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1 / 2)
李宅。
李清父子正将家中壮仆和水桶、大盆都组织到前院儿,只等县里人手不够的时候来借。
接替九郎做了门子的六郎站在自家大门的台阶上,踮脚往西看,一个不小心叫个突然出现的人拽了个趔趄:“干甚!吓了耶耶一跳!”
那人拽着他低声耳语两句,不顾六郎还要抓着他细问,便游鱼似的溜走了。
踌躇两息,六郎一跺脚,拔腿向府里跑去。
华静捂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忧心忡忡的来到前厅,见君舅和夫君正端着茶盏皱眉远眺城西越发粗黑的烟柱,不由急道:“这眼看着过年了,怎地烧得这样大……会不会烧到这边来?”
“隔着将近整个县呢,哪里能有那么大的火!”李藿起身扶着她坐下,“你不要跟着瞎着急。”
华静眼圈儿通红:“三清保佑……人都没事儿……”她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惨事,嘴里叨叨咕咕的为城西祈福。
“阿炈呢?”李藿怕她忧思过度,想跟她唠些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华静还未答,六郎进来了,“家主,郎君,少君。”
“县里来人了?”李清站起身。
六郎低声道:“是……来告诉咱家,千万关好门户,不要出门。”
一直抱臂倚在门外廊柱的一个顾氏亲兵闻言,立刻站直身子皱眉道:“不是跟他们都断了么!怎地……”
通知六郎的人,和亲兵嘴里的他们,指的都是毕九留在费县的人手。
自萦芯在广固彻底把毕九他们卖了,她便立刻派顾氏的五个亲兵以军递的速度回费县,告知家中与他们彻底割裂。
“这都多少个月没联系了。要不是刚才见到,奴都以为他们早都撤出费县了……”六郎说着,声音越发抖动起来。
毕九在都城暴露了南晋奸细的身份,费县这里察事司自然也迅速派人来清理过一番。
只是不知是他们有比军递更快的情报来源,还是费县这边有人走漏了消息,除了似是而非的几个外围,一个有用的也没抓到过。
萦芯的种种预事在前证明了李氏阖族的清白,孙放便没派人骚扰李府,阖家除了李清父子、五个萦芯派回来保护自家人的顾氏亲兵和六郎,包括华静在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既然他们这样说,恐怕火灾不是意外!我们不能只顾自家!”李藿起身,“我去县衙通知他们一声!”
门外的顾氏亲兵道:“不必郎君亲自去,派下仆去便是。”
六郎沉声道:“奴去吧。”
当初查那些人的时候,六郎也没少跟县里的贼曹打交道。
李清也道:“再派几个机灵的去邻家说一声。”
“是!”六郎转身就往外跑。
华静这才腾出功夫问:“他们是谁?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去帮着救火?”
不待李藿安抚她,李清对面色惊恐的大管家司喜道:“即刻通知全家上下严守各处院门,不得随意走动。柳土。”
门外的亲兵肃然道:“柳土在。”
“以你们五个为首,领着他们三班巡视。”李清指着前院儿准备去救火的自家青壮,“今日口令……太平!”
“是!”柳土抱拳一礼,快步去安排。
李藿嚼着今日的口令,有一种身处军中的兴奋感。
而他搀着的华静心脏突突直跳,觉得自己就要昏倒了。
等李家壮仆从人手一个桶变成人手一根竹枪的时候,隔壁孔氏宗子孔璋急匆匆来了。
“世伯消息来源可靠?”孔璋虽然年纪跟李清差不多,但是李清是李氏家主跟他阿耶算是一个辈分。
李清摇摇头,指着前院儿一片木桶、木盆:“两手准备吧。”
孔璋一看李藿正在一脸兴奋的调整弓弦,白着一张脸又跑回去了。
李氏另外一个近邻卢氏是宗子的儿子来的,正与孔璋走了个对脸,他比孔璋又小一辈,恭谨一礼问道:“世伯何以如此匆匆?”
孔璋哪里有功夫跟他磨叽,“别废话!祸事临头了,回家准备去!”
就在卢县尉的儿子慌慌张张往家跑的时候,卢县尉刚点齐了五百县兵,骑着骡子出了县东军营的辕门。
他往时绝少骑骡,觉得套在靴子上的马镫把靴面弄脏了,正弯腰去擦,突然觉得头顶一阵劲风,就听周围亲兵大喊:“县尉小心——有刺客!”
死里偷生的卢县尉腿一软,滑下骡背,身边立刻分出几十兵士冲向暗箭射来的方向……
城门校尉正在东城门等着调兵进城的郑县尉进城,突然有几个五官被火气熏得都看不出人样的贼曹丁来求援:“……那边实在缺人扒房子,校尉千万再分我们一些人手吧!”
城门校尉和贼曹校尉老酒友了,还能不借?他比划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还有上面几个,都去吧。告诉其他三门的,也都派几个过去帮忙。”
除了必须留下收城门税的都派过去了……
城门丁分出三个人分别去另外三个城门转达上官的命令,其他几个调笑着灰头土脸的贼曹丁往城西赶。
等他们挤进人民群众看热闹的“汪洋大海”,被贼曹丁随便塞了几捆拆房子用的麻绳后,一回头,那几个贼曹丁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火有一面儿已经烧到了西城城墙根儿下,那边已经烧无可烧,几个被火熏哑了的衙丁帮忙拉倒了一处快要被火烧到的房屋,抹着一脸被烤出的油汗问:“王校尉呢?”
“才将还在这儿,许是去那边了。”负责此处的贼曹丁忙着将木料、杂物往远处搬,随意答道。
这几个衙丁便往下一处去找,结果绕着火场跑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都说王校尉刚才还在,现在去别处指挥了。
几个只有眼白还白的衙丁互相对视一眼,决定反着再找一圈儿……
城西的火场似乎得到了控制,但是好似蚂蚁搬家一样往外倒腾着易燃物的贼曹丁、百姓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突然起了一股妖风将火吹向还未清理干净的隔火带。
“快快快!这瓦罐也烧不动,管它作甚!”
“阿娘——阿娘——桶儿怕!呜呜呜……”
“哎呦……恁沉,仆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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