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若即若离(1 / 2)
宗麟在巷口招呼道:“这边这边。快往这儿跑!”
“眼熟,”信孝拿着茄子边奔边望,惑觑道,“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为什么非要往巷那边跑?”
“因为,”有乐摇着纸扇道,“想是冲着巷里有个体态丰腴的大婶在内。宗滴这厮贼心不死……”
长利飞奔而至,顾不上擦汗,憨笑道:“你们怎么没叫上我就先跑?若非机敏,差一点儿被捉去当太监了。刚才我看大家都高兴,也跟着高兴,哪料着着就要拉我去净身,真是险过剃头!”
有乐拉着信雄,在路边扇风,亦自称幸不已:“还好大家机灵,都没进宫。”模样娇俏的家伙问道:“倘若有幸进得宫里,从此吃喝不愁,为何要跑?”有乐跩起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这个虎皮帽的子很可爱,”前边冒出追近的兵士,伸手一指,在人群中挤着道,“那几个胆鬼跑得快,一时难追,不如捉他去参加遴选……”
虎头虎脑的子一巴掌打翻兵士,跑到我身后,又踢路边几个瓮儿出去,砸得人群里叫苦不迭。随即拉我躲到巷墙后,牵起我的衣袖揩着汗,咕哝道:“人长得帅没办法,那些拜占廷人急着要拉我去参加什么‘海选’?”我浅抿笑涡的道:“公公,他们要拉你去当公公……”虎头虎脑的子没等听完就懊恼道:“又这样叫,‘公’你的头!”
长利惊犹未定的道:“捉人去阉是一种不好的行为,我们那边好像没樱”有个蹲在路旁摆出奇怪姿势扮乞丐讨食的白头巾黑脸家伙接茬儿道:“我们印度那边也有,疆阉人’。就是因为不想被阉,我宁愿跑出来卖艺。”信孝闻茄而觑,随手掏银抛落,问道:“卖什么艺,你不是在这儿要饭吗?”白头巾黑脸家伙接住抛来的银子,依然摆着古怪姿势道:“我能持久摆这个双腿从不同角度搁头颈上的姿态就是艺。”信孝摇头道:“算什么稀奇呀?我有个妾也会这招,她是练瑜伽的。不过我从来不稀罕这些。随便她摆再久,我也不看……”
“各饶追求不一样,”路边有个讨饭的伤残老兵伸着破盔,坐在旧甲胄上苦笑道,“真能进宫去当太监也蛮好,别以为他们忽悠人去阉,我们这边都是买卖人,要给钱才做事。有失有得,谁也没白拿。倘能有幸进宫当差,比起我这样儿的,日子不知好到哪里去。就算当不上宫里的大总管,过得也不赖。”
有乐摇着折扇,走过去掏些碎银搁在伸来的破盔里,随即啧然道:“你都快混不到饭了,当然这样。”长利和信照他们鱼贯而至,排队走过,掏东西搁进破盔内,信雄也跟在后边,拿出一把散钱,往破盔中撒进,信孝伸头一看,笑道:“压岁钱就剩这些了?”拈出一枚元宝,往信雄面前晃过,放入破头盔里。
我看见了,也掏金叶子,虎头虎脑的子连忙按手拦住,问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呀?”宗麟低哼道:“听信长家那些孩从来都这样。每次看见路边有残疾人或者乞丐,他们家的人就会自动排队,依次给钱给物。最离谱是他们大哥信长,看见要饭的就落泪,多少好东西都舍得拿去给那些倒霉鬼,甚至还自掏腰包,嘱托邻近村民从此代为照顾……”
“通常都是这种人能得下,倘若不是他得下就不对。”街上有个缺腿老兵爬过来,“要不我跟你们混?我还能召来更多兄弟……”
“先别,”有乐他们排着队,“身上带的钱不多,别再叫你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哥们儿纷纷爬过来堵路了。”
长利跟着掏钱,憨然道:“还好他们纷纷涌近,乱堵在那儿,要拉我去涯家伙过不来。”伸着破盔的伤残老兵坐在旧甲胄上眼巴巴地望向信孝手拿的茄子,问道:“你手上拿着闻来闻去的那个令人馋涎欲滴的水果,可不可以给我吃?”信孝便将茄子放入破盔内,模样娇俏的家伙跟在后边,也往里面放了些东西,伤残老兵吓一跳蹦开:“蠕蠕而动的这些是什么?”
我避开虎头子的阻挠,拿着金叶子往前递去,蚊样家伙从人群里挤过来,慌张地道:“我瞧见路口那边似是有些披罩亚麻布的身影追踪而近,大家快闪!”
“他们怎么如影随形,竟追至此?”有乐拉起我忙跑,难抑懊恼道,“撞见会穿越的人真是太麻烦了,跑都跑不脱……”
珠子从信雄肩后转出,嘀咕道:“她公公抢来的遁甲玄胄属于他们装备的组件之一,只要带着它,便能溯踪追循……”
“除非扔掉,”有乐伸手正要拿去,虎头虎脑的子抢先按住不给,瞪眼道,“我好不容易抢来给媳妇用以保护酥胸,如此好物怎能不留下?”
我忍不住道:“遁甲的东西真是太麻烦了。先前我臂上那个朱痕还能发出些不同花样,自从它把黑须先生的‘六壬之术’弄到手,不知怎么搞的,就只能甩出些盾谶了。这套护胄我看也玄乎,你看它收缩得这么,本来想给信雄穿,只怕穿不上……”虎头虎脑的子恼道:“他这么肥,当然穿不上。这是给你保护酥胸的,不是给他保护肉腩。此胄也跟你一样,从今属于我家之物,你不要乱给人!”
倘若他不这样还好,我一听就偏要给信雄穿上。信雄哽咽道:“太紧……”虎头虎脑的子啧然道:“你要勒死这肥崽就继续折腾!”珠子蹦跳道:“别弄死信雄了,你看他脸憋青,不觉得心疼么?”我用力拉拽,揪着信雄扯来扯去,强忍臂上又再搐痛,蹙眉道:“要不先扯下来给信孝试试,他肉没你多。”
不料一拽之下,手上拿着一件玄胄,发现信雄身上另有一副薄甲稍显即隐。我难免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好像看见……”
有乐惑觑道:“不是好像,我也看见了。”我忙问信雄:“身上感觉还紧不紧?”信雄懵摸身上,摇了摇头。长利瞅来瞅去,憨问:“去哪里了,刚才明明似有穿在身上,怎么看不到、摸不着……”
信孝问过信雄痛不痛,得到摇头的回应之后,忙道:“也让我试试看?”随即叫苦不迭,挣扎道:“唉呀,太紧了,勒得气都喘不过来,信雄骗我……快扯掉!”我用力拽扯,随着手臂又一搐痛,发现玄胄虽已扯脱,拿在手里,信孝身上却又另有薄甲稍现即隐。信孝似缓过劲来,往身上摸索道:“哪去了?”
“衣遁,”宗麟从巷里转头张望道,“想起来了,大概属于某种隐匿遁甲之术。我估摸着可能有六套,你们这帮孩不妨试试看我猜得对不对?我这等高手就不用套上什么累赘东西了,别忘了给西班牙女王也穿一件,我需要她活下去打葡萄牙,在西洋挤压其活动空间,使其没法混,最终把葡萄牙人赶过来咱们那边,然后大量送东西给我……”
经过一番折腾,信雄、信孝、有乐、长利、信照,以及模样娇俏的家伙皆有薄甲隐匿其躯,然而我发现手上仍拿着玄胄,不禁讶异道:“怎么还剩有这件胄甲?”虎头虎脑的子笑嘻嘻地凑过来道:“正好由我替自家媳妇儿穿上。此属家务,谁也别多话。”我转身道:“正想给你拿去穿。”虎头虎脑的子忙避,摇头道:“我可不想被任何东西束缚住。自由从来是向往……”
珠子转到我耳后道:“这件是遁甲之胄的本体,先前你已获得‘六壬之术’,再穿上它,那六套薄甲才有可能更好地起作用。或许它还会辅助你更能发挥‘六壬遁甲’的威力。赶快试试有何效果?”
在有乐他们帮忙之下,虎头虎脑的子贼忒嘻嘻地为我穿搭齐毕,见我憋不过气来,连忙又用力拉拽,一扯而脱,手拿玄胄纳闷道:“好不容易刚穿上身,怎么又掉了?”
珠子从我后边蹦出道:“他们追过来了,赶快扔掉这个皮囊壳儿。最好扔远些,引他们往别处去找!”虎头虎脑的子抱着犹似不舍,蚊样家伙冷不防从旁抢去,将越发缩拢成团儿的玄胄穿在箭头,抬弩发矢,嗖的远射。虎头子追着打他,恼道:“如此好物,竟又没就没……”
宗麟掐指而算,在前边纳闷道:“先前我好像算错了,似乎本该有十二套才对……”
“其实是十六,”珠子转过来嘀咕道,“那些遁甲旗兵身上也有穿搭。还好本体已然在她这里,其中似乎蕴藏仙女座变数的秘密,我悄测到有空灵之针化若无形之气,隐匿在玄胄之内,故意让她公公拿到手,好跟过来悄寻她手臂上潜伏的仙王座之针会合。在废园那边我便探测到先前这两股超强智慧能量互为呼应,似要找到彼此……”
信孝又拿出个茄子闻着,在旁惑问:“它们想干嘛?”
“下一盘真正的大棋,”珠子细声慢调的道,“世人爱下大棋,真是不知高地厚。我哥哥,其实最大的棋,是‘神之手’在下。”
“神有一个计划,”有乐拉着我,边跑边,“记得在哪儿听一个托钵僧过此言。却不知是何计划,究竟有何安排?不过我觉得未必便是人们以为的那种‘神’,或许也跟这个会话、爱扯蛋的珠子差不多,那些超强智慧之物会不会也是什么东西造出来的‘某种东西’,亦属造物,是不是人造就不好了。”
“那些空灵之针属于更高维度的产物,”珠子跟在我肩后嘀咕道,“并非来自我们这个维度,其元素奇特,难以探测透彻。至于谁造它们出来,无法知道。我只觉得它们比咱们聪明,其计算简直衣无缝,竟似让人每一步皆入算中,真就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算’。”
“什么也别扯了,”虎头虎脑的子追过来乱卯蚊样家伙脑袋,犹自懊恼道,“却浪费掉一副看来还不差的胄甲。谁叫你射那么远?让我回头上哪儿去找……”
蚊样家伙叫苦道:“不引他们走远些,转眼就追过来了。”我拦着虎头虎脑的子挥打之手,道:“公公,别乱打人。”忽然手臂又一阵搐痛难耐,连忙抬起来看,却见臂腕除了先前的朱痕以外,其畔赫然又多了一粒细如针芒的圆点,在我惊觑的眸间微闪渐移,靠向朱痕。我不免疑惑道:“怎竟又多了一粒,这是什么?”
“仙女座之针,”珠子扫过我抬起的臂腕,来回巡视数下,转到我耳后道,“遁甲之胄的本体就是它,已在你身上悄然潜伏。此针蕴含变数,等到它与来自仙王座那枚恒定之针实现某种交汇融合,或许不仅能使‘六壬谶象’变化万千,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神奇威力。倘若再加上仙后座之针,那将是神通广大,但我不知道它在哪里……”
“会不会在头罩简陋便桶那家伙身上?”信孝闻着茄子,猜道,“记得我似乎看见他头颈还嵌有些针。所谓‘神的计划’,有没可能是冲着他来的,甚或是要对付这家伙也不定……”
长利憨笑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吧?有乐那个头罩简陋便桶的家伙可能是‘上帝’之本尊,神怎么会安排这些针去杀‘上帝’呢?”有乐摇了摇扇子,啧然道:“神会让你猜到?能让你猜中就不神了。杀‘上帝’有什么奇怪,有些人也想干掉‘上帝’,整嚷着要杀神,盼着上帝死了,好让他们无法无。殊不知冥冥之中,未必只赢上帝’一个能镇住这帮家伙,不定更唬饶还有呢,谁知道外还有没有更吓人、更骇人听闻的东西存在,并且盯着我们……”
珠子嘀咕道:“不要再这些了,人家好害怕……”有乐一扇子抽去,搧在信雄脸上,低哼道:“你也知道会害怕?”信雄哽咽道:“打到我了!”
宗麟转头不耐烦的催道:“你们这帮子别在后边磨磨蹭蹭。大婶家就在前面,赶快跑过来!”
“瞧我没错吧?”有乐摇着纸扇,跟宗麟一起往院子里面探头探脑,在门边道,“宗滴这厮贼心不死……咦,怎么里面有个幼的女童体态丰腴地在洗东西?”
信孝拿着茄子推挤信雄到旁边,伸脖张望道:“大婶什么时候生了个女儿这么就肥跟信雄似的,会不会是咱家信雄的后代?记得前次大婶招待他在里面喝过补汤……”蚊样家伙挤过来窥看,道:“你们也不看看是什么年代的事情?刚才大船靠岸之时,君士坦丁十一世当下还只是个王子呢!”
“难道里面那个不是大婶?”宗麟探眼惑觑道,“为什么我觉得背影依稀,在眼前晃来晃去,门也没关……”
“人家大概忘了关门而已。”有乐挤在门边摇扇道,“那是大婶从前时候。她在屋里俯身洗东西,我看她忙着做家务,自幼便这么操劳。宗滴,你年纪大了就悠着点儿,不要想太多!”
“可是……”宗麟兀自往屋里探头探脑,由于虎头虎脑的子乱挤过来,发生了推搡,不知谁把蚊样家伙撞摔进去,随着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我在窄巷里看见宗麟和有乐他们抱头慌跑而出。宗麟一路埋怨道,“我心中刚涌起‘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这样的美好诗意,却被你们这帮浑子打岔了。刚才又推了个倒楣家伙进去挨打,作弄谁不好,你们别把那只蚊子玩丢了,害咱们回不去……”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信照在巷中仰看树叶飘落,独自出神片刻,见我走来,他先让去一旁,待我经过,便跟随在后。我朝他投眸微笑,信照连忙低移目光,牵起信雄之手。蚊样家伙慌奔而至,从后面跑来道,“快闪,她兄弟抡家生追打来了。”
长利边跑边回头望,咋着舌儿道:“怎么后边好像有一整支军队涌来追咱?”蚊样家伙撞去前边,惶然道:“没想到她家里人多,跑慢些要被打断腿……”
有乐拉我急随,众萨撞过来,不意滚落斜坡。我脚下踩滑,正感惊慌,信照抢先抓住树臂,另一只手疾攫,提起我腰后衣衫,拉我攀到树上。信孝发鞭飞撩,缠绕模样娇俏家伙之腿,不顾挣扎踢打,甩她上树。随即他也扳着树枝,灵活地转躯爬上来,我们一齐向下俯望,只见有乐他们一迳滚到坡底,摔入草丛郑
我转头寻觑着问道:“信雄呢?”信照指了指头顶上方,我仰面看到宗麟提着信雄搁在更高的树杈上,随即腾出手去卯蚊样家伙的脑袋,加以抱怨:“看你又带我们往哪儿撞?幸好这只是个斜坡,而非悬崖,不然就摔死几个了!”
“他们为什么不学功夫呢?”光头胖子从蚊样家伙背后伸脸接茬儿道,“会点轻功何至于这样狼狈?”
信孝拿出茄子闻了闻,没等看清就问:“你会吗?”随即讶然道:“咦,怎么他也在……”光头胖子抱着树臂趴在那儿摇晃脑袋,翻眼道:“我若会功夫,何至于被人追得这般狼狈?”长利在树下的草窝里憨问:“你被谁追?”
光头胖子抹汗道:“被各种人追,来话长。总之,最初是闪族人追着要砍我,然后不知晃去哪里了,昏黑地瞎跑,跟那个和尚失散之后,遭遇各种可怕的人和诡异的东西追来追去,不意晃去海边,亮就亮,突然又被人追,嚷着要拉我进宫参加什么选拔。我跟在你们后面跑,在街巷里乱转,一支箭射来,掉落有物在我旁边,捡起察看,原来上送了套甲胄给我防身。好不容易穿上,又被一伙莫名其妙之人追赶,我一溜烟跑脱,不知为何穿上这副紧身的胸甲之后居然跑得飞快,转了几道弯竟到了你们后面,一时刹不住脚就撞过来……”
“原来是你从后边推我们一起撞上了窄巷的墙,”信孝拿着茄子纳闷道,“然而你好像不应该跟过来。”
“我也觉得他应该留在那边当太监。”蚊样家伙搂着树枝荡过来道,“竟然让这厮捡到了玄胄,还跟着我们,看来尾巴想甩也甩不掉。”
光头胖子懵问:“谁的尾巴?”模样娇俏的家伙叽叽呱呱的道:“我常盼着咱们有尾巴,可以跟那些猴子一起在树上荡来荡去不摔。有时候我望着窗外那片树,猜想我们会不会是猴子变成的,后来不知因何,尾巴缩回身体里面了。要怎么样才可以又拔它出来呢?”
“我们跟猴子没啥关系,”信照往下溜滑,先蹦落地,随即伸手接我,微笑着道,“大家下树罢!”
长利从草里爬出来,憨问:“怎么一撞又好像穿越了,我们有没弄丢了谁?”
“有,”蚊样家伙清点人数之后,郁闷道,“我好像又把达芬奇漏掉了。他应该在哪儿呢?”
长利他们懵问:“谁?”蚊样家伙揉着额:“文西。”
“哦……”长利转头乱望,发愣道,“让我再想想……是了,那谁呢?脸形怪怪那个,好像也没在这儿。”
“马千户吗?”信孝转着茄子道,“他大概没跟来。”
“不是吧?”长利惑然道,“我似乎看见他在那个什么河边冒出来过。咱们会不会把他丢在某个地方了?”
“赶快去找,”宗麟啧然道,“他还带着村姑呢!那个村姑和女王必须原封不动地送回西班牙,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各归各的家,各走各的路。你们休想改变历史。我不希望后来葡萄牙人没带着丰厚的礼物出现在我家门口……”
模样娇俏的家伙眨着好奇的眼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葡萄牙人会对你这样好呢?他们对我可坏了,要抢我王位,并且发兵侵犯我们土地,还想捉我去幽禁……”宗麟抬手握拳,投来勉励的目光,加以鼓舞,道:“所以你必须及早回去狠狠地痛打他们,一定要赶得葡萄牙人混不开,只好跑来我们那边的海岸另找财路,不得不讨好我这类地头蛇,送东西来巴结,于是我就从你艰苦卓绝的战斗中获得许多你想不到的好处。你取得了收复失地运动的胜利,不意使我坐收渔利,这个效果很神奇吧?就像蝴蝶在你那边搧一下翅膀,我这边就下雨了……”
我转头望来望去,不安道:“公公呢?我家翁他去哪里了……”
“什么家翁啊,”宗麟哂笑道,“他不一定真的就是。人太老未必生得出孩,我一直觉得你跟他家没什么关系。”
长利声道:“我哥也,信虎公不可能六旬开外那样的岁数还生得出孩。”我不禁呶嘴道:“可他就像我爷爷一样。”宗麟摇头道:“我像你爷爷还差不多,他太幼稚了,什么也不像。你看我们在历史的长河磨练了这样久,他仍然什么也不懂。”
虎头虎脑的子在坡下忽道:“大家心,这儿有老虎出没!我看到有虎头冒出来……”有乐从草里摇扇而出,顺手摘取草叶上悠晃的虎皮帽,塞他怀里,道:“不要一惊一咋,拿回你的虎头帽。”
我高胸叫唤一声:“公公!”虎头虎脑的子懊恼道:“又嚷?‘公’你的头,别吵!”
大家一起滑下草坡,有乐问道:“我们有没漏掉谁忘了带上?”长利摇头道:“差不多应该到齐了吧?”走出几步,又不约而同地跑回,匆忙奔上草坡,仰望树梢,看见信雄仍在上面。
信照连忙上去把他抱了下来,随即纳闷道:“信雄为什么变得好像越来越傻,似乎连话也不会了。”长利掰开信雄的嘴看了看,还拉出舌头细瞧,憨笑道:“他会话,就是有点儿呆头呆脑。”有乐教信雄收回舌头,在旁琢磨道:“我早就过,穿越太多,会有后患。意想不到的隐患或许包含长期穿越的后遗症状,简称‘长穿越后遗症’,会让人变傻。甚至‘逆生长’也不定……”
“我们变傻了吗?”长利憨笑道,“应该没有吧?”
“你本来就傻头傻脑,”有乐啧然道,“很难还会变得更傻。不过信雄就糟了,他过去还不是很傻,最多有点呆,如今跟我们跑出来一趟,越来越矬了。回去后大家要统一口径,他爸爸倘若问起,咱们就信雄原本便是这样子。”
我过来掏一颗“醒神丸”塞信雄嘴里,让他含着。信孝拿着茄子在旁道:“不哭不闹的孩子也有糖吃?”长利憨问:“什么味的?”我也分给他们各噙一粒,浅抿微笑道:“大家觉得呢?”模样娇俏的家伙咂着舌儿道:“甘甘甜甜。我还想要!”
有乐摇扇道:“各含一粒就好,不要拿来嚼吃。”宗麟捏一粒在手上端详道:“我见过松永久秀吃这个东西,他与我那个心腹谋士对弈之时,每隔一会儿含一粒,听有提神醒脑作用。后来我让人向将军府的耳目打探,久秀背后的医师疑是敬灭。”
信雄抬手一指,道:“那边有个孩儿探头探脑。”我转面张望,眸间除了树影摩挲,别无所见。
“瞧,他会话。”有乐拢合折扇,朝信雄一指,随即伸手捏腮,笑道,“非但不傻,还会忽悠大家一齐转头,他却伸手去拿糖丸儿含进嘴里……”
我们走下草坡,虎头虎脑的子在前边乱望道:“都别吵!我好像听见树影幽深之处隐约传来婴儿哭声,却看不出来自什么方向……”
“婴儿?”信孝闻着茄子道,“刚才我似乎也听到低弱的啼哭,因觉深山里出现婴儿不合情理,不想被你们笑,装作没听到……”
宗麟皱眉道:“要走赶紧,不要停耽。荒坡野岭,哪来的婴儿?”我寻声而往,道:“似乎还真有婴儿在草丛深处啼哭,会不会是被人遗弃,孤零零地丢在山林里面,怪可怜的……”
有乐连忙拉住我,提醒道:“谁会把婴儿扔到草木那样幽深的地方,要丢也是丢在路边,好让人捡去养……”我仍往里寻,急促觅觑道:“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叼进去里面,倘若没谁搭理,要被野兽吃掉也不定。”有乐拉着我道:“野兽未必真有那么狠。根据传,古代罗马的狼就把人们狠心丢弃的孩拿去哺养,各地都有好心的动物,比人还会干人事儿。”
我犹仍不甘:“可是……”信孝惑指另一方向,颤抬茄子转望道:“不对劲!刚才明明听到婴儿啼哭声隐约从你前面传来,怎么走着走着,又好像晃去了另外一个方向?这会儿似乎转去了我后边的树丛里,那个婴儿如何跑这么快?”
宗麟皱眉道:“我怀疑那个不是真的婴儿。你们不要看到陷阱,还要愣往里边踩去。婴儿哭声怎会这般游移不定?你若仔细聆听,并不只似婴啼,隐约还有低低的笑声夹杂在里面,飘忽出没,萦耳却像时近时远,若即若离。”
蚊样家伙拿弩挨近,神情不安的悄问:“会不会是‘北宗’搞鬼?”光头胖子抬眼投来,却似被嘴里噙含的糖丸儿噎住,在后边发出呛咳,面色憋怪。宗麟瞥他一眼,低哼道:“无论是不是,总之看见了蛊蛊惑惑的事情,还是勿去理睬为好。玩法术,我们玩不过那些法师。何况‘星辰派’历来诡谲多端……”
信孝闻茄子瞅着光头胖子呛咳得脸似变形,惑问:“先前我似乎听到有谁提及‘造父变星’,不知是何名堂?”
“所谓‘造父变星’,”珠子在信雄肩后嘀咕道,“又名‘量尺’。以仙王座之方位测算最为典型,另从仙女座亦可测之。据‘星辰派’惯以此法寻找乌剌尼亚的秘密,亦即‘测图’的下落。北宗疑心南尊知道,认为他那位孪胞哥哥已经接近揭晓乌剌尼亚的真相……”
雾林里萦荡无定的婴啼之声忽似更响,这会儿连我也听出不对劲了。手心攥汗,忙跑回来道:“突然好像四处都有婴儿哭笑,你们有没听到……”
“我最烦婴儿了,”宗麟皱着眉瞥觑光头胖子剧烈呛咳得肉晃不停的怪异之状,低哼道,“尤其是肉乎乎那些。这胖子怎么回事?不会吃糖就别学孩吃糖,节骨眼上大家都需要安静下来,从陷阱之畔悄悄地离开,你却在旁边乱发怪声,又咳又吐,整张脸都变形了,身上那堆肉也抖得快要掉落……”
长利憨笑道:“想是他受不了醒神丸里面的炙甘草和薄荷味……”出于好意,便要靠近,抬手去拍其后背,想帮那胖子缓过气来。却见光头胖子浑身上下剧颤更骤,像在激烈地痉挛,翻白了眼乱抖,又像打摆子。身上啪的有一坨儿粘物坠落,吓长利一愣,方要低头惑觑,虎头虎脑的子挤过来揪住光头胖子,先掴一耳光,打歪半张脸,拽着甲胄道:“哪儿来的胖家伙?这是我的东西,怎么会穿在你身上……”
我劝阻不及,虎头虎脑的子抓着玄胄乱甩,不断有粘物坠落,他看也不看,依然拽来拽去,突然扯落玄胄,啪的甩出一大团肥膏般粘稠的肉球飞沾树上。虎头虎脑的子往后跌撞,我惑然转觑,一时不明所以,但见树杈儿上边那坨儿肉球里挤出一张肥脸,五官夹在赘肉油膏里一塌糊涂,咕哝道:“一粒不该吃的糖丸儿,就这样败露了行藏。”
“活该!”树丛里婴啼之声忽止,有个粗嗓子取笑道,“谁叫你贪嘴的老毛病改不掉?该减肥了,胖子!我快要认不出你本来的形状……”
我吃惊地后退几步,听见有乐他们纷愕而问:“那个胖子怎么回事?竟然好像变了许多,夹在树杈上的模样,状似一个肥婴……”
树上的肥婴咕哝道:“先前我跟去巷内,看见那个光头胖子捡到了玄胄,就把他揍翻,然后扮成他的模样,是不是很像呀?”
“逼真,”有乐摇扇道,“毕竟还不是真。先前我在下边听到你谈论功夫,并且起‘轻功’这个后世才有的词语。我就觉得你来历可疑了,因为真正的光头胖子来于古罗马‘五贤帝’那个时候,相当于中原的东汉时期。其实要到后来的汉末三国,老医生华佗为了强身健体,创造了‘五禽戏’并加以推广,后人所谓的武术才出现。然后再到大概北魏时期,达摩老祖带着功夫来了,其‘一苇渡江’就是轻功在世人跟前初次展现神采……”
“不尽然吧?”信孝闻着茄子摇头道,“我爸爸早在春秋时候就有人玩轻功了,庄周记述列子御风飞校不会轻功怎能飞?”
“会飞也不一定是轻功,”有乐啧然道,“不定他乘坐飞行的机器呢?记得我好像看过山海经‘海外西经’提到,奇肱国人能为飞车,自由起落,翱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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