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第 76 章(2 / 2)
可那种被她连带袒护的滋味,鲜明而灼热,在他心中掀起地动山摇之势。
而有趣的是,连她自己,怕是都没察觉这一点。
她口口声声说着给不起,却依然会在情势紧急时作出下意识的判断。
这样的她,他到底有什么资格不满足?
玉桑完全没有留意到稷旻此刻的心态,她只知道,自己一早准备的说辞,都不用另找时机抛出来,眼前的嘉德帝已在为她搭台架梯。
这种机会浪费掉就真的不可原谅了!
玉桑面露讶然,像是被大人拆穿小九九的孩子:“陛下看出来啦?”
嘉德帝朗笑出声,转头与赵皇后对视一眼,赵皇后亦笑。
“你这女娃娃,心思一重挨着一重,朕敢随随便便想的简单么?”
“朕只问你,你说你父亲所著游记冗杂繁多,那你这份礼物里,可是囊括全部?”
玉桑正色道:“确然囊括全部,只是……有详有略。”
换言之,能摘录的她都摘录了,但哪些细写,哪些粗略标记,是有分别的。
嘉德帝探手:“这不,还是有个区分的依据。”
玉桑闻言,心下微动。
如果说刚才嘉德帝那随口一提是走运,那这会儿,玉桑便渐渐品出深意来。
她好端端坐在下头,有什么不能宴后再谈,而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拘到前头来说?
分明是要让旁人听见。
饶是不能肯定嘉德帝的用意,玉桑还是决定赌一把。
她起身一拜:“陛下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嘉德帝笑了笑,没说话。
玉桑抬首,正色道:“正如陛下所言,摘取游记内容制成这副内藏乾坤的独善绣屏,的确含了民女的一份私心。”
座下朝臣看似言笑晏晏的推杯换盏,实则注意力无不投在上首。
就连赵皇后都好奇起来:“私心?”
玉桑点头:“是。恳请陛下先行恕民女无罪,否女不敢开口。”
嘉德帝忽然觉得,这小丫头骗子套路还挺多。
可在他眼中,这些招数都是阎王爷面前的小鬼嬉闹,遂一抬手:“但说无妨!”
说这话时,他眼中带了审视,又像在期待。
得了圣人恩典,玉桑才娓娓道来:“民女能顺利归家,与亲人团聚相守,最大的恩人乃是堂伯父。而在这之前,伯父曾任益州刺史,助殿下打开治漕局面,稳定大势。”
玉桑的话出口瞬间,下方竟凝了一瞬。
韩唯眼神骤变,一双拳头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他已知道她的目的了。
稷旻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韩唯身上收回,唇角微挑,继续看向对面的人。
嘉德帝点头:“是,有这回事。”
玉桑沉稳心神,继续道:“民女对伯父心怀感激,一心想报答伯父,又在得知父亲许多生平事迹后,催生了如今这个想法。如陛下所见,这座囊括我朝全境的绣屏,其真正详尽显露的,只有我朝山脉河川的走向。”
“民女身为女儿家,本不该干涉朝政,但报答之心在前,想为父亲一酬壮志之念在后,少不得对治漕一事打听了解。”
“民女知道,治漕并非自我朝起,历朝历代都曾有过治理河川的经验教训。”
“前朝都水监万朗与将作大匠杨怜曾先后兴修运道。既定运线中,途径云门峡一段有逆流,万朗先提出凿渠之计,减小此段前行阻力,却因对云门峡山势地理不通而以失败告终。”
“杨怜以为,既定漕运路线省时低损,若绕行设线,会增添漕运成本,竟提出在山道上修栈道,大量征用挽夫,企图用挽夫之力助漕船过境。”
“然而此法有违常理,悬崖栈道陡峭,即便修成,连行路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要在上头背绳挽船。奈何前朝君主不知实情,想当然以为此计可通。”
“最终,挽夫力竭掉下悬崖闹出人命,死伤不计取数,杨怜依旧欺上瞒下,竟道挽夫是不堪负重逃了。”
“按照前朝律法,征丁逃窜者,本家受罚不说,还要再出人填上位置,由此拉开百姓一片苦不堪言的境遇。”
“以史为镜,今朝理当得到教训倘若掌权之人无知贪权,国之君王不问实情,别说是治漕,治什么,最终都是百姓受难。”
“所以,民女斗胆摘取游记中关于山川水路的详细记载,又以气候变化为辅助。治漕常以凿渠与疏通为主,但无论是凿是通,唯有对此地有十成的了解,才不至于被荒唐之见左右,被下首小人障目!”
“民女希望这份贺礼,能助我朝治漕顺利,助伯父披荆斩棘,也助父亲酬志。”
少女字字铿锵,较之前一刻的感动震撼,这一刻更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看着她,嘉德帝忽然意识到,自己瞧见那张主绣图时,从中感觉到的不容置喙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他笑了笑:“小丫头,大话可不是这样放的,你说它有助益,到底如何助益,得说明白。”
玉桑莞尔一笑,目光扫过对面的人,从稷旻往下,途径稷阳,有意无意的在稷栩身上停顿片刻。
“治漕一事,至今为止遇到何种难题,有何考量,陛下自是最清楚之人。”
“要证明,其实也好办,陛下大可任选一人,随意考问,但凡他不能从这份舆图中找出合理答案,民女甘愿受罚!”..
稷旻眼神一动,哪里还能不明白。
就在这时,稷栩忽然站起来:“父皇,儿臣愿意一试!若儿臣答不上来,也是儿臣蠢笨无能,实力不济,父皇也不必责罚江娘子,儿臣愿意受罚!”
赵皇后面色动容:“小五!”
稷栩却已下定决心,对着玉桑颔首一笑,“还请江娘子指导,那舆图该如何用,如何看!”
嘉德帝看了看稷栩,轻声一笑:“好,就你了。”
玉桑领命,带着稷栩往绣屏那便走。
忽然起了临时节目,宫人七手八脚又把绣屏搬出来。
稷栩孤注一掷,沉稳的站在绣屏前。
其实,他心里并未指望这绣屏。
自从被太子皇兄指派以来,顶着众多质疑,他也曾暗暗努力提升。
今日,他只是想要一个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就不信自己活生生的人,比不过一张绣屏!
玉桑简单的与他说了如何查看,末了,她忽然低声道:“殿下想与我打个赌吗?”
稷栩颇感意外:“什么赌?”
玉桑借着站位优势,冲稷栩弯唇一笑:“答案都在殿
稷栩:……
等等,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玉桑说完,乖觉的退到一旁,忽的,她眼神流转,撞上了韩唯一双冰冷的眼。
少女弯唇转眸,半张侧脸,留给他无尽的嘲讽。
你能上位,也算我输!
作者有话要说:稷栩:呜呜呜呜,大哥,他们都质疑我,他们说***不成,说那个韩唯比我强!
稷栩:摸摸头不慌,等你嫂子来给你开挂。
玉桑:答案都写给你了,你敢不及格试试!
韩唯:这就是亲生儿女吧。……ap;ap;##感谢在2021051500:39:282021051600:3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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