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出阁（1 / 2）

十二月十六这天，天朗气清，是个难得的晴天。

天中重云一扫而空，浩浩苍穹宛若整块碧蓝翡翠，又像无边无际的大海，随金乌升起漾射出晴明的辉光。

天光欲明时，梅清竹就被丫鬟唤醒，由皇室派来的十余个嬷嬷伺候，沐浴，更衣，绞脸，上妆。

从浴桶中站起，穿上一层层精巧柔软的亵衣中衣，她碎步向前，透过窗棂凝眸远望。

清晨的气息甜润清新，天边一抹朝霞似美人绯红的娇颜。微风清寒，草木凝霜，这个她在其中度过岁岁年年的小院，在今天似乎格外不同。

娴贵妃。从此这三个字所代表的种种屈辱悲恨，将永远成为往事。

“小姐，可别发愣了，这是老夫人吩咐大厨房备下的点心，今儿得有一天折腾，快用些儿饱饱肚子吧。”

新婚之日一向有新娘子不进食的旧俗，因习惯要求新娘同房前最好不下地。如果进了食，到男家要如厕，可就难看了。

不过这条陈规梅清竹前世也并未遵循。规则都是人定的，自然要随人的方便。

她走回来，寒露将食盒放下，从中拿出一色精致糕点。松子软糕、清油饼、朱砂圆子、百合酥...都是干点心。

心下一暖，拈几块吃了，用丝巾擦擦手。这时全福夫人来绞脸了，赵与衿、王文茵几个也带着添妆礼到了侯府。

这全福夫人负责为新娘开脸上妆，须得富贵人家双亲儿女俱全，福禄俱备的妇人。

细细的红丝线在脸上蚂蚁般爬过，稍许，王文茵瞧着她，嘴角抿笑：“姐姐这会儿是什么感觉？”

梅清竹笑：“你若好奇，赶早儿寻一个郎君便知晓了。”

“净拿人取笑！”王文茵轻轻嗔着，刮了刮她脸颊。

绞过了脸，便有丫鬟为梅清竹换上嫁衣。

这嫁衣是皇子妃规制，由内务府备下，梅清竹只象征性在上面绣了几针。

一身正红金绣云凤纹对襟大袖裙，裙尾曳地，披织金彩绣云霞凤纹霞帔，凤冠垂下长长的珠串，色若淡金，水波般轻摇。

珠晕朦胧，映着裙幅大片大片的红和金，随着她姗姗细步，闪出无尽瑰色星芒。浮光金影，似天边珠帘轻卷，倾泻下漫天舒卷流丽的云霞。

“五姐真好看。”梅清菊低低赞叹。

“正是呢。”全福夫人笑得欢喜:“不是老身说笑，这么多年老身看过的新娘子不知凡几，像郡主这样美的还真没几个。只怕八殿下看了，眼都不舍得眨一下呢。”

梅清竹一笑：“嬷嬷抬举了。”

坐到梳妆台，听全福夫人边梳边唱，似四月芳菲笼翠中宛妙轻歌，有一浪一浪清浅的甜。

“一梳梳到老，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四梳相逢遇贵人。”

“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

“七梳七姐下凡，八梳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只愿恩爱共白头。

头梳完了，全福夫人又细细为她绾发上妆。

一切妆扮停当，梅清竹望着镜中少女，不觉微微恍惚。

“天啊，清竹你就是天上仙女儿变的！如果你是我母亲的女儿，她一准不会念叨你假小子了。”赵与衿瞠目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