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白驹过隙(1 / 2)
草木间许多脑袋纷纷伸望,有乐掩眼转问:“信雄是不是已经瘪掉了?”
“似乎尚未,”信澄拿起千里镜,抬在脸前,往坡下觅视道,“他好像没在车里。不知何时溜下去了?”
眼神厉害之人在其中一辆辇车上惊觑前边激尘溅血处,颤指而问:“打中了谁?”信雄从他后边冒出来,啃着鸡腿,语声甜嫩的道:“鸭子。”
赵高惊喜而至,拥抱道:“可怜见……”却搂了个空,兀自愕然,信雄从他后边转出,负手而立。眼神厉害之人伸臂揽之,慰然道:“朕早料到要遇袭,所以频繁换车,幸好仙童没事。看来其乃吉祥物,前次有他在,荆轲也未能得手……”却没抱着,转头惑觑,信雄又从另一边出现。
有乐揉眼忙瞅,讶然道:“没想到信雄在危急关头,居然使出了他那些势州异士煞费苦心传授的‘移形换影之术’,得而瞬移出没无定。记得前次在曹操那里,他也用来巧妙周旋过……”珠子在旁嘀咕:“我怀疑其中一个‘势州异士’可能来自别的地方。信雄这种孩儿或许早就被某些东西‘特别关注’了。甚至比我来找他还早……”
赵高连抱几下,均未沾着片袂。恼而扑去,飞窜来回,亦皆落空,喘着气懵望道:“哪儿去了?”眼神厉害之人郁闷地抬手一指,赵高困惑转觅,但见信雄在后面负手而立,遥望别处。
眼神厉害之人探手欲攫,信雄出乎不意从另隅转出,悄立旗影下。赵高一怔,不由感从中来:“我没走眼,此儿果非寻常。”
巨锤滚落,溅洒沙泥飞扬。赵高连忙抢身护住信雄,挡在他前面。自遭沙土和泥水撒了一身,淋得满头湿漉漉。
长利憨问:“赵高怎么在这里好像洗白了不少?”
“洗什么白?”信孝闻着茄子道,“他不还是照常在干‘指鹿为马’的勾当吗?居然能把信雄这种着名傻瓜成睿智机灵,就是指鹿为马。”
旁边有一微须之人在草苇间低叹道:“那孩儿竟能躲过巨锤出奇不意的一击,我看他其实傻不到哪儿去。历来赢家都是这种人,看上去死定,却又总能赢到最后……”珠子忍不住嘀咕道:“确实好像真是这样。最终就算整个人类世界濒临‘团灭’无可挽回,残余寥寥无几,信雄的痴呆后代和你们那些傻瓜家族子孙竟亦幸存下来。未必纯靠运气便能做到……”
“我们家从来不玩聪明,”有乐摇了摇扇,转面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那微须之人脸色稍变,转往草苇间掩面欲溜,长利憨问:“你是谁呀?”微须之人被信澄他们堵着一时走不开,唯揖道:“萍水相逢,不敢请教诸位异士来此何因?先前我埋伏草间,看到你们突然出现,为何搅局来着……”有乐摇扇叹道:“来话长,诗云:我欲乘飞车,东访赤松子。蓬莱不可至,弱水三万里。不如蜀山去,清风半程矣。仰观初无路,谁信平如砥。学仙不成仙,凡命薄如纸。长生未暇学,请学长不死……”
微须之人惊愕道:“莫非你们也识得赤松子?在下早想追随仙长云游四方,从来便深信世有真仙,甚至给新生的儿子取名为‘不疑’……”许多草笠遮额的汉子纷拢而近,其中有韧唤道:“子房!行刺不中,尽快离开。沧海君已备船等候在岸边,休再迟耽……”长利闻听草苇间连呼子房,转头憨望道:“什么脂肪啊?”
信孝不由颤茄悄言道:“张良,字子房。其乃秦末汉初杰出谋臣,西汉开国元勋,与韩信、萧何并称为‘汉初三杰’。张良体弱多病,不曾单独领兵,常作为谋臣在帐内筹谋划略。最终凭借出色的智谋,协助汉王刘邦赢得楚汉之争,建立大汉王朝,被册封为留侯。他却不肯再食人间烟火,拒绝吃饭,一心辟谷食气,欲轻身成仙。因见张良不吃东西,其主公刘邦夫妇经常为哄他吃饭,操尽了心。吕后感恩张良,劝他毋自苦,张良不得已听从了吕后苦口婆心的劝告,仍就服人间烟火,勉强恢复用膳。即使‘封万户、位列侯’的个人目标亦已达到,一生的宿愿基本满足,却病魔缠身,体弱多疾,又深悟‘鸟尽弓藏’的哲理,惧怕既得利益的复失,便自请告退,摒弃人间万事,专心修真。张良精通《太公兵法》,素修黄老之道,不恋权位,晚年随赤松子云游四海。汉高祖刘邦曾在洛阳南宫评价他‘夫运筹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
有乐摇了摇扇,纳闷道:“可是那边树下有个妇人,先前谁她是张良来着?”宗麟从树下转面,懊恼道:“司马迁写书张良男生女相,王安石也作诗称‘留侯美好如妇人’。我以为是这位漂亮的大婶,刚才过来跟她唠嗑,一搭讪才发现不是……”信澄着地一滚,翻过来掩脸悄问:“她去哪里了?”宗麟在树下喝药道:“都怪你们打岔,她急着走了。是要去接孩,却把煲好的药汤留给我饮,其甚滋补,你们也来尝尝……”有乐啧然道:“我先看见有个美女在树下,你却故意人家是张良,还把我们推开,自却急着溜去泡妞。本以为幸侃才是大反派,不料你也很坏……”
“我觉得你们话似皆没谱的,”长利不禁憨笑道,“先前曾听信孝阮孚的内兄潘岳出事,究竟潘岳是谁的内兄才对啊?”
“我有这样过吗?”信孝闻着茄子纳闷道,“谁不知道潘岳是阮孚哥哥阮瞻的内兄……”
“你常有口误的。”有乐摇扇道,“不像我这样严谨。”
“我布局如此严谨,不料竟然失算。”微须之人戴上斗笠,按剑自叹。“可见世事无常!”
正要毅然前行,却被拦住。有个提刀汉子拽住他:“子房,不必枉然送命于此。你当速离险境,再图后举。”微须之人挣扎欲往,众人一齐拉扯不放,有乐亦劝:“对对,你肩负历史重任,还是不要急去拼命,及早跟我们一起跑路要紧,将来就看你的了。”
秦兵密密麻麻地挺戈围来之际,微须之人仰喟然:“张良与暴秦不共戴。”众多垂笠汉子一齐跪伏树下,向张良拜别,然后挥刀前去赴死。
张良含泪而望,目送死士离去,道:“博浪雄风,人间正气万古存。”信包在树下吞烟吐雾,摇头道:“将来你或会明白,正如元诗所云:‘当年狙击真儿戏,目极微茫一慨然。’却枉送了许多性命,甚至殃及无辜……”
长利悄问:“此后怎样?”信孝闻着药汤道:“大铁锤一下将乘车者击毙倒地。张良趁乱钻入芦苇丛中,逃离现场。投椎的力士是否逃生则没有任何记载,然而被巨椎击中的只是副车。秦始皇幸免于难,但对此事十分恼怒,下令全力缉捕刺客,终因无从查起,使张良得以逍遥法外,后来不了了之。古博浪沙张良刺秦从此闻名遐迩。”
混乱之间,有个脸形奇特的文臣抱头慌窜,在坡下跑来跑去地惊叫:“驾车者和辇卫被巨锤砸得肝脑涂地,大家赶快围过来护驾,陛下在哪辆车上,不知有无闪失?”眼神厉害之人从一辆不起眼的牛车里伸头道:“李斯就会大惊怪,文人没有一点用。可见朕考虑迟早下狠手,计划以雷霆手段果断‘焚书坑儒’有道理,再敢靠近这边,暴露朕真实的位置,当心连你也坑……”随即叫一声苦,被推坠落沙地,就势翻扑而匿,扬撒土砾。
信孝拿着千里镜讶望道:“我好像看见那蚊样家伙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突然蹦上车,推摔里面之人。”有乐忙抢镜筒去看,我见下边人影杂乱,一时难觅信雄踪迹,跑过来问:“看见信雄没有?”
“你关心的信雄,”有乐拉长镜筒道,“居然被那个美丽而忧悒的素服妇人拽住,傻乎乎地跟她一起,也趁乱溜上了那辆牛车。猜猜赶车的是谁来着?”
我想拿千里镜看清楚,有乐不给。信澄着地一滚,也要跟他抢来抢去。有乐拿扇乱打,朝脸一拍,抽开信澄。长利飞扑上前,争拿千里镜。有乐以镜筒打击,忙不过来。信包叼烟而觑,蹙眉道:“就这距离何须千里镜?”
摇了摇头,从挎袋里掏出一支更大的镜筒,拉长而望。有乐啧然道:“哇啊,没想到你把伽利略的文望远镜这种珍贵器物也带过来了。快给我看一下,从里面瞅人是不是更清楚,能否毫发毕现,毛孔跟陨石坑一样大……”正欲争抢,信包忽有所见,忙收镜筒入袋,回头道:“无须望远镜便可见到,眼下正有众多兵马密密麻麻围涌而近。大家快闪!”
有乐抬起千里镜乍瞅之下,倒吸一口冷气:“噫……”见势不妙,转身拉我便奔。长利跑随而问:“可是,信雄呢?”
赵高遍觅信雄无获,拈着弹弓从车后转出来,气急败坏地道:“不要放走一个逆贼!”眼神厉害之人从车下冒出脑袋,恨恨的道:“对,不可轻饶。朕刚会仙童,好不容易重逢,竟被六国这些余孽乱来打岔。断了仙缘,帐必须算!”随即缩回脑袋,钻沙急窜飞快,继续出没无定,不时蹦上其中一辆辇车,帐帘刚动未息,其又蹿身急离,扑入另一辆车内,身形还没落定,倏翻下地,匿进土里飙沙疾移,却在远处沙丘下发出一声闷哼,叫苦而出:“唉呀,钻窜太快,不意一头撞到坚岩。快来救驾,朕头破了……”
有乐边奔边望,咋舌不已:“想不到其亦身手撩……”信孝颤茄而觑,道:“似是早期遁甲之一的‘土遁’,周易六壬法曰‘土龙惊尾’,传自土行尊。”信澄掩着脸在后边纳闷道:“秦始皇这等样人物怎竟也会玩遁甲之术?”信包叼烟道:“少见多怪。不要以为他只会做皇帝,人家早就修真。他是有真本事的,年轻时和燕太子丹皆好秘术,潜心学剑之余,炼丹也很在协…”
“到炼丹,”有乐回头转觅道,“咦,不知高次有没跟来?刚才在这边似没看到恒兴、孙八郎他们身影,莫非急着撞墙穿越时带丢了一波……”
恒兴从我后边冒出来,灰头土脸的道:“才知道带丢几人呀?那个谁似乎也没跟来,有谁瞧见一积在哪儿?”
有乐摇了摇扇,懊恼道:“那不还得又回阮家那边一趟?”宗麟摆弄腕炮,头没抬的道:“一个也不能漏下。然而一回去陋巷那边,肯定又遇到裴秀,其绰号‘河东狮’,甚难对付。还有邵家那班人必仍纠缠不休,我快打不动了……”珠子嘀咕道:“裴秀很厉害的,时称裴河东。后来月亮上有个以他命名的环形山,里面伸出可怕的‘月之牙’,狙杀部落联盟飞星舰,就连兄弟会和骑士团联手御敌的马耳他旗舰‘苍耳’亦遭重创,其势凌厉异常,似要不放人们走脱一个……”
眼神厉害之人唾掉嘴里的沙土,扫视风扬尘雾中处处厮杀纷乱之影,按剑凛视道:“大地在朕脚下,一跺便动撼九。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早已料到你们这些鼠辈不肯自生自灭,逢喜必闹,随时冒出来跟朕过不去,既然狭路相逢,那就一个也别想走!”
两个破笠汉子浑身浴血而至,冲过来嘶喝道:“六国死士,今来报宗庙破灭之仇!就算死剩一口气,亦拼到尽……”眼神厉害之人在刀光挥斫之间凛然而视,按剑刚抽半鞘,一拨兵马从面前冲撞而过,倏将欺近的破笠汉子践踏无影。有个粗须大汉率众走来,垂手而行,未拔兵刃,所经之处不断有破笠死士遭其部属乱刃截杀。
粗须大汉目未旁注,没看一眼,径行于刀光剑影之中,浑然无视身后人仰马翻,走到跟前,威风凛凛地伫立在眼神厉害之人旁边。赵高奔来问道:“蒙毅大人,你有没看到我和陛下都关心的那个仙童儿?”因见粗须大汉显似蹙眉不解,赵高啧然道:“吃鸡腿那个!”
眼神厉害之人抬手一指,赵高推开挡碍视线的脸形奇特文臣,搡之曰:“在哪儿?唉呀,李斯大人你别挡来挡去,快让到一边!当心惹恼了皇帝,倘要真搞‘焚书坑儒’,把你也拉进入一起坑……”脸形奇特的文臣连忙躲避道:“我师随荀子,严格来不能算儒家,坑我干啥?谁不知道我其实跟韩非子差不多,接近于法家……”赵高推搡道:“你还好意思提韩非?做过亏心事要有报应,也想似他那样死是不是?走开了!别妨碍我找孩……”
长利憨望道:“咦,我好像看到马云。”信澄凑前惑问:“谁?”长利指着土坡下那脸形奇特的文臣,回答:“马千户。你瞧那边有个人与他脸形多像……”信澄纳闷道:“马千户又是谁来着?”长利憨笑道:“明朝锦衣卫马千户,出任撒马儿罕公使,以及下西洋总指挥。不过他好像没去成,反而跟蚊样家伙一起穿越到黑海那边,结果让我们带丢了……”宗麟啧然道:“脸形相似的多了去!那个是丞相李斯,不是你以为的马云……”长利依然称奇:“以马千户那样独特的脸形,居然还有人跟他容貌相似,不知其间有何种瓜葛?”有乐转面道:“人长得相似有什么奇怪?我在别的地方也见过,陈胜吴广‘夜篝狐鸣’那边,其中有个家伙长相也像他。然而黄巾起义那里登台演的张角,却与横槊赋诗‘对酒当歌’的曹操,以及沙丘那边眼神厉害之人在睥睨自雄的神态方面互相酷似,不知为什么又有几分神似我们那位当家的哥哥?历史真是很神奇,时常有意想不到的交集……”
赵高百感交集:“终于又看见可爱的胖孩儿在那边了,心中顷刻喷涌而出之疼爱无以抑止。我回宫要写一百个浓蘸爱心的大篆,留诸于世……”宗麟闻而唏嘘不已:“日后被我收藏到手,其六篇遗作果然爱心横溢。你们别看他,赵高文笔很好。至于所谓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其实不无争议。那些大坑里不只有儒士,尤数术士为多。首先是那些方士‘坑’他在前,使他愤怒收拾方士,烧掉道术经籍之类,后来事情闹大而致失控,也难免殃及儒书……”
“而已罢,他以前就坑过谁么?”恒兴摇头道,“我觉得只是随口吓唬人,尤其是那些不安份的文人。所谓焚书坑儒,又称‘焚诗书,坑术士’,秦始皇认为一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也包括儒生在内。李斯亦有同感,告诫女生‘不要上文学的当’,认为妇女常常被美丽的诗文欺骗,尤其是那些儒生也爱和方士一起蒙骗秦始皇。后来徐福给他整出大笑话,热热闹闹地哄骗得逞,一去不复返。秦始皇上帘之后,反应很大。《史记·秦始皇本纪》载有秦始皇长子扶苏的话称:‘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下不安,唯上察之。’秦始皇察觉儒生和术士搞乱人心,令下不安,于是‘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孔子十世孙孔安国在西汉末年为《尚书》写序亦言:‘秦始皇灭先代典籍,焚书坑儒,下学士逃难解散。’西汉刘向为《战国策》作序指出:‘任刑罚以为治,信术以为道。遂燔烧诗书,坑杀儒士’。《史记》称秦始皇颁布诏令:‘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剩以古非今者族诛。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秦始皇采纳李斯的建议,下令焚烧《秦记》以外的列国史记,对不属于博士馆的私藏《诗》、《书》等也限期交出烧毁;有敢谈论《诗》、《书》的处死,以古非今的灭族;禁止私学,同时秦始皇焚书,让人学法令,以吏为师。命令百姓求学于官吏,必须向官僚学习。但秦始皇并未焚烧医学、农牧等技术实用书籍。”
“事情发生在秦始皇被徐福他们屡次忽悠之后,”信孝闻着茄子道,“《史记》称秦始皇大怒曰:‘吾前收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以求奇药。今闻韩众去不报,徐巿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利相告日闻。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妖言以乱民心。’此祸起于方士卢生、侯生等替秦始皇求仙失败后,私下谈论秦始皇的为人、执政以及求仙等各个方面,然后携带求仙用的巨资出逃。秦始皇知道后大怒,故而迁怒于方士,下令在京城搜查审讯,抓获四百六十人并全部活埋。将更多私藏诗书之人发谪徙边。”
“当时是先焚书,此后才坑儒。”有乐摇着扇子道,“始皇三十四年,在咸阳宫举行的宫廷大宴上,发生了一场师古还是师今的争论。焚书之举正是由此引发的。秦始皇批准了李斯的建议。在宴会散后第二,就在各地点燃了焚书之火。责令:谈论《诗》、《书》者处死,以古非今者灭族,官吏见知不举者,与其同罪。不到三十,秦代以前的古典文献,都化为灰烬。在焚书的第二年,又发生了坑儒事件。坑儒不是焚书的直接继续,而是由于一些方士、儒生‘妄议’秦始皇引起的。秦始皇在攫取到巨大权力和享受到荣华富贵之后,十分怕死。自从统一六国,他异想开地要寻求长生不死药。方士们迎合其需要,答应为秦始皇找到这种药。按照秦律谎言不能兑现,或者所献之药无效验者,要处以死刑。方士侯生、卢生自知弄不到长生不死药,非但逃之夭夭,而且一路四处骂他刚戾自用、贪恋权势等等。秦始皇听闻后,盛怒不可抑止,下令进行追查,并亲自圈定四百六十余人活埋于咸阳。这即是所谓的‘坑儒’事件。不仅‘焚书坑儒’,还下‘挟书令’,藏有儒家经典者治罪,直到西汉惠帝时,才废除‘挟书令’,再到汉文帝时期,一些尚存的老儒依靠记忆,口头传经。弟子们因找不到书籍,就用当时通行的隶书将老儒背诵的经典本文和解释记录下来,这样的经典就是所谓的‘今文经’,但因每个老儒的记忆有出入,解有差异,于是出现了一部经籍有几家法的情况。代代相传,逐渐形成了不同的学术流派。至于‘古文经’是用秦统一以前的篆书抄写的经典。秦在焚书时,人们将这样的经典和其它一些古书埋藏起来。西汉前期,由于拆除老房,相继发现了一些古书。汉武帝时,下令献书。汉成帝专设官员负责收集古书,并着手进行整理。西汉末年,刘歆在整理古书时,发现古文经典不仅经文与今文经互异,而且篇章也多出不少。唯在东瀛列岛,收藏秦代以前的古籍最为齐全。那是因为渡海逃迁的人们带来保存至后世,徐福的后裔北畠亲房出任大臣时曾骄傲地:‘孔子全经唯存东瀛矣。’信雄很就入赘他家族,迫使老婆千代御前自杀身亡,随即信雄以婿养子的身份强行接任掌门,成为北畠世家继承人。他坐堂的地方就是东海堂,背后有个巨大的‘徐’字古篆……”
珠子在旁嘀咕:“徐福率众跑船,溜去他们徐家宗族所谓‘东海祖地’以后,秦始皇在公元前二一三年和公元前二一二年焚毁书籍、至少坑杀四百六十余人。昔时,秦相吕不韦明确指出,东瀛扶桑亦属秦国疆域。徐氏对此并不认同,他们从来把东瀛扶桑一带看作徐国历代的祖土。齐闵王的帝制运动失败后,邹衍离齐入燕,提出大九州之,划分世界为九十州。非仅沿承先秦法:‘地有九州,别处五校’其更认为中土只是世界的一部分。此之形成,与齐国东临大海不无关系。因而对海外世界产生遐想,邹衍认为古称神州的中原内部所谓九州是九州,神州之外还有同样的八个大州,连神州算在一起,成为大九州,这才是整个下。而徐氏宗谱早就把海外瀛州看作他们的祖传土地,世代属于徐偃王后裔。地方绅士联盟首领徐福上书海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居住着神仙。秦始皇派他去求药,顺便倾投大秦国力加以开发,徐氏重返东海祖洲即今之日本,留下来自立为王,教当地人农耕、渔猎、捕鲸和沥纸的方法,此后再也没有返回……”
长利憨问:“邹衍是什么人呀?”
“五行创始人,”有乐摇扇道,“战国时期阴阳家,其属于阴阳学派。并曾创建学为秦始皇代周提供立论根基,因他‘尽言事’,当时人们给他取外号‘谈衍’,又称邹子。他与公孙龙、鲁仲连是同时代人。公孙龙善辩,坚称‘白马非马’,邹衍跟他发生过口角……”
眼神厉害之人恼觑道:“赵高,你不要只顾着跟李斯口角,在那里纠缠不休,你俩是不是想一起进坑活埋,到地下绊嘴才爽?尽快把仙童给朕抱过来,莫让那个肥胖的仙童跑掉,朕急着要问明其竟能‘逆生长’的秘方,谁拦就灭谁……”
有乐忙催恒兴他们前往,以扇抽之曰:“还愣在这里等什么,赶紧去抱信雄回来先。”
我跟着要去,宗麟突觉似有异样,伸手拉住,蹙眉转估:“地面为何隆隆而动?”
“想是幸侃这胖子又在高处搞东搞西,”有乐啧然道,“咱们别在这里干耗半,大家快去抱信雄回来,然后跑往河边跟张良一起搭船离去,别让人家等得不耐烦,船就要开走了……”
有个精壮少年挤在岸边围观的人丛间感叹道:“哇啊,秦始皇出巡的大场面真是威风,将来我也要像他一样神气,甚至取而代之……”有乐摇扇转觑道:“谁在乱盖,你是哪棵葱?”一个肩披布褂的大叔拉扯精壮少年退后,神色谨慎地悄言提醒道:“侄儿,点声!你不要胡乱话,会被灭族的!蒙家兄弟似在前边,他们父亲蒙武当年随王翦攻打楚国,杀害你祖父项燕。然而君子报仇,多少年也不晚……”
精壮少年目露愤恨之情,在人丛里朝秦军低唾道:“有什么了不起?迟早跟你们清算,看谁坑谁……”见犹忿忿不平,有乐帮着劝解:“不要跟那些坏人一样,学他们坑人就不好了。乖啊,听你叔伯的话,先回家去耕田,耐心等机会。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但要心,第一个造反的历来都以失败结束,最先沉不住气冒出头的只是走投无路而已。好戏往往在后头……”长利憨问:“他是谁呀?”信孝闻着茄子声道:“可能是未来的西楚霸王……”
宗麟摇手道:“大家快躲开,地面似更隆动加剧……”河岸边糜集观望的过客纷避苇间,只见最后一名死士遭多个秦兵持戈穿搠,扎躯举在空中,色殷然如血。
风沙飞扬中,厮杀渐息。微须之人在船头吹筑,透送满怀哀伤之气,一曲既尽,余韵犹萦。
随着秦兵甩戈掼送,将一名扎透身躯的壮士抛落沙滩,单刀飞坠,信照从人群中闪身抢出,绰接刀柄在握。就势刷刃横抹,掠翻数卒于顷间。宗麟蹙眉而觑,眼见信照穿梭出没于秦兵混乱的身影之间,划刃仿佛走之的字形,凛越沙雾,一时当者披靡,宗麟不禁愕问:“他怎么有时厉害,有时又似不厉害……”
长利憨望道:“他要去哪里呀?”
“去接信雄,”我看得心弦绷紧之时,有乐在旁摇扇道,“不惜单刀勇闯乱军之郑虽然平时看似浑浑噩噩,比长利机灵不到哪儿去,然而信照一旦动了拼杀念头,出击就会又快又狠,整个人也霎刻变得不再得过且过……”
长利转头道:“我很机灵的。”
“知道你精了,”有乐拿扇拍头,随手抽打过后,忽似又有所见,忙抢千里镜,欲加细瞧。“好像有个黑衣秃子抢先闪到信雄后面……”
便趁乱兵堵道,阻塞去路之隙,赵高一路发弹弓追至,急着要抱信雄下车,手未碰到其衫,倏挨一撞而跌,转面瞅见尘雾飞扬间移来一座山般的巨影,不停撞飞挡碍之人,随着纷呼惊叫,躯影此起彼落。赵高爬身怔望,看到有个胖大之影移过眼前,两相对觑,一瞥皆似纳闷,彼互嘬嘴惊呼:“噫……这个胖子怎么像我?”
信澄拿着千里镜不给有乐,着地翻滚开去,跑避一旁讶望道:“我好像看到两个幸侃突打照面,相对傻眼,啧啧称奇……”有乐挥扇追打,抽其头道:“你看去哪里了?何须西班牙航海家给的千里镜,肉眼都能瞧出幸侃块头大过赵高许多,两人站在一起,便如巫见大巫……”
幸侃拾链抡甩重锤,呼呼扫荡,势不可挡,周围立时人仰马翻。赵高见势不妙,连忙避往车辇后边。有个秦兵连连张弓放箭偷袭幸侃,随着锤风撩击,一骑甲马飞撞头顶,摔过空中,砸到车上。引得放箭的秦兵转脖惊望,忽觉巨影笼罩而近,那秦兵蓦然回头,看见有个胖大之影移至跟前,将几支箭递还手中,秦兵接箭愕瞅,幸侃抬掌一拍,将其掴飞。
赵高刚要溜开,便遭掼摔而落的秦兵撞倒,懵又爬起,避去车后,不料巨锤挥来,砸车碎迸四撒。赵高惊倒在地,只见锤随链甩,接连砸毁数驾车辇。李斯在纷坍的车下慌爬钻蹿,口中连呼:“护驾!大家快来护驾,不知陛下在哪辆车里,有无闪失?”眼神厉害之人从沙土里冒头低斥:“闭嘴,走开!不要爬往这边,竖儒毫无作用。你想被坑是不是?”随即又埋身匿伏,划沙飞快,钻避别处。李斯跟在后边,一迳叫苦:“上面太危险了,可惜公孙龙跟邹衍斗嘴后同一年死,公孙龙和惠施一样虽属名家宗匠,却没来得及给我留下‘白马之术’这门绝妙身法。陛下,等一等我……”
“什么术?”闻听长利转面憨问,信孝颤着茄子道,“想是传中的‘白驹过隙’,典故最早出自于战国庄周。此术据称能使身形如梭似箭,源自一位被叫作‘名战’的名家宗师。秦灭魏国之后,魏国的公子魏豹逃亡时曾经使用。但这只是唯独仅有的一次,由于‘名家’早已式微,如花凋落,其作为诸子百家之一已非昔比。魏豹娶名家硕果仅存的女儿名花为侧室夫人,因而获授‘名花之术’,其中包括‘白驹过隙’秘技变化而来的‘奇花一现’。此后魏豹投楚,怀王给了魏豹几千人马,回去夺取魏地。当时项羽已经打败秦军,降服了章邯。魏豹接连攻克了二十多座城池。项羽就封魏豹做了魏王。魏豹率领精锐部队跟着项羽入关。项羽分封诸侯,自己打算占有梁地,就把魏豹迁往河东,建都平阳,封为西魏王。后来刘邦派韩信去攻打魏豹,在河东俘虏了魏豹,把魏豹原有的国土改制为郡,命令魏豹驻守荥阳。当楚军围攻的时候,周苛就把魏豹杀了。”
宗麟叹道:“魏豹起起伏伏的一生,到最后背叛汉王,所白驹过隙,这些话也许只有到了一定年纪的人才能够有更深的感受。几十年起来似乎很长,然而当人真的经历过以后才发觉光阴似箭,似乎自己还没经历过多少,那些一去不回的时光好像只是才发生似的,为什么那样快就没了呢。当人们年轻之时,尤其在不顺心如意的时候,总会觉得时光如何过得那么慢,为何就不能快一些,然面时间一旦过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不论顺利还是不顺利,时间是无法控制和左右的。司马迁为张良立传曾有此叹,无独有偶,班固写《汉书·魏豹传》亦喟:‘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而早在《庄子·知北游》,战国庄周昔便过:‘人生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叹毕抬腕,瞄定幸侃身影,牵扣勾机,袖炮咔嚓微响,有乐他们连忙捂耳,却又仅止于此,别无动静。宗麟啧出一声,满脸懊恼。
幸侃蓦然转望,但见一匹白马从尘雾中奔过,有个面容干瘪之人离骑飞蹿倏至,扬尘破雾穿出,挥剑急劈骤近。幸侃甩链发锤,啪一下将剑打折。霎随巨锤扫过,面容干瘪之人歪掼沙中,滚落赵高脚边,将陷昏迷之际,咯血道:“护驾……”赵高趁机悄手掐之曰:“装死是吗?回头把你做成兵马俑……”
忽听信雄发出嫩叫,赵高转头寻觑,只见信照拖刀而过,急往信雄先前所在那边觅去,幸侃抡锤重击,把地面砸出个大坑。嘭一声响,周围人仰马翻。沙土飞溅之间,一辆牛车穿出人丛,信照追随其后,正往苇岸避去,不意幸侃甩链抛锤,飞砸而落,激土扬沙大片,瞬间湮没信照身影。秦兵纷纷搠出长戈,顷即一齐断折,躯掼漫空。巨锤摧击数圈,卷砺飞涌,逼人难以靠近。
我见信雄摔在车后泥沙中,连忙奔去欲抱,不料有个黑衣秃子抢先闪到信雄旁边,振袂挡开数根飞落之戈,忽挨巨锤扫翻。信雄发着嫩叫,跑开几步,我张臂欲迎,他却又转身返回黑衣秃子跟前,甜笑而觑。我伸手揽了个空,急欲往前再抱,有乐从后边跑来,匆忙把我拽住,神色不安的道:“先别靠近,我看见他们后边有个蹊跷家伙……”
其举动起初使我不解,一定睛之下,却见有个面容僵硬之人穿出尘雾,悄行而至,目光诡谲地走到黑衣秃子背后,袖下滑落一根异物尖锐,绰握掌底,忽出不意,扎在黑衣秃子脑后,透颈入椎,其脊抽搐几下,随即踣倒。似并无血液流出,却渐沉湮入土,往泥沙里消失无存。信雄发出甜嫩的惊叫,转身欲溜,面容僵硬之人大步追赶,探手来揪。
我急拽不及,眼看信雄要落入那面容僵硬之人手里,忽嘭一下剧响,随着地面激震,有个浑圆巨影从高处滚砸而落,如从降,顷将那面容僵硬之人砸没了踪影。周边数车飞掼,沙如浪涌,漫空激撒,现出一球翻腾倍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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