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那年(1 / 2)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小鸟的啼鸣声中溜进了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酒味,四散的酒瓶滚的到处都是。
昏暗的一角,连阳光也无法触及的角落里,安室透曲着右膝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地上。淡金色的发凌乱的垂在额前,白衬衫半敞着露出新旧伤纠葛的胸膛。他垂着无神的紫瞳盯着地上,痛苦就像魔鬼一样不停地,不停地,折磨地他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咣当一声,酒瓶自安室透手中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床角。
一楼厨房里,厨师头疼的站在不远处望着站在平底锅前忙着做早餐的身影,随着滋滋声,引人食欲的香气飘散在偌大的厨房里。
“Sake小姐,交给我们就好了,你不必亲自动手!”厨师长终于忍不住道:“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在这种油烟味重的地方久待。”
“没问题,那点小病已经好了。”随着她翻炒的动作扎成马尾的长发在背后优美的轻轻舞动着:“若是一直待在房间里,或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不,一点也不麻烦,倒是我们一直要麻烦你。”有些上了年纪的厨师长连连摆手:“毕竟那两位大人只喜欢吃你做的饭菜。”
“对了,穆先生你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负责Ru先生的饮食么?”毛利兰手中的锅铲停了一下,其实她并不是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能从混乱的思绪中稍稍解放出来。
“嗯,我刚来到这栋别墅的时候伢衣和圣夜还是个孩子。”厨师长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已显浑浊的眼瞳里泛着慈爱的柔光:“那时候的伢衣活泼的像只小猴子,总喜欢咯咯地笑。”
“伢衣?”毛利兰转过面庞望向一边的厨师长。
“就是菊田那丫头啊,你不知道吗?”厨师长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看你们一直在一起,我以为你知道呢,不过伢衣那丫头变化太大了,看着她冷冰冰的模样很难想象到她以前是个十分活泼爱笑的孩子吧!”
“嗯!”毛利兰再次将视线转到平底锅里:“有关菊田小姐的事,她从来没说过。”
“对了,就在我来到这里一年后,Chivas先生领着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来到了这里,男孩子有一双像紫花一样漂亮的眼瞳,淡金色的发晕着浅浅的光泽,俊俏的小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就像一只小狐狸一样,尽管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招人喜欢的孩子,可他身上却散发着来自冥府的气息,我知道那是是活着的恶鬼,仿佛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就在那年冬天的一个早晨,我看到了,年仅十二岁的他握着一把跟他身高差不多的日本刀,在五名高出他半个人的职业杀手间灵巧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厨师长话到这里停了下来,转向微微失神的毛利兰:“你猜结果是怎样的?”
毛利兰的心狠狠刺痛着,十二岁的孩子在面对身高远远高过自己的五名职业杀手,他当时的心情会是怎样?害怕?无助?她不敢想象,为什么命运总是对他这么残忍,十二岁的他本应该坐在温暖和平的教室里,与伙伴们吵吵闹闹,而他却要握着利刃去不停地战斗,不杀人,就会被杀,被这种心情围绕的他究竟是怎么一步一步走来的?
毛利兰垂下眼睑:“结果他活下来了!”
“他个子不及他们,力气不如他们,实战经验更不及他们丰富,要想在这场处于劣势的战斗中活下去,他必须依靠其他办法,就像猎人想法设法的设置陷阱捕捉比自己强大的猎物一般,在激烈而紧张的厮杀当中容不得他多加思考,他最终决定在自己身上设下陷阱吸引猎物,他故意露出破绽吸引对方的刀刃,在刀刃刺进他身体的那一瞬他抓住时机将他们一个个斩杀,在最后一个人倒下后没过几秒他也倒下了,身上到处都在流血,不能说他还活着,只是勉强还吊着一口气,后来他奇迹般的活下来了。”厨师长浑浊的眼瞳里有一丝迷茫:“会想到用这种不要命的对策的他已然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可为何留有最后一口气的他却选择坚强的活了下来?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厨师长的话一句一句落在毛利兰揪紧的心口,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微微偏首,一滴泪无声的滑落,一瞬的沉默,毛利兰微微仰起头:“或许……是为了相遇!”
毛利兰将一份早餐放在托盘里后端着上了楼,隔着门,她可以闻到一股呛鼻的酒味。
零!毛利兰久久站在门前,垂眼望着金属门把手,却始终没有勇气动手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毛利兰惊地抬起头,却看见菊田站在她身边。
“你害怕的人不在别墅,不必担心会被他撞见。”菊田的手落在了门把手上,催促道:“快进去吧,要不然早餐都凉了。”
门开了,是自里面打开的,一个只穿着宽大白衬衫的金发少女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自衬衫上飘来毛利兰最喜欢的味道。
“莉奥,不是吩咐过你……”软糯懒懒的少女的声线甜腻的像是夏天的蔷薇,她似乎还没睡醒,水汪汪的碧眼慢慢睁开,在看清面前的人的时候显然一讶,白皙的小脸上顿时涌上两抹红晕,可爱而羞涩,她红着脸不自在的拽了拽衣角:“啊,抱歉,我以为是莉奥。”
毛利兰压下快要喘不上气来的痛楚,扯出一丝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弧度:“不,是我太唐突了!这个……”毛利兰将手中装着早餐的托盘送到他面前,她的脑里乱哄哄的,她只想快点逃离,在她狼狈的掉下眼泪之前:“前晚在我晕倒后是Bourbon先生他将我送到了这里,作为感谢……”
“我知道了。”罗拉接过托盘,偏首望了一样屋内,然后腾出一只手将门慢慢关上:“谢谢你了,Sake小姐。”
走廊上,菊田跟在毛利兰身后,望着她单薄而轻颤的肩膀,轻道:“很痛苦吧!?”
“诶!很痛苦,但是……”毛利兰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菊田,唇角的笑容美丽而悲伤,她眸光泛着泪花却噙满了温柔:“零不要痛就够了!”
果然你还是没发现么?菊田望着再次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那满屋子的酒气,黏着在空气中浓郁的化不开,可不是几瓶的量,Bourbon他在痛苦,痛得连灵魂都在嘶鸣。
对不起,Sake,还不能告诉你,Bourbon他一直一直都爱着你,对于我而言Bourbon的生命站在我所有思维的至高点,
对于现在的你而言,眼下失恋的痛相比想爱却不能爱的痛或许要来得轻松点。
安室透卧房里,莉奥麻利的收拾着地板上四散的酒瓶,偶尔会轻声叹一口气,罗拉换好自己的衣服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安室透依旧坐在地上,微微仰起头,微微浮肿的紫瞳里布满了血丝,酒精并没有完全夺走他的意识。
罗拉沉默的看着他,阴影里的男人颓废而脆弱,试图靠着酒精麻痹自己,与她记忆里任何时候所见到的那位威慑人心的修罗截然不同,他堕落了,为了一个女人……
安室透扶着墙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罗拉走去,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往自己拉来,罗拉的后背撞在了他的胸前,他伸手抱住她,薄唇贴在她的发上,发出沉沉的笑声:“你喜欢我?”
罗拉心口骤然加速,快的她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她瞪大眼睛,小脸红彤彤的,Bour……Bourbon他抱我了……遭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
突然,安室透松开她,跌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揪住头发,眼瞳沉郁道:“摄取了这么多的酒精还是无法忘记她么!罗拉,我什么都无法给你,连刚刚那个拥抱已是我的极限,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很快,我就会没事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罗拉?!第一次除了演戏之外他没对她用敬语,罗拉摇了摇头,露出温雅的笑容:“你能把我当朋友,已经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回报,是,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但是,仅仅是这样!”罗拉转身往门外走去,又在门口停了下来,垂眼凝视着地面,少顿,转首望着安室透,浅浅一笑:“打起精神来,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你,真的,一点点也不帅气了!”
房间里又变得安静下来,窗户被莉奥敞开了,风带着阳光的味道吹了进来,安室透转眼望着桌子上的早餐,一份是罗拉送过来的,还有一份是……她!
安室透起身,走到桌子前,垂眼望着毛利兰送过来的丰盛早餐,早餐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沉默良久,安室透拿起筷子,在食物咽下喉咙的那一瞬,一滴泪水落在了桌上。
中午,湛蓝的天空离的很远很远,花圃里的小雏菊结出了小小的花苞。
毛利兰坐在树下看着书,偶尔她会抬起澄澈的眼瞳望向久远的天空,唇角漾起浅浅的笑纹,她不知道,恬静优雅的她远胜于花圃里任何一朵花朵。
二楼的窗户前,隔着远远的距离的两间卧房,两个俊美的男人分别立在窗户前,将自己所有的目光投向了中庭那道最温暖的身影。
&h……”伊斯莱斜靠在窗户上,双臂环在身前,柔软的银色额发轻轻摇曳着。
“嗯?”贝尔摩德抬起眼瞳望向窗前沐浴在碎金般阳光中的侧颜。
“真是太让我惊讶了,昨天还在地狱里徘徊的女人,今天已然恢复了生气,肆意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伊斯莱垂眼凝视着窗外,连炫目的阳光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邪魅:“我曾不止一次的将她拖进地狱,可每一次在我觉得快成功的时候,她总是让我出乎意料,她很坚强,从那副纤柔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她体内蕴藏着那么强韧的力量,Verouth,这个坑脏腐烂的世界如果说还有什么美丽的话,那无疑就是她了!”
“这是我在这漫长的九十年里,第一次听到您承认这个令您憎恶的世界里还存在美丽的东西!”贝尔摩德站起身,转向窗外那道身影:“既然这样,为什么您还执意要将她拖进地狱?”
“或许……”长如蝶翼般的眼睫在拂来的风中颤动着,伊斯莱唇角浅浅勾出一条贝尔摩德从未见过的弧度,然后她看到他的唇动了。
风吹拂着窗外繁茂深绿的樱花树叶,恍惚间贝尔摩德似看到四月满树樱花摇摇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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