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虚昆割猪（1 / 2）

刘董一边抖抖颤颤地站了起来，一边对着童子开口骂道：“你这杀才，还不来扶你爹爹一把。”

那童子早就吓傻了，眼泪哗啦啦地流着。今日眼前这一幕，触到了这孩子内心最害怕的痛处。

刘董心想，这钱可真难挣，这猪可比人难弄多了。

一旁的那庄子主人问道：“这便好了？这伤口无需上些膏药？”

“勿用如此，切勿关回圈中，但找洁净干燥之处圈养。常清洁，勿让屎尿触及。不出十日便能愈合。”刘董以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回答道。

连续割了两天猪的刘董身心疲惫，连割下来的蛋蛋都被东家给收走了，说是拿去府衙换钱，到时候一并结算。

这两天阉了一百多头猪实在是太累了，算算也挣了两贯钱，刘董便不想干了。

可遍寻不到东家，找了庄子里的管事，说是还有许多猪仔要阉割，得都割完了才能算工钱。另外还要等猪都活下来了才能给钱，死了的还得从工钱里扣。

刘董不乐意了，可形势比人强，总不能不要这辛苦钱便走了。

于是，那可怜的童子被刘董使唤上了，一开始便是让他压着猪，再后来开始抓蛋。

这童子跟随刘董漂泊数年，正是十二三岁的大好时光。人虽木讷不言，但心性却是聪慧，不过三天便已经会了整套流程，无非是有些手生速度不快。

刘董便清闲了下来，只在一旁指导着然后找了根木棍在上面刻槽计数。

这都快一个月了，刘董已经用掉了三根木棍，数一数也超过了一千之数。可每日还有许多猪仔等着割。虽然刘董又开始动手一起干了，可这猪仔就是怎么也割不完了。

庄子里大猪小猪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余头，如何来的许多猪仔。刘董这次是真不想干了，他觉得这买卖如此之好，六文未免太低。不如自己再出去招揽生意，十文一头。

刘董找到庄子的管事，要求清账走人。

管事的也不再推脱，拿出个账本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首先这猪蛋蛋和刘董无关，这猪不是刘董的。

“这是甚的话，这猪蛋虽小可也能去府衙换五文。这若不算我的，这六文我是断然不做的。”刘董气得要死。

“这猪是你养的不成？”

管事的一翻白眼，“这话你去与东家说去，再不行你可上府衙告去。原本就说好的是六文一头，怎地现在又要胡搅蛮缠。”

刘董气得不行，心想这猪蛋的事先不与他计较，且把那实打实的工钱拿到。

可这管事的噼里啪啦算了一通，扣除刘董欠着庄子的钱，到头来这割了一月的猪便只有两陌工钱。

“这甚的胡话，我只支取过一贯钱，如何便只剩下两陌来？”

“这庄上吃饭租房难道是平白赠与你的？这一贯钱乃是借与你这厮的，自然要有利息。你这每日伙食住宿钱一概未交，难不成就不要利息了？况且你还弄死了十几头猪仔，若是按这猪仔长大的价钱算，你便还亏欠庄子许多钱来。”

“那死了的猪仔与我何干，你莫要胡鸟说！你这厮吃野火吃到爷爷的头上来了！”刘董这一下算是明白了，这是个黑窝啊！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这厮如何有这贼胆敢行此事！我定要去府衙告你！”刘董怒气攻心，抓起算盘便砸在了管事的头上。

“你这外乡的老狗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打！”

几个壮汉冲了进来，抓起刘董就是一顿毒打。

“给我加力打这厮。”

……

刘董连着那可怜孩子一并被丢出了庄外，庄汉嗤笑道：“你这傻鸟，不过会割个猪蛋。这等手段，我庄中早已学会多人，只不过是留你做个白工。六文一刀，这钱也是你这老狗能赚得？”

挨了打的刘董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拉着童子便去府衙告官。虽无文书凭证，可好歹算有个人证。

可哪曾想才入的府衙，这童子便发起了疯来，又哭又叫。

府衙之内怎容得你撒野卖泼，官大怒，责人缉问。

这童子见了官差，止住了哭闹。却把下裳解了。指着刘董把自己这遭遇说了个清清楚楚，还拿出了劁刀以作凭证。

这采生折割在历朝历代都是死罪，这苦主和物证都在。刘董哪里扛得住这水火棍，当即被打了个半死，有的没的全都招了。

采生折割按律当斩，所有财产发归苦主，此乃铁律。世人但凡有一丝良知断不会做下此等恶行来。刘董的事情好解决，可这半大的童子却成了麻烦。

遣人提童子于府衙。及升堂，童在阶下搔首弄姿宛若小娘状。

官虽不喜，感其可怜亦不怒。

问这童子家住何处，离乡日久，无从作答。

又问年岁，亦答不知。

复问姓甚名谁，但言蔡姓，行二，名已轶。

问其可有去处，云善阉猪，欲往广州操此业谋生。

官许之。

官恶其姿态言语，又因失其式，故赐名虚昆。

童子不解其中真意，欣然受之。

可这刘董身上也就几陌铜钱外加一把劁刀，这一半大的童子如何独自去得广州。

便派了两个差役，把这蔡家小子送往了广州。

至此之后广州南海县便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子也自称助教，专门为人阉猪，一猪五文外加一副蛋蛋。

一直无人来领钱的劝农署得知猪蛋一副能卖十文，便也撤除了毫无意义的补贴告示。

蔡虚昆起初的生意并不好，待得有人见了阉猪不是吃就是睡，长得飞快，这来请蔡家小助教的人便多了起来。

更有甚者见这阉猪如此赚钱，这蔡家小儿虽有些女子像，可相貌的确是一等一的漂亮。欲要招这蔡家小儿做个女婿，却都被这小蔡助教以年幼之言搪塞。

蔡家小子靠这技艺，攒下了不少钱。可这活计也不是甚高科技的玩意，一旁庄户偷学之人甚多。

不出半年这阉猪手艺的价格便落了下来，市面上的猪蛋也已无人问津，肉铺之中便是两文都无人愿买。这蔡家小子最后离开了南海县不知所踪，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事情虽是曲折，但赵昰提出的阉猪大计算是做成了。百业里也就多了个劁猪助教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