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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第 8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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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

喧嚣一整日的江府终归宁静。

玉桑洗漱更衣坐到床头,忽然意识到,稷旻已经很久没有夜闯江宅了。

倒不是期不期待的问题,而是稷旻此人,今非昔比,看似无意的改变或决定,就可能是在为新的筹谋埋下伏笔。

是以,玉桑盘起腿儿,对冬芒招招手,试探道:“殿下近来是在忙什么?”

冬芒听她这个时候问起太子,立马知其深意,“此事奴婢正要向姑娘解释呢。”

玉桑挑挑眉毛:“何事?”

冬芒忽然扭捏,绞着手指靠近玉桑,小声道:“殿下多日未来,姑娘心中一定牵挂,但姑娘千万不要多想,殿下不是不想来,而是不好再来。”

玉桑乐了:“为何?”

冬芒将她的愉悦理解成知道太子不是弃了她的松气,也笑了:“姑娘人逢喜事,忽然得诸多关心在意,许多悄摸的事儿便没察觉了。”

玉桑不解:“什么悄摸的事?”

冬芒看了看外头,压低声音:“姑娘难道没发现,咱们院子比之前更安静规整,不仅添了伺候的人,还添了好多花草!”

“姑娘之前一直不是要个葡萄架,奈何绑完秋千架便累趴下,径直忘了葡萄架的事么,您没瞧见吧,大夫人亲自吩咐下人给您搭了个葡萄架,连您和隔壁院慈娘子绑的那个半吊子秋千也给重新绑了一回。”

“如今天儿热了,待葡萄成熟,夏日荫荫,白日可乘凉耍玩,夜里可观星赏月。”

当日,江钧放话不许玉桑动土,即便要动也只能自己动手。看書菈

而今,若无他示意,孙氏又岂会主动折腾起这件事来?

“总之,如今府中上下无不关注姑娘的事,明里暗里,防不胜防,殿下就是再喜欢姑娘,也要紧着姑娘的名节不是?”

冬芒的一番解释,令玉桑心中豁然开朗,一片晴天。

其实,当初她向稷旻自荐促成追封江古林一事,是有私心的。

那时,她痛定思痛,觉得不可与稷旻再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

尤其是他动辄闯门这种行为,必须杜绝。

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在江家不受重视,稷旻身为太子,想将她控于股掌太容易了。

若她是世家大族的娘子,瞩目受宠,稷旻身份越是高,行事越是要循规蹈矩。

所以,她必须给自己贴点金。

要踩着稷旻身在其位的顾忌,借力打力将他推开。

她是江古林的女儿,一荣俱荣。

试想一下,若能让声名狼藉多年的江古林一朝翻身,名誉身价节节拔高,必定能扭转局势,就说在江家,处境也会大大不一样。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稷旻恣意而为的机会就少了。

显然,她谋划这事的目的不仅成功,而且成效倍增。

因为她有了祖父。

想到江钧,玉桑的心情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自那夜的小山村与蓉娘告别后,她以为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仅仅是背水一战解决与稷旻的事。

没想到了江家,同样的身份,却有不同际遇。

她目的不纯的扎进江家父子的过往,意外体验了许多前世不曾经历的事,收获颇丰。

与稷旻的事,反而不再是最紧迫的那件事。

或者说,稷旻逐渐收起了最开始那副步步紧逼的姿态,疑似开始用温吞的招数来对她,旨在令她防不胜防。

这样一想,今时今日的她,没有背负恩义,不受任何逼迫,好像在一瞬间真的成了江家的儿女,真的成了一个出身清白,有人疼爱,受人期待的小娘子。

她可以在这个位置上从容的规划一生,可以为自己去做出取舍。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重新体验到了“重生”二字的意义。

玉桑睡不着了,穿鞋下床就往外跑。

冬芒拿了件衣裳给她披着:“姑娘去哪儿?”

玉桑迫不及待道:“去看葡萄架!”

葡萄架挨着秋千架,白日里晴空万里,夜间亦是满天星辰。

玉桑身上穿的是单薄的小衣,外罩一件轻纱,抓着秋千绳晃荡时,轻纱在身后铺开一片。

她仰头观星,弯唇笑起来。

美人含笑,见着亦心欢,冬芒一边帮她推,一边笑道:“姑娘就这么等不及?”

玉桑:“我心里高兴,忍不住想来这里瞧瞧。”

她说话时,一直仰着头看天,眼底映着细碎星光,灵灵动人。

冬芒温声符合:“姑娘高兴就好。”

玉桑在这里坐了很久,冬芒为她点驱虫的熏香,又给她打扇,伺候的太贴心舒服,她竟靠着秋千绳睡着了。

一道人影出现在后面时,冬芒立刻就察觉了。

回头看去,她当即闭嘴,乖乖退下。

男人有力的臂膀抱起秋千上的人,步履稳健的回了房。

已是深夜十分,再多眼睛,此刻也该闭上安眠了。

冬芒不知太子时何时来的,刚才那些话他又听了多少,察觉到飞鹰和黑狼也在附近守着,冬芒打起精神将房门关好,也去外面守着了。

玉桑被放到床上,稷旻在床边坐下。

其实,冬芒说得一半对一半不对。

他捧了江钧这只老狐狸,的确反过来给自己数了个障碍。

而今,他也不想借用外力来逼她就范,不想让她扮着如今这个身份遇到什么不好。

但这些都不算真正的阻碍。

他的阻碍,唯她一人。近十年心魔难平,到手的江山社稷也再难抓紧。

可当稷旻细细回忆前世种种时,只记得对她惊鸿一瞥时的激动与喜悦,以及不知所起一眼认定的决心。

如果单是前世的稷旻,大概只会将这种感觉当成一眼认定的倾心。

但经历两世记忆同存的事后,每当他再想起那些细碎的梦境时,心中越发觉得,那说不定是发生在他已经遗忘的时间里的事。

所以对她,并非一见倾心,是失而复得。

稷旻忽然就不想再去追究那些如梦如幻的碎片。

纠结已经发生的事毫无意义,人得往前看,将所有精力筹划在未来。

已经发生的事,可以是教训,可以是经验,唯独不该是心结。

看着玉桑熟睡中都带着笑的脸,稷旻也弯唇。

刚才在院中,是这两世以来,他见过且可以确定的她最开心的样子。

在益州时,他带她去参加应十娘的及笄礼,几番试探,她梗着脖子说,她不需要什么及笄礼,她有过自己的及笄礼。

但其实,被大家护着捧着,用心对待着,她比谁都欢喜向往。

心口不一罢了。

凝望着她,稷旻低声呢喃:“所以,你面上不表,谈着天之骄子与蝼蚁的大道理,心里其实介意她?你与我什么话都敢说,怎得一个她,偏让你藏心里了?”

他轻轻罩住她的手,未曾用力,只碰了碰:“你不回答,我便当你认了,嗯?”

熟睡的人没有半分知觉,自然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稷旻无声的笑了。

他两手撑着床,轻轻俯身,不似往日任何一次带着情绪与欲念的索取,只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她跟你,岂是同一回事?”

“没有人能跟你比。”

玉桑见过应十娘的及笄礼,满以为在既定流程无改的情况下,也新颖不到哪去。

再者,及笄是女子作礼,寻常多是请有身份有地位的女长辈,不是什么宏大场面。

然而,当玉桑亲眼看着祖父为她在园中搭了礼台,宴席清单折起来有手掌那么厚时,她才幡然醒悟,这真不是一回事。

十娘及笄时,总共一套礼服,随流程加笄加服。

她及笄礼这日,东房接见亲长与友人同辈一套,行礼一套,礼毕后设宴又一套。

她合理怀疑,祖父是翻着祖宗典例,在不逾制的前提下把礼做到了极致的复杂。

唯恐这一日折腾不死她。

可是,心里那种油然而生的滋滋喜悦,是多少理智都压不下去的。

其实,这种感觉老早就有了。

在听见祖父说的那些话时,瞧见伯母为自己绑的秋千和葡萄架时,她都很高兴,是在今日攀升到了最高,调到最浓。

玉桑本没有什么亲人长辈,可有祖父与大伯母安排,前来东房见面递礼的长辈络绎不绝。

这里面,有玉桑授业恩师府上的女眷,有大伯母母家的亲长,甚至连隔壁的伯祖母都携江家女眷前来照面说话。

参加十娘及笄礼时,她只是个旁观的看客。

看着应十娘周围往来不绝的人,平静的辨析着她们的内心与用意。..

而今,她依旧可以在喧嚣浮华中保持一份清醒去看往来之人。

可是,不一样,角色变换,当中的滋味便全然不同。

那是一种只有身在这个位置,成为这个角色才能体会的滋味。

见完长辈,房里已经多了好多东西。

不多时,江慈带着隔壁院的姐妹来了,还有好些玉桑没有见过面的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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