹固然也许是民间传中的虚构,但这个姬旦是真实存在的……”
信雄愣着眼问道:“什么鸡蛋呀?”有乐卯他脑袋,道:“‘蛋’你的头!”毛发耷拉的家伙捧着一个大蛋挨过来道:“既然提到蛋,好东西必须分享。这是我们兄弟会的精神。我已经敲破了它,每人都喝口蛋汁滋润一下,就会又有精神了。”
有乐皱起脸看着信雄嗤溜吸了一嘴,他便也尝了尝,咂舌儿问道:“什么鸡下的蛋这样大?”毛发耷拉的家伙捧蛋伸到我面前,道:“刚刚装死的时候捡到一个鸵鸟蛋。大概那边还能找着,想是有些鸵鸟跟着我们装死,趁机刨开土趴窝埋坑下蛋……”
我想起来了,忙问:“先前你抱走的孩儿呢?”毛发耷拉的家伙未及作答,有只鸵鸟从残垣间跟过来啄他脑袋,见信雄嘴边涂有蛋浆,便连他也不放过,没等擦嘴,急扑去追咬。这边闹得鸡飞蛋打之际,前方有动静传近,一韧问:“自己人吗?报上暗号!”
我伸头往墙豁处张望,只见数人挽弓张弩,幢闪的身影在败垣残郭之间晃动而近,长利忙拉我避入墙后,问道:“暗号是什么?”我摇头道:“谁知道啊,让他们先。”信孝闻着茄子,转面叫道:“要对上什么样的暗号,你们先来听听!”
前边一人压着话声道:“我们的暗号吗?猫头鹰……”信雄躲在不知什么地方以甜嫩的声音发出回应:“这个我知道……猪猪,啊不对。蜘蛛?”
其声未落,倏有几箭飙射而来,堪堪擦过我们头顶。前边之人冷哼道:“听清楚了!我们的暗号是,猫头鹰在阿弗拉希阿卜的塔上唱完了夜歌。”我听到那边唱起的歌声,因感耳熟,正自犯疑,信孝眼睛一亮,握茄在手,放近嘴前,深情吟唱:“蜘蛛在帝国的宫殿里织下它的丝网。”
“会合了!”有乐从藏身之处率先钻出来,迎上前打招呼道,“没想到这种危机四伏的关头,我们居然唱着歌实现了胜利会师。信照,你也在里面吗?先前我觉得似乎听到你的声音从某个方位隐约传过来……”
那个与他拍掌拉手之人从黑暗中现身,转到有光线的地方,乌巾裹头的样子映入眼帘,有乐傻眼道:“怎么是你?”
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以指抵唇,示意安静。随即转面朝我微笑颔首,低声问道:“有没看见前边那艘帆杆半现的船影?”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湾角那边,隐约见有帆影从夜雾笼罩的海面映入眼帘。却不明其意,含惑楞望之时,那年轻男子悄言道:“趁其他人还没赶来,咱们往这边沿着斜坡径下去,苏里曼有船在岸边停泊,你陪我一起前去。”
我闻言不解而觑,那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拉着我手,正要觅道往下,有乐忙问:“要拉她去哪儿?”
“你们只管跟来便知。”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头没回的道,“要走就赶紧。倘被扎甘诺斯和易卜拉欣他们先找着了,事情又要变糟。我不想让他们先找到那条准备开往摩里亚的船。况且摩里亚也已不是安全的去处……”
我含惑问道:“眼下哪里才安全?”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似亦思量,沉吟道:“科林斯地峡有一条潮汐水道,当年罗马皇帝尼禄有心开凿运河,将伯罗奔尼撒半岛与希腊分割开来,连通爱琴海和伊奥尼亚海的想法源于古代,恺撒和哈德良都曾初步尝试过,但是卡利古拉和尼禄的规划就比较详细了。后来罗马帝国在尼禄时代开始挖掘,世人认为是尼禄亲自挖出邻一个洞。可惜这项浩大的工程没能完成。希腊作家保萨尼亚斯曾在他的游记里描写过科林斯运河的计划并对这些设想进行嘲笑。后来威尼斯也考虑过重建运河来改善它对希腊的商业控制,由于这个工程太巨大而放弃。那里有很多深陡而笔直的岩壁,可沿着海峡水道不引人注意的穿往狭窄陆地,避开搜寻去希腊其它地方。”
我听得一头雾水,懵然问道:“你也要去吗?”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摇头道:“不,要走的不是我。你们留在这里不安全,我让帕夏陪你们一起搭船,盼能沿途保护。船上有些孩,一路上请你顺便帮我照顾他们。”
我听到此处,心念甫动:“帕夏是谁?先前帮你牵骆驼那个黑衣人吗?骆驼上那些孩是不是被他先找到了……”
“知道城陷之下许多人为何争先恐后逃离家园吗?”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犹未回答,前边一人忽哼道,“战乱中人和财物一样,被掳掠为奴隶之后,原本尚属自由之身的人们沦为胜利者的财产,不但失去家产还失去自由,本身成为私产,任人奴役和买卖。谁想留下来变成这般处境?当然能逃的都要逃,宁可投身怒海,也不愿当奴隶。”
昏暗中箭风穿空擦掠而过,四周又有数声喝问:“什么人?报上暗号!”雾中有人冷哼道:“什么暗号?你们先!”信雄发出甜嫩的声音:“猫头鹰?”
“错!正确的暗号是这样……”随着箭风中又一声低哂,雾中传来轻声吟唱,“蜘蛛在帝国的宫殿里织下它的丝网。”
我不由诧然道:“好像是信孝的声音。他怎么跑到前面去了?”有乐避过一枚急矢,从残垣后爬过来催道:“还愣着等他们乱放更多箭射过来呀?赶快对暗号!”长利高声唱歌回应:“猫头鹰在什么地方的塔上唱完了夜歌。”
“大错特错!”随着一声冷哼,雾中箭风急至,有个黑衣人抢身挡在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跟前,胸前连中数箭之时,堪堪叫出一声:“陛下心……”
有乐拽着长利和我避到残墙后边,长利兀自纳闷道:“为什么不对呀?”有乐抬手打他脑袋,啧然道:“你没唱对地方!”长利捂着头委屈道:“我怎知它在啥地方唱完了夜歌……那个是什么塔来着?”
“这个地方不对路,”有个黑衣人似乎看出不对劲之处,急将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朝我们这边推来,他自己却顷挨数箭穿身,前胸后背贯透,踣倒之际,拔刀斫断飞射肩头之矢,插刀撑地,低觑断箭,咯血道,“十字箭!不是我们的人……”
雾中伸来一口剑,悄临其颈,寒光凛现古拙图纹字样。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似是辨识出来,凝目而视,念将出口:“恶灵退散!”
随即剑抹咽喉而过,那个黑衣人垂首仆倒。剑光撩闪数下,连取数名黑衣人性命。犹剩最后一人中箭未倒,挥刀守护在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跟前。乱撩数刀落空,未见袭近之人踪影,兀自惕目扫视,不意颈后竖立一口十字柄的长剑悄临,插入肩颈之间,倏然一拔而出,血飙如射。
剑刃在那缓缓瘫趴的黑衣人肩头擦拭而过,伸到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喉前。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凛声问道:“圣殿骑士?你们不是早就死绝了么……”
“贫苦之人没死绝,”黑暗中有语冷洌,随影临于其畔。“我们就不会真正绝迹。”
剑辉映洒,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面笼死色之际,但听暗雾中有人道:“留下黑巾裹头的那个年轻人,不要杀他。”
我拉那年轻人退避剑芒,闻声往旁瞥目,墙影里那些托钵僧纷纷动容道:“圣殿骑士团的正式名称是‘所罗门圣殿贫苦骑士团’,数百年前一伙来自法兰西的十字军骑士最初住在毗邻救世主教堂的耶路撒冷王宫的一角,传闻那个地方原是所罗门国王的神殿,‘圣殿骑士团’的名称由此而来,有时也称为‘神殿骑士团’。据当时的耶路撒冷王鲍德温二世把圣殿内一部分院落划予法国骑士们作为驻地。圣殿骑士团被迫离开巴勒斯坦之后,辗转流浪欧洲各国。法王腓力四世觊觎骑士团的财产,暗中与受他保护的教皇克莱门特五世合谋,指控圣殿骑士团为异端,发出了逮捕境内全体圣殿骑士的密令。结果,大批圣殿骑士在侦讯过程中被折磨死去,骑士团的组织也随之瓦解。同谋的教皇克莱门特五世下令,正式解散了圣殿骑士团。从此,有人他们完了,也有许多穷苦困顿之人相信他们还秘密地存在……”
“三大骑士团的骑士人数那样少,为何还那么能打?”毛发蓬松的捧碗家伙叼烟草棒儿冒出来道,“这个困惑世人许多年的谜题,今儿你们亲眼看到答案了。他们真的很能打,往往以少击多。世间三大骑士团,一个据被团灭,一个很风骚,一个建立了国家。若不能打,怎么能熬得下来?”
有乐拿他嘴上的烟棒儿去吸了一口,喷之曰:“你们这些拿碗出来混的不也很能熬?就跟绰号‘强’的蟑螂一样难死……”
“你们不也一样会装死?”毛发蓬松的家伙拿回烟草棒儿,指了指旁边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招呼大家过来围观,拿火把照耀着道,“你看这个瘦子就是极品。他倒在尸堆里装死就装吧,却扮得这么专注,脸上凝固的表情显似无语而问苍,眼神还充满了控诉性……”
“他会不会真的是尸体呀?”有乐凑过来惑觑,伸脚踹了踹,见仍纹丝不动,难免发出疑问,“你看都硬了。”
毛发蓬松的家伙拿烟头去烫,炙之曰:“硬了吗?真的假的……多烫几下,他再不动弹,我就要点火烧他裤子了……”
蚊样家伙终于忍不住叫苦,蹦起身来,懊恼道:“险境未脱,你们急着搅什么局呀?”
一口十字重剑穿出暗雾,缓临有乐颔下,冷不防指住他咽喉。有个披罩银缕衣之影从残柱后现身,目光沉凛的逼视过来,旁边有个同样装束的矮个子罩甲家伙皱着眉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搅什么局?”
“三大骑士团出乎意料地齐齐现身,”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似是一眼就看出端倪,便在我暗觉这帮人来历透着不寻常之际,他在我耳边道,“你朋友面前那几个显然是条顿骑士团的人。他们杀性向来很重,快叫你那些伙伴别乱动……”
“好眼力,”矮个子罩甲家伙背后一个铁鹰头盔的络腮胡子之人笑了笑,往黑衣甲士胸前抽出剑刃,顺手往衣衫上拭血,转面道。“不过应该称我们为‘善堂骑士团’。来自德意志……”
一条缠绕铁链粗索的光膀大汉扛来沉重的十字架,嘭然扎在我面前的泥土中,另有一个猛汉挥起重锤,敲打几下,将十字架的底桩牢牢嵌稳。
有人往十字架浇油,另一人拿火把伺立于畔。我见这架势,暗感不安:“是要烧人吗?不知要把谁架上去烤来着?”
乌巾裹头的年轻男子虽亦满眼惧色,瞥见我在旁显得忐忑的样子,他便伸嘴靠近我耳边道:“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和伙伴们会魔法。听条顿这帮家伙在东欧一带没少干烧烤女巫的事情……”
“条顿骑士团的口号是:帮助、救治、守卫。”铁鹰头盔的络腮胡子之人转觑数名甲士拽来一个铁桶罩头的缠链家伙,“然而铁与血铸成的十字架之下,还须用铁与血来浇灌。”
我纳闷地瞅着那个铁桶罩头的缠链家伙,听到有个毛发稀拉的托钵僧在后边的墙影里低声道:“条顿骑士团是三大骑士团中建立时间最晚的一个,但却是影响最大的一个。它早于几百年前在巴勒斯坦建立,主要由德意志骑士组成,常见穿着白色外衣,佩戴黑色十字章,白色斗篷上绘有红色宝剑和十字。”
“传不一定靠谱,”信孝忍不住闻着茄子道,“你看他们这些,全是犄角旮旯的邋遢模样。哪有人穿着白色外衣和披白斗篷?”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们的历史。”毛发蓬松的捧碗家伙歪叼烟草棒儿道,“在异教徒虎视眈眈的威胁之下,耶稣徒国家处于动荡不安之郑一帮不甘心任由命运摆布的人组织起了几个僧侣骑士团,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三大骑士团,即医院骑士团、圣殿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黑暗世纪的骑士充满了神秘和魅力,关于骑士的生活不断地被民间传演绎成亦真亦幻的浪漫故事。其实,他们在外表上像修士僧侣,实质上却是军人;他们更擅长的不是祈祷,而是战斗。他们的武器不是教,而是战争;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就是与其被敌人或对手杀死还不如主动消灭危险。一些德意志骑士在阿科建立了一个行善的医护组织,这就是后来的条顿骑士团,不过建立之初它并没有军事任务,只是照顾伤患。然而他们那时没有足够强大的武装自卫能力,经常不免与满院伤患一起遭入侵者杀害。大约四百年前,条顿骑士团以圣殿骑士团为样板,改造为军事修会,自称‘耶路撒冷的德意志圣玛丽善堂骑士团’,执行和圣殿骑士团一样的教规。这帮从事慈善事业的医护修士,后来转变为德意志骑士团。在铁与血的历练中,打出响当当的铁血德意志威名。”
毛发耷拉的捧碗家伙在旁接茬儿道:“条顿骑士团成立之初,教皇批准他们穿同圣殿骑士团一样的白色长袍,不过上面绣着的是黑十字,作为两者的区别。从此后白底黑十字就成为条顿骑士团的标志。条顿骑士团旗帜上的十字跟常见的十字不一样,它偏向左边而不是左右对称。”
“后来这种偏向左边的十字图形,被称为斯堪的纳维亚十字。”我闻听耳后有人悄言一句,转面看见信孝闻着茄子朝他身后乱望。兀自满脸惑色,但见长利挨过来低声问道:“不知铁桶罩住脑袋的那个人是不是信照来着?”
有乐惑望道:“对了,还以为是信照在前边,没想到是信孝。刚才你怎会跑去前边跟他们在一起玩什么暗号对歌的把戏?”信孝闻了闻茄子,道:“或许是我走路太快了。跟你们在夜雾中走散,却在前面遇到了微须骑士一伙,其中还有那谁……”随即抬手往残墙那边一指,我瞥见有个人影拄刀蹲在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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