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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姻缘傻雕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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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还在吵闹。

宇文珠穿好鞋子, 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到窗口,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往外探望。

外面乱作一团, 人越聚越多。

这么多人, 好像不危险?

宇文珠再早熟,也有少女活泼的心性。

她抑制不住好奇心, 打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哎哟, 我的小娘子呀, 赶紧进去!那是猎鹰!会伤人!”乳母赶紧拦住宇文珠。

宇文珠仰头,一只大鸟蹲在屋檐上,脑袋左歪右歪,不像是猎鹰,倒像是猫头鹰。

宇文珠的视线落在大鸟的脖子上。

大鸟脖子上的长羽毛连丝绸围脖都挡不住, 很帅气地披在胸口和背上, 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金光。

宇文珠双手捂住嘴:“金雕?……这围脖, 乌镝?!”

大鸟胸前垂着的方巾一角上, 大大的“乌镝”二字十分显眼。

乌镝展开翅膀:“啾啾!”

他从屋顶上滑翔下来, 落在了宇文珠的面前。

“小娘子,快跑!”乳母挡在宇文珠面前,其他奴仆举起手中的长棍对准了乌镝。

宇文珠忙道:“等等!不要伤它!是我认识的人……金雕!”

乳母惊讶回头:“什么金雕?小娘子认识?”

宇文珠从乳母身后探出小脑袋:“乌镝, 你是来送信的吗?”

她从书本中读到过猎鹰送信的故事。祖父说猎鹰只受猎鹰人控制,若离开猎鹰人太远就会逃走,虽然有极小的概率可以训练送信,耗费的精力得不偿失, 所以基本只出现在故事中。

但李三郎养的乌镝很聪明, 说不定已经被训练得会送信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乌镝听到宇文珠的话, 眨了眨眼睛,一张鸟脸,居然做出了一个生动的迷惘表情。

乳母道:“这畜生听不懂……啊!它好凶!”

乌镝眼睛一横,作势要啄人。

奴仆又紧张起来,手中的长棍再次握紧。

这时拿着刀和弓箭的护卫也跑了过来。

宇文珠焦急道:“乌镝,你是乌镝吧?你是为三郎……我是说,李三郎,李、李玄霸,你的主人送信吗?”

乌镝眼睛睁圆,然后摇头。

宇文珠:“……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乳母惊呼:“畜生鸟居然听得懂人话!”

乌镝愤怒:“啾啾啾!啾啾啾!”

乳母赶紧道:“我是说你怎么凶我,你居然听得懂我骂你?我错了,你不是畜生,你是聪明鸟,聪明……金雕对吧?这名字真富贵,好金雕,别生气了,我等会儿从厨房里给你拿肉赔罪。”

乌镝眯起雕眼睛:“啾啾,啾啾啾。”

乳母再次惊呼:“它是在说,让我别骗它吗?天啦,我居然能听懂畜……金雕的话!”

“怎么回事?哪来的畜生鸟!”膀大腰圆的护卫总管挽着弓走来。

乌镝气得跳脚:“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它展开翅膀使劲扑腾,就像是一个人指着人骂。

宇文珠一手捂着嘴笑,一手拦住护卫大伯:“辛阿伯,不是畜生,是李三郎养的金雕,名为乌镝。它应该是来送信的。”

乌镝一边骂一边摇头。

宇文珠问道:“不是送信?那是来做什么?”

乌镝骂得更加厉害,连刚来的护卫都从一连串鸟语听出了激烈的脏话错觉。

宇文珠苦笑:“我听不懂呀。三郎没让你带什么东西来吗?”

乌镝继续摇头,继续“啾啾啾”。

辛伯道:“李三郎君的雕?难道是迷路了。”

乌镝不屑:“啾!”屁!

辛伯:“……我怎么觉得他在骂我?”

乳母

她笑道:“把李三郎君请来不就知道了?”

乌镝:“……”

众人非常明显地从乌镝那张不大的鸟脸上,看出了“鸟脸一僵”的神情。

宇文珠试探地问道:“你是自己偷偷来的?”

乌镝:“……”

这次众人居然从鸟脸上看出了“心虚”的神情。

辛伯震惊:“这鸟成精了吗?”

宇文珠赶紧道:“当然没有。只是它是李三郎孵出来的,从小精心教导,比旁的鸟聪明许多。没有成精,辛伯别乱说。”

宇文珠看见乌镝十分通人性的模样,大着胆子从乳母身后走出来,转身挡在乌镝面前,眉头微皱,提高声音:“今日之事,不可对外胡说。若谁对外传一字,我就把他交由祖父祖母打发出去!”

“打发什么?”宇文弼在老妻的搀扶下走来,“听说家里来了一只作乱的鸟?”

宇文珠道:“祖父,不是作乱的鸟,是李三郎的金雕乌镝。”

宇文弼疑惑:“乌镝?”

乌镝从宇文珠身后走出来,翅膀微微拱起,仿佛像顽童叉腰似的。

它仰着头:“啾啾!”

宇文弼带着病气的脸上浮现微笑:“真是神奇的金雕。既然是三郎的金雕,去请三郎过来,问问他怎么回事。”

乌镝脸上又出现心虚的神情,但很快,它的雕目重新变得坚定锐利。

我又没做错!妈来了,还会夸我!

李玄霸出门的时候,乌镝就在空中盘旋,早就记住了李玄霸出行的路线。

有时候李玄霸在老师家读书的时候,乌镝就偷偷藏在屋顶或者树顶打盹。

它可不是来玩的,而是来保护妈的。

所以李玄霸情绪低落时,乌镝聪明的鸟脑袋就发觉,是这个老头让李玄霸难过。

本来它听了李玄霸的话,很低调地隐藏自己。

但李玄霸持续许多日情绪没有好转,乌镝这幼稚的暴脾气就忍不住了。

金雕的心眼出了名的小,有仇必报。它毕竟又还是个小孩,脑容量也不大,哪懂什么隐忍和危险,这就来报复了。

不过它好歹还记得李玄霸对宇文弼恭敬的模样,没有做得太过。

而且李世民早就告诫过它很多次,没有他和李玄霸的命令不准伤人。所以乌镝只是发脾气折腾草木和瓦片。

“还真和三郎说的一样,像个顽童似的。”宇文弼丝毫没有害怕乌镝尖锐的嘴尖和爪尖。

他镇定地走到金雕面前伸出了手。

老妻拉住宇文弼:“小心他啄你!”

宇文弼道:“它若要啄人,早就啄了。”

说罢,他的手按在了乌镝的鸟头上。

乌镝被宇文弼的大手压得脑袋一垂。

在众人心惊胆战中,乌镝只是使劲甩头,甩开了宇文弼的手,然后嫌弃地往宇文珠身后藏。

宇文珠心头一跳,嘴角不由上翘。

宇文弼一愣,失笑道:“三郎大概给你写了许多乌镝的事。乌镝就交给你照顾了。还不快去把三郎叫来。”

辛伯道:“我亲自去吧。”

他扫了周围人一眼:“小娘子说的话你们都记住。”

宇文弼对老妻道:“劳烦你把家里的仆人都聚在一起好好叮嘱。”

老妻笑着抱怨:“都闹得这么大了,一一叮嘱还真麻烦。等三郎来,你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宇文弼道:“好。”

他扫了一眼狼藉的庭院:“就别收拾了,让三郎自己过来看。”

宇文弼犹豫后,做出了决定。

草原人都说金雕是雪山的精灵,是神灵的使者。今天金雕没有李玄霸的命令却自己过来,或许是上天预示着什么吧。

如果这金雕是李玄霸叫来的,那也证明李玄霸后悔了。

老妻去叮嘱家里的仆人,宇文珠扶住祖父的手。

宇文弼道:“珠儿,你想见李三郎吗?”

宇文珠看到乌镝而雀跃的神情瞬间变得黯淡:“他不想。”

宇文弼平静道:“我只问你想不想。三郎是真的病弱,即使你再面临一次和安儿一样的分别,你也要见他吗?”

宇文珠微微一愣,问道:“李三郎生病了?”他是生病才不来见自己,不是嫌弃自己?

宇文弼道:“现在没有。”

宇文珠犹豫了一会儿,咬了一下下嘴唇,抑制住心中的羞涩:“我总归是要嫁给他。我去换身丫鬟穿的衣服!”

宇文弼脚步一顿,低头疑惑:“为何?”

宇文珠将小脸往旁边一侧,露出绯红的耳根:“他不见我,我见他。”

宇文弼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孙女的意思。他无奈地笑道:“好。”

乌镝歪头。

虽然它很多话都听不懂,听懂了也不知道这群人在说什么。但它有强烈的直觉,面前这人能呵止其他人对它动手,一定是这里的首领,跟着她总没错。

它迈开两条鸟腿,仰着鸟脑袋,大摇大摆地跟在宇文珠身侧走,引得周围仆人纷纷侧目。

“它飞着扑人的模样很帅,怎么走路的模样鬼鬼祟祟的?”

“收声!它听得懂,小心啄你!而且它是雕,不是鬼鬼祟祟,是鸟鸟祟祟!”

“不是雕雕祟祟吗?”

乌镝的脑袋仰得更高了。

听,他们都在夸我!

宇文弼和宇文珠注意到乌镝的神情,都忍不住笑了。

宇文珠顽皮道:“祖父,既然乌镝听得懂人话,是不是也该教它读书?免得听不懂别人骂它。”

宇文弼忍笑道:“等三郎来了,你和他说。”

宇文珠将脸往旁边一侧,不说话了。

宇文弼看着孙女这模样,心里又是叹息又是疑惑。

他叹息孙女将来若与李三郎分别,大概是会如与安儿分别一样难过。

至于他疑惑的自然是孙女应该没见过李三郎,怎么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总不能几封信,就让一贯自傲的孙女倾心了?至少也要见得一面再说吧?

大兴城的唐国公府里,李玄霸轻轻咳了一声,将书卷放下,拢了拢大氅上的毛绒绒围脖。

虽然现在只是入秋,但李玄霸身体不好,现在天气阴着,他就披上了有毛绒边的披风。

披风的毛绒边是李世民狩的雪狐皮。

雪狐难见。为了这张漂亮的雪狐皮,李世民特意寻人用金线在白色云纹厚绸子上,仿造绸子本身的纹多绣了一层金色云纹,给穿着朴素的弟弟做了一件没阳光时看着很低调,一有阳光就闪得厉害的大氅。

李玄霸喜欢黑衣配黑色大氅。李世民对弟弟的衣着审美有微词已久。此次李玄霸出门时,他偷偷换了李玄霸装大氅的衣箱。

李玄霸在天气凉爽后拿大氅出来穿,看着满箱子里胡哨的大氅,气得胸口疼。

这件大氅已经算是衣箱中较为朴素的了。

“三郎君,三郎君,不好啦!”向固一边跑一边喊。

李玄霸疑惑地站起身:“何事这么慌张?”

向固焦急道:“乌镝,乌镝被抓了!”

李玄霸惊讶:“它被狩猎的勋贵抓了?哪一家?”

向固道:“不是不是,它去宇文公家里捣乱,被宇文公,三郎君你的老师抓了。”

李玄霸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啊?!”

李玄霸穿的本就是可以出外的衣服。他立刻匆匆跟着向固和辛伯去接自家犯事的雕崽。

路上,李玄霸听辛伯绘声绘色讲起乌镝在老师家做了什么“好事”。

李玄霸连连道歉:“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养好他。老师家中的损失我会赔偿。真是抱歉。”

听到乌镝没有伤人,李玄霸松了口气。

这雕孩子,在发什么疯!

李玄霸脑袋都想疼了,也想不明白为何乌镝会去宇文老师家里撒野。

他当然知道有时候乌镝没有出城狩猎,而是悄悄跟着自己。

乌镝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以为自己没有看到他。他便和老师说了声后,没有拆穿乌镝。

不过乌镝确实藏着挺好,降落后大部分时候他都找不到乌镝藏哪里。

李玄霸本想把乌镝带去给老师看,但乌镝不耐烦见陌生人,每次他一提,乌镝就满地打滚,

难道乌镝在宇文老师家隐藏时,被宇文老师家中某个奴仆伤了,所以前去报复?

它为何不和自己说啊?李玄霸和李世民早早教导乌镝和寒钩,遇到生气的事先告诉他们,不要自己去报复。这两只雕崽以前执行得很好,告状很流利,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李玄霸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去接雕,再去问当事雕。

到了宇文弼家中后,师母笑着亲自到门口迎接李玄霸:“大德,那雕真不是你派来的?”

李玄霸苦笑道:“师母,我是那样的人吗?”

师母微笑道:“这倒是。来,我领你去看看你那雕做了什么‘好事’。”

李玄霸被师母带到当时雕捣乱现场,看到院子中残落叶,看到满院子的碎瓦片,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拳头捏紧。

“乌镝在哪?”李玄霸磨牙道。最近是太纵容它了!

师母笑着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院子吗?”

李玄霸摇头摇了一半,然后猛地转头看向正屋半掩的门扉。

师母问道:“看出来了?”

李玄霸用指甲掐了一下手心,强装镇定道:“看不出来,但师母如此询问,我大概能猜到。”

师母继续微笑:“大德一直聪慧。好好道歉吧。”

李玄霸就像是木头机关人似的,僵硬地跟着师母穿过半圆形的拱门和曲折的回廊,走到隔壁的小院。

他一度想找借口逃走,但雕孩子做出这种混账事,责任感不允许他逃避。

还未进小院,李玄霸就听见乌镝欢快的鸣叫声。

金雕长得很威武霸气,声音却娇滴滴的,只会“啾啾”叫,像一只撒娇的小鸟。

养了两只雕崽后,李玄霸怀疑,纪录片里的雕鸣不会都是人类为了维护金雕的霸气,找其他鸟配音吧。

乌镝的“啾啾”叫声很轻快,李玄霸的心情沉重无比。

该揍的雕孩子!

“在那。”师母抬手一指。

李玄霸条件反射顺着师母所指,看见一位穿着丫鬟朴素衣服的少女,正捏着一块肉喂雕。

那雕十分不要脸地趴在少女腿上,张嘴讨食讨得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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