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十章 霜刀雪劍(下)(1 / 2)
“万物始于微渺,”灯火阑珊处,晃出一位缠裹宽松褐袍的黑须老叟,低语如咕哝般的说道,“宇宙中无数巨星最初不过一粒尘埃,而‘星环’与那些自然之物不一样,其可大可小,变化自如,从来不受时间与空间拘束。无法知道谁创造了它出来。亦与你手上那些超维之针或许来历差不多,并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当然也不属于我们那个世界,我观察了它很久,想看看有谁来找寻它,或许那便是它的主人,至少亦可能有关。不料来拿到它的却是你们这样儿的,委实使我大失所望。但又转念一想,你能拿它,那是因为手上那些超维之针发挥了力量。它们全都属于有超高智慧的生命,却又并非自然产生。识相就把诸如此类非自然生成之物交出来,让我探究造物之奥妙。毕竟大家都想知道,谁创造了我们?”
“吃饱了没事干,”向匡忍不住抬刀说道,“才想知道更多。你们识相就别再靠近,我这把戒斋刀可不是吃素的!”
有乐从旁伸扇拦住他,低言道:“你也须当心为妙,眼前这个似非真的罗马元老,难道你没留意到其手上并未扶杖?”信孝亦闻着茄子侧过脑袋悄谓:“先前见过那位老者扶有黑手杖,我怀疑这一个是冒充的。”
“聪明,”缠裹宽松褐袍的黑须老叟仰面翻眼,若有异瞳霎闪即过,嘴并不动,喉中却有声音咕哝道,“不过也要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们根本走不掉……”
“那就试试看,”有乐抢先扬手,撒出一团气味扑呛的红粉,便在众皆咳避之际,突然拉我急跑。我边奔边咳,眼睛模糊的问道,“什么东西?”
“红椒粉,”有乐以扇遮脸,跑在前头说道,“我在天然和尚伙房里拿的,好在够辣。除了用于调味以外,兼具暗器的奇效。趁其发挥呛人作用,咱们赶快跑去撞墙……”
“为什么要撞墙?”花白胡须家伙捧着两盒东西跟在后边插话道,“不如咱们跑回先前安东尼洗澡那里,从林间迷雾穿越去埃及……”
“再回那边,路途遥远。”蚊样家伙在前边招呼道,“还是从这里撞墙为好。”
明眸皓肤的小姑娘在旁问道:“为什么要去埃及那样远?”
“因为……”花白胡须家伙没等说完就奔过来,一头撞在墙上,懵转而跌,口中叫苦道,“唉呀,刚才呛出涕泪横流,我看不清路……”
缠裹宽松褐袍的黑须老叟从墙影里缓缓伸脸挨近,翻眼咕哝道:“现下看清楚了吗?”
我揉眼一瞅,蓦见那群躯影参杂错落之人披垂长发遮颜,立在墙边纷声窃笑。有乐顷为一惊,拉我欲避,黑须老叟从缠裹的宽松褐布里探手来揪,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的路就走到这儿了。”
我扬臂欲殛,不料手腕被扣在先,急动不得。低眼瞥见黑须老叟另一只手已从褐袍下悄攫腕脉,恒兴抽刀刚出半鞘,黑须老叟旁击一掌,将他打飞,掼撞墙边。有乐抬扇啧然道:“这是什么草台戏班,你的样子很像奥斯曼突厥那位宰相,别以为我看不出一脸粗糙的妆容……”
黑须老叟随手将他掴翻,抬袖拂面而过,变换成歪戴假发的慈祥老头模样,翻眼咕哝道:“那就再换个样子。”有乐爬起来说道:“粗劣的化妆,究竟掩盖不住一脸的晦气。哪有哲人西塞罗那样与生俱来的洒脱与惫懒之态……”没等说完又挨一掌掴开,再爬起来瞧,眼前突然换成了青面獠牙的凶相。有乐为之惊跳,畏避不迭的摇头道:“唉呀,见鬼了!”
我亦不免吃吓挣扎,恁奈抓攫难脱。向匡急挥一刀,抢欲斩手。那群躯影参杂错落之人披垂长发遮颜,不意簇拥上前,挤躯将他夹在中间,七手八脚,抓按纠缠之余,纷发阵阵窃笑。
眼见向匡急挣不出,反而越挤迫越紧促,憋得其脸扭曲走样,恒兴拔刀欲援,又挨一击而倒。蚊样家伙刚要来扶,亦遭褐袍一扫,随着劲风掠撞,掼落墙下。
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在我面前展现青面獠牙的凶相,使我一时吓得没敢瞧,转头瞧见明眸皓肤的小姑娘慌张跑开,却撞到一袭姿态窈窕的白衣影躯之上。白影扬袖撩荡,霎然之间,构勒谶象纵横交叠,分布四周,遍成结界。
“维斯塔贞女祭司长,”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似为微凛,顷即收去凶相,变若僵冷冷的蜡容。在幻谶结界构筑之间仰面咕哝道,“你偷学的星辰术奈我不何。但若罗马人发现你年少之时曾跟希腊女妖岛上避世隐居的那个老巫婆学艺,他们只怕容你不下。我知道你很多秘密,那对双胞胎给谁抱去养了?日后的南天尊、北天宗,这两个活宝贝跟我没有过节,因而我不想跟你过不去。毕竟我和你那些私生子将会有不约而同的敌忾之心……”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姿态窈窕的白衣祭司拉住明眸皓肤的小姑娘,随即转顾我和有乐那边,瞻然蔼言道。“死圣的同门在此露面,我这个结界拦不下它们多久,你们赶快跑!”
向匡在众躯挤迫中憋苦道:“怎么跑?”有乐掏出一包东西,没头没脑撒过来,一时红粉弥漫,众皆呛咳不已。那群躯影参杂错落之人在扑面的辣雾中乱成一团,接连有猫蹿来跳去。长利趁机把向匡拽离猫影纷涌之处,信孝颤着茄子边跑边说:“快溜,别让那些猫妖再追缠不休……”恒兴挥刀欲劈那堆挤在一块儿的猫,忽挨褐袍扫翻,掼撞墙角。
我正要乘机挣脱,反被扣拿更紧。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拽我欲行,忽似顷又一凛,转觑街角,有数匹大象走来,其间伴随一袭黑袍僧影,低送偈音,化若寒星点点,摧击耳颅。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翻瞳咕哝而退,顷似变色道:“你又来作梗,别忘了我们将来共同的敌人是谁……”
“将来的事情归将来,”象群之中有语传至,微哂道。“既乃‘仙宫’叛徒,看见我来这里,你还不赶快跑?”
“大家都是反叛者,”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拽着我不放,似自强抑偈音摧荡耳颅之苦,低沉地咕哝道,“同属叛逆,我为什么看见你,就急着要跑?”
“因为追杀我的那些家伙就要来了,”象群之间有语微喟道,“或许已在不远。”
信孝闻茄称奇:“他如何一边说话,还能一边发送万千偈音?”
“不论来的是所谓‘神使’还是‘鬼差’,”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不安地张望道,“既已降临,恐怕已然在罗马。拿不到这女子手上的针,谁也杀不掉他们对不对?”
“何必想着去杀他们?”象群之中僧影转觑道,“自顾逃脱,才最重要。我在‘搏浪沙’那边试过没杀掉,其属最弱的一个,却差点儿让我消失得连渣都没有。”
“最弱?那就是遇到‘鬼差’了。”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惊啧道,“连你都杀不掉‘鬼差’?我就更要赶紧拿到这女子手上的针……”
“你怎么拿?”象群之中传来一声叹息,“别说你根本拿不到手,就算让你碰一下。凭你我的本事,也没能力拿住。它只要不愿意,就会让你瞬间崩溃掉。”
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显得将信将疑,却又纳闷道:“凭这寻常女子,她怎能拿得住?”
“有些东西不是你和我就能弄明白的,”象群之中僧影悄临渐近的说道,“通判,你死在眼前了,何不放手?”
便趁那老叟一时神思不宁,姿影窈窕的白衣祭司随手抓猫,接连塞入麻袋拴系,添加封印,脸没抬的说道:“昨天我收到海岛飞来的渡鸦传讯,预言提及古神‘无视’已在某处复出,‘勿聆’之煞亦被激活,还说阎罗之殿要空……”缠裹宽松褐袍的异瞳老叟惊恼交加的咕哝道:“岛上那老妖婆诅咒我回不去?所以我更要拿到……”
其语未落,但听黑袍僧急声提醒道:“通判,小心你的手……”
我觉腕间异样,低眸瞥见有些东西微若游丝,爬上异瞳老叟掌背,窜臂往上,所经之处竟似绽裂朽烂。那老叟一惊之下,从游丝粘缠间骇然缩避不迭。我得以挣脱箍绊,向后退离之际,瞥见盘丝纷褪而回,旋即隐入腕下。我抬手察看,朱痕乍绽如展,倏又缩小难辨。
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抬看残臂,惊犹未消,难掩懊恼道:“都怪你们两个从旁岔扰不休,害我分心,以致遭其所乘……”一边喃喃咕哝,一边徐徐长出新手。没等其再来攫抓,我忙随信孝他们溜开。
那老叟似仍不甘,晃手欲揪,黑袍僧伸臂格挡,拂袖撩荡道:“你们快跑,以通判之能,我也拦不住他多久。”姿影窈窕的白衣祭司拈诀划谶加构法象森严之势,从旁说道:“再加上我反复布下的多重结界,暂时来看,猫一只跑不掉。”缠裹宽松褐袍的老叟恼哼道:“倘敢弄死我的猫儿,当心我去砸你的庙,再四处张贴海报让人知道你早已不是守身如玉……”黑袍僧啧然道:“大家都是出来跑,何必玩得这么绝?”
信孝颤拿茄子边跑边转面悄询:“那个究竟是不是前次在你们那边见过的和尚?”向匡不时回望,自亦困惑道:“像又不像,我觉得似是而非。”
长利憨问:“咱们是不是遇到了南天尊、北天宗这两个冤家兄弟的妈妈呀?”向匡愣眼道:“谁妈妈?”明眸皓肤的小姑娘跟在后边一路哽咽道:“我要回家找妈妈……”
“现下找妈妈也迟了,”烟屑纷如霜降,漫空飘撒而落,有个白发遮颜的玄袍之人在路口冷然转觑道,“原本我们各走各路,并不是冤家。你们却帮着多拉贝拉跑去偷盗‘万王之王’珍视的黑石‘玄域’……”
“什么?”有乐闻言刹脚,停在路边惊诧道,“我们啥时去你那边帮谁偷过所谓黑玉玄石之类……”
“不是黑玉玄石,”墙角有影悄晃,转出一个白发垂颊的蓝袍女子,投眸凛视道,“也不是你以为的黑石玄玉。其乃异域的‘域’,给它取名叫‘玄域’并非无缘无故。”
有乐刚说:“不论是什么,跟我们无关……”明眸皓肤的小姑娘抬手一指,直接告诉:“那块小黑石是我姐夫从多拉贝拉那里得到的,不料转眼就被他们家那个小胖孩儿偷走了。其有个同伙,是个巨大的胖子,在你们后边……”
没等那两个形貌冷酷的白发男女反应过来,随着链声荡响,有个巨锤砸落。嘭击地面,殛出大坑。
有乐拉我急跑,信孝闻着茄子在前边招呼道:“这边这边,我们赶快撞墙溜避为妙。”长利憨问:“不等先找到信雄他们吗?刚才我看到幸侃在那边……”
“幸侃太慢了,”有乐边奔边说,“等他走路过来,少说也要一百多年。咱们先去找回安东尼……”
我提醒未及,大家一齐冲过来,撞在墙上,倒了一地。
蚊样家伙和恒兴随即跑近,向匡提刀殿后,不安地乱望道:“要溜就赶紧,可别又被那群猫堆在一起密密麻麻地拥挤过来夹住我……”
一个白发垂颊的蓝袍女子从墙角转出,冷眼凛视道:“不把黑石‘玄域’交出来,便将你们这班莫名其妙的小男女捉回波斯湾,自有许多猫在那边等着你们……”有乐捂额而起,转望道:“你怎么还没给巨锤砸瘪?”
“那个大胖子慢得很,”有个白发遮颜的玄袍之人飘落墙头,在烟屑纷撒之间冷然转觑道,“谁也没砸着边儿。”
“我早就说过他很慢的,”有乐摇扇啧然道,“幸好没带他一起穿越……”
“你们这班小子倒是溜得不慢,”白发垂颊的蓝袍女子瞥觑道,“被我们从亚美尼亚那边追过来,穿越树丛迷雾,混进罗马人的队伍,以为跟到城里就没事了?”
“霜刀雪剑很厉害,”蚊样家伙在墙边小声说道,“此前安东尼那两个手下去追西玛斯,却没追着,猝然撞到了他们,似乎还未交手,便先后掉了脑袋。其乃贵霜部族的顶尖儿高手,咱们最好别跟他们厮拼,直接随我撞墙溜走为妙……”
“早就等你来带我们撞墙了,”信孝揉额催促道,“还不赶快念咒?”
“究竟是什么咒语来着?”光头圆脸胖子从墙角转出,悄凑过来,向蚊样家伙探觑道,“你念你的,没关系。我就在旁边听一听……”
有乐他们纷啧道:“他怎么也跟过来了?”恒兴连忙推搡道:“别给这胖子知道太多,其贼头贼脑,瞅着就靠不住……”
“原来你也在这儿,”白发垂颊的蓝袍女子凛视道,“死胖子,早就怀疑你跟多拉贝拉有一腿。要不然,那个肥佬怎会晓得黑石‘玄域’收藏在哪里?别以为你巴结苏莱那就能瞒过我们的耳目,多拉贝拉盘踞在两河一带那么多年,他不就是为了探寻‘星辰派’的秘密?这一趟我们也要把你捉回去,投入万猫坑,看你到底知道多少……”
光头圆脸胖子闻言变色,信孝拿着茄子转问:“所谓‘万猫坑’是什么呀?”光头圆脸胖子不安地告诉:“就是把许多猫活生生地扔进干枯的井坑,往里面塞得满满的,然后将他们要审问的人也丢一个进去,再合上盖子压住,让那堆猫在不已:“噫……”
“你们全都要进坑,”白发垂颊的蓝袍女子冷然扫视道,“一个也跑不掉。”
有乐他们连忙往墙边拥挤而去,急催:“快溜快溜!”
蚊样家伙念咒未毕,许多青磷磷之影已森然围迫而近。向匡挥刀驱赶,反遭群刃加身,推到墙角,陷于危困境地。
我扬臂欲发一谶幻殛,手被两刀交架,眼见刷刃临肘,将遭绞抹之厄,恒兴从旁出刀连斩二人,帮我摆脱。光头圆脸胖子拾刀戳倒欺近蚊样家伙身后之人,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念经……”蚊样家伙见其又趁乱拿刀搠翻一个迫近之人,不由纳闷而觑,随即陡省道:“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在‘千星之域’毁灭的时候也出现过,是不是?”花白胡须家伙捧着两盒东西挤在后边插话道:“我早说过,曾见他在洛阳那边混饭当通译,还不时进宫走动,时为汉桓帝年代,而罗马这边属于‘五贤帝’盛世的后期,哲人皇帝奥勒留在位……”
光头圆脸胖子拿着刀不耐烦道:“什么‘千星之域’?有经快念……”蚊样家伙不安地向我转面悄言道:“须要小心,他好像偷走你身上一样东西,跟时光有关……”我闻语不解,惑抬手腕说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能偷走的?”蚊样家伙自似困惑道:“我记不清楚,总之似是能迟滞时光之物,或许还包含有其它诸多神奇能力,皆与时间有关。后来好像被他偷走了……”
“那就是还没偷,”光头圆脸胖子伸眼往我手腕寻觑道,“不知是什么来着?”
“迟滞时光之物据说有许多种,”花白胡须家伙捧着两盒东西挤在后边琢磨道,“比如时光之轮。我曾在巴比伦古籍里了解到,佩戴它可以使流逝的光阴在你身上变慢,甚至能让装备它的人有机会活到地老天荒,而不受时光影响……”
我闻言难免失笑:“我身上哪有这般好物?”光头圆脸胖子依然瞅来瞅去,犹没甘心地说道:“或许日后会有,须要加以留意。我早该留意上你了,这位小姐仪态高贵,原不该无人服伺左右。请容老奴追随,从今儿起,悉心侍候……”
有乐啧然道:“我曾说过这家伙无论在谁那里都是个有害的‘黑粉’,跟谁坑谁。大家对其须多加留意……”信孝嗅着茄子说道:“不如直接赶走……”光头圆脸胖子抬刀削茄,随即目露威胁之色,信孝拿着剩余的茄子默然退后。
“你们还在那边有说有笑是吗?”恒兴在刀丛里悲愤道,“也不过来帮忙……”
有乐苦笑道:“我们几乎不会打架,能帮什么忙?”信孝拿着半截茄子从旁提醒:“你那些红辣粉,还剩多少?”
不待有乐掏粉又撒,恒兴忙道:“别撒我脸上……”我扬手欲发幻谶,光头圆脸胖子抢先拉扯道:“那边打斗危险,不要冒失插手,咱们赶紧溜避,趁乱随我前往两河流域,投奔我师兄多拉贝拉。谁敢追来,就捉住投进千猪圈,活活喂我师兄那些猪……”信孝闻茄转问:“你师兄多拉贝拉在那边养很多猪吗?我听说他死赖着不肯让人调走,为了留下来,不惜花钱在罗马行贿……”
我屡欲扬手发谶帮助恒兴和向匡缓解危困,皆被光头圆脸胖子缠着拉臂岔扰,并且拽我欲离。青光磷闪之影纷围过来,将我们推上一辆笼门打开的槛车。长利也跟来坐在里面憨望,光头圆脸胖子却似见势不妙,匆忙拿刀乱戳周围之人,急道:“那里面吊有死猫,别上车……”
“好奇害死猫,难道不是吗?”白发垂颊的蓝袍女子悄栖槛车顶上,随袂飘晃,冷然俯视道,“谁叫你们去‘万王之王’那里盗走了黑石‘玄域’,你们的下场比那只猫好不到哪儿去。”
许多刀齐推上前,架在光头圆脸胖子肩头,这时恒兴已被逼到死角,群刃纷烁将临之际,我扬手发不出幻谶,兀自纳闷,但听一人朗声说道:“敢到罗马来搞事,你们的下场更好不到哪儿去。”
语声发自背后,我旁边一个青布披罩之人惊欲拔刀,却抽不动。低眼瞥见先有一只缠丝箍套之手悄按刀上,不管他怎般使劲,亦分毫抽刃不出。
花白胡须家伙捧着两盒东西投眼转觑道:“盖尤斯,你怎么才赶来?”
蓦见一道剑锋凌厉,缓缓扎入青布披罩之人肩颈之间,直至将抵剑柄,才又抽拔往外,血喷如注,青布披罩之人歪躯倒地,露出身后伫立的人影,躯形高大,伸剑往尸体衣衫揩拭几下,语声浑厚朗亮的说道:“看来你们需要帮手。”
另一名青布裹躯之人抽刀急劈,肩后倏挨一剑斫身分裂,掼倒于众目惊望之间。有个拿着大剑的蒙面披氅汉子威风凛凛而现,转面微侧于旁,问了一声:“屋大维娅,你有没有事?”明眸皓肤的小姑娘蹲在墙边揩泪,从蚊样家伙和有乐之畔抬脸,摇了摇头。
“马库斯,”花白胡须家伙捧着东西顾望道,“来了哪一个?”
“两个都在,”随着其畔又倒下一名青巾裹脸之人,有个单手拖移重剑的蒙面披氅大汉转出来微哼一声,目光肃杀地扫视道,“有谁看见安东尼在哪里?”
“安东尼麾下好手如云,”信孝在我旁边闻茄低言道,“他那帮老兵都很能打,几乎没一个弱的。不久后发生的‘穆提那之战’,他们随安东尼讨伐西玛斯这个参与刺杀恺撒的凶手,为阻止安东尼抢占山南高卢此般战略要地,元老院和屋大维联合出兵袭击安东尼,仗有数量优势的元老院宿将潘萨先即败亡,罗马执政官希尔提乌斯亲率一个军团绕过激战的正面战场,直扑对方主帅营帐的位置,欲对安东尼本人进行斩首行动,当大批安东尼士兵发现后方起火后便不顾一切地向入侵安东尼营帐的希尔提乌斯军队发起猛攻,那伙百战精兵无需指挥,直接熟练地展开快速穿插包抄,希尔提乌斯与潘萨的情况一样无法抵挡老兵们的反扑,最终希尔提乌斯本人阵亡,其部下见指挥官死后全部溃逃,希尔提乌斯的斩首行动失败,其自却被斩于当场。然后在海边,安东尼老兵们又奋力使屋大维备受挫折,从那以后,屋大维一心想拉拢安东尼的老兵集团。安东尼却把骁勇善战的老兵们在讨伐‘万王之王’的艰苦征途中白白消耗掉,过半之数竟亡于伤病、染疫和饮食中毒。十二年后,阿克提姆海战爆发,罗马争霸的双方终于完成了决战的全局布阵。安东尼位于己方战线的右翼,同早已在当面埋伏的阿格里帕针锋相对。中间位置则交给两位同名马库斯的将领负责,用于对抗他们对面的阿伦提乌斯。最后是左翼的索修斯,他将为安东尼阵营对抗眼前的阿格里帕副将卢修斯。同时,双方还都留有相当比重的陆军部队,留守在原先的营地内充当观众。‘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和她的埃及舰队,被集中安放在第二线位置,后世史家认为问题出在她那里……”
“安东尼突然不见了,”有个抡着狼牙棒捶人脑袋的光膀壮汉一路打来,气急败坏地叫嚷道,“我们很想搞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花白胡须家伙捧着东西招呼道:“大家来得正好,先帮着挡一挡,好让我们去找回安东尼。”
一名青巾蒙面之人见势不对,急欲拽我退入两侧剑棘绽张的槛车,颈挨一箭倒坠车边。我惊眸转投,顷间身旁连有数名青巾蒙面人中箭纷跌,屋顶上有个肩披灰毛袄的白净青年张弓而望,朝我微一颔首,致意道:“药很好,敷伤有效。多谢了!”
蚊样家伙凑过来悄言道:“然而我觉得你不该把属于后世的药品给他使用……”有乐摇了摇扇,不以为然道:“那些无非草药之类,就算拿金创药给古罗马人疗伤,我觉得也没什么……”光头圆脸胖子闻有好物,连忙挨近我旁边探觑道:“究竟还有多少好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有很多东西你们不知道,”白发垂颊的蓝袍女子徐徐抽刃凛视道,“也没有命去知晓。”
“我知道他们是贵霜高手,”蚊样家伙不安地提醒道,“大月氏人这一支,师门渊源于河西走廊的敦煌一带,大家留心其絢丽无比的刀势。”
“先前杀了我们两位老弟兄,”一个苍头老卒从墙影里颤巍巍走来,裹着麻布佝偻而行,斜伸拄杖指点道,“不论用的是什么刀法,都有够快。尤其是墙头上边那一个,出手迅厉难状……”
有乐拉我向后移步,不失小心地说道:“这伙安东尼老兵对决贵霜高手,还未开始,场面气氛就已然充满肃杀,咱先避一避为好。”光头圆脸胖子在我旁边亦步亦趋的悄声道:“估计他们回不去了,因为我来的时候,‘万王之王’及其心腹长老身边没有这两位护法。于是我顺利下毒给北溟长老,然后跑掉……”信孝不禁抬茄说道:“哇啊,你有这么毒啊?不如我们直接就在这里赶他走……”光头圆脸胖子持刀削茄又短一截,随即目露威吓之意,信孝颤拿剩余的茄子看了看,默然退后。
霜雪交加般激凛的刃光纷扬疾洒之际,我只来得及扬手发出一谶幻盾,霎构如垣立,排排推展开来。眼见有效,不免又心感困惑:“为何时灵时不灵?”但觉有个甜美声音在耳后悄语:“你要等那粒朱痕更加发红,连续闪到三次,一下子变成荧白之时,才甩出手,就会有效。”我闻言暗异:“哪粒朱痕?这上面怎么会有三粒小点儿瞅似不同……”甜美声音在后边悄加提醒道:“就是最初那一粒。未必只能出盾,不要等它变成什么形状,你自己心下坚定选择使用什么,它就给出你想要的。只须执决一念,专注凝聚。用心灵的力量驾驭它,而不是任由它自行替你出牌。”
没等转头看清谁在后边发话,有乐拽我溜避刀丛交织之芒。我又扬手甩出幻谶,接连两道电光霹闪。光头圆脸胖子急忙推着我跑开,催促道:“快溜为妙,打雷了!”
蚊样家伙在前边招呼道:“大家聚拢到一起,准备好了没有?咱们从这边的墙角撞过去……”未待各皆奔近,先有多个青磷磷之影森然围迫上前。恒兴和向匡跑过来挥刀驱打,信孝颤拿茄子乱望道:“他们身上那些磷闪青烁的是什么东西呀?”蚊样家伙甩发袖弩飕射,口中回答:“似是磷光。”
长利在墙边憨问:“恒兴和向匡怎么逃脱了?刚才还以为你们玩完了呢……”
“你想我玩完是不是?”恒兴挥刀冷哼道,“不过也差一点儿就要没戏,好在突然打来两道急雷,劈到那伙青巾蒙面的人群里,安东尼的老兵们趁机加袭,我就拉着向匡乘乱走脱。那边已陷入一片杀戮,场面难看,大家不要回头,赶快撞墙要紧……”
我正跟有乐他们纷纷回望,眼前袂影晃摆,白发遮颜的玄袍之人从墙头飘落,在烟屑纷撒间疾掠倏临,恒兴和向匡发刀欲狙,顷却先被刃芒划荡裂衫,骇忙跃退。白发遮颜的玄袍之人撩袖甩出飞霜般的刃芒,飒然扫击,迅即把我们逼退到墙角,缩拢成一堆。花白胡须家伙捧着盒子挤在最里头叫苦不迭:“你们别把我这两盒东西挤瘪了,不如推我往前,好让我腾出手来捋袖,用光头圆脸胖子曾经送给我的环臂连弩扫清四面之敌……”光头圆脸胖子闻言纳闷道:“然而我何曾送给你东西过?倘若果真有这般好物,我自己还不留着使用……”长利憨问于旁:“这时候就有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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