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四十五章·“糖(7)”(1 / 2)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哎呀,一不小心就喝光了,其实味道还蛮上头的
这似乎是青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没关系,我家人也说很好喝。青年说:你和我家人的品味一致。
她愣愣地望着他的笑容,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嗓子几乎要尖叫,却被羞涩扼住。
那那我再来改良一下,让你的茶更能符合大众口味她忸怩地低下了头,右手悄悄捂住胸口,抓握了一下。
明明什么都没有抓住,
望着青年的笑容,她却好像在刹那间握住了永恒。
你刚刚,是在看那个摊位上的玻璃瓶吗?少女探头,黑亮的发辫一晃一晃。
并无。青年收回视线,大步向前走。
这家伙,从来不等她,只管逛自己的!
少女心中闷闷了一会,她悄悄溜了回去,把玻璃瓶买了下来,藏在怀里。
她不知道青年的驻足,仅仅是因为他想起了万年后的一个少女,那才是他真正的动心。而她兴奋地买下了玻璃瓶,眼巴巴地跟上去,作为自己独特的表白礼物,忐忑地摩挲。
你刚刚去哪了?青年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没做什么。她咳嗽一声,捂好了怀里的玻璃瓶。
咳咳嗯!苏凛我喜欢你!这是给你的礼物,希望你收下!少女对着镜子练习,又觉得不好,换了个姿势,盯着镜面深情道:咳咳!嗯!小凛,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所以,收下这个礼物,和我谈恋啊啊啊啊!
她扑到床上,捂住脸,叫得像个土拨鼠: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出口啊!啊啊啊啊!!
玻璃瓶被她甩到一边,她又慌慌忙忙地凑过去,怕它摔碎。明明是个破烂瓶子,她却像对待无价之宝。
再来一遍,这是第四十八次了,四十八次了姜音!你不能再退了,这次一定要说出来!
那夜,她对着镜子,练习了一夜,终于练好了告白时的言语,和呈上玻璃瓶的姿态,庄重得像是求婚。
她不知道,连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是旁人的纪念碑。
昨夜的烟花太准时了,盖过了我表白的声音。可恶,今晚一定要再来一次哎?我玻璃瓶呢?难道昨夜掉在哪了?少女慌忙地趴在地上寻找玻璃瓶。
这时,青年从房间里走出,向外走去。
这家伙,又要去茶馆听书了,每天都跟老头子一样。
少女暗暗看着他离开,继续低头去找。昨晚他没听见她的表白,她实在憋屈,找到玻璃瓶后,她今晚一定要再试一次。这次这次没有烟花,一定会完成的!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青年止步,轻轻回头,望着在床底下窜来窜去、如同蟑螂的她。
金眸里倒映着海市的山海、苍明洁净的天空、涓涓的水流,偌大浩瀚的世间却唯独没有少女。
他驻足良久,望了她良久。直到她往店外走他才迈开步子。
她匆忙往外跑,低头数着怀里的钱,并未察觉到她与他擦肩而过。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擦肩。
少女奔向热闹的早市,青年回身走向遥远的海港。
一声沉默的叹息悠游空中,无人听见。
何必耽误她。他走向了远方,再不回头。
那女人,三四十岁了,还不结婚
天天就端着板凳,坐在布店门口等,虽然说有钱,但肯定不幸福。
没有子嗣后代,以后老了没人管的你们谁去劝劝姜老板,她是个好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觉得姜老板挺浪漫的,一生只爱一个人,要是我也能这样专情就好了。
你们说她会等到吗?
难啊!谁也不知道那小伙子去了哪里他的样貌和气质确实不似凡人,可惜了姜老板唉,希望她早点醒悟吧。
最多等个一两年,感情淡了,她也就忘了。
十来年了吧,姜老板还在那里啊。
嗨,可不是吗!以前是端着板凳等,现在开始坐各国的船,去各个地方找天下那么大,这哪里找得到!
许多游客听说了姜老板的深情,慕名前来,想和她的布店合影。
姜老板性情泼辣,对待游客却挺客气,就为了他们能找到那位青年。
她是个好人,资助了好多孩子上学,就是可惜了,好人没好报啊
等她再老一点,应该就想开了。我看邻居家的张大爷对她挺有意思,经常给她送花。
张大爷今天去世了他也一辈子没结婚。但姜老板依然在等,她知不知道,也有人在深情地等她啊
奶奶,姜老板是谁啊?
哎呀,是个疯子也不好说,谁也不知道她是真爱还是疯了。
奶奶,爱是什么?
爱,就是姜老板那样的她的头发都白了,却还在等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这就是爱。
那我们能帮帮她吗?帮她找一找。
嗨呀!她都是老太太了,半只脚入土了,也许我们还没做什么,她就去世了,算了,算了。多给她送点炭火吧,这么大年纪了,每晚还在外面坐着吹风造孽啊
你说这姜老板,年轻时是多么漂亮的小姑娘啊,又是布店的老板,十里八乡谁不喜欢,怎么偏偏就
姜音的眼皮越发沉重了。
手中的墨点,滴落下去,瞬间染黑了画中青年的脸,眼睛没能点成。她的手太抖了,即使画了几十年画,也握不住笔。
白纸洒了一地,布店里还放着几千张青年的画,都是她画的,只有轮廓,没有五官。因为她怕画上五官,他还是回不来。
眼前的走马灯,那位黑发金眸的青年化作一阵烟尘,消失在她的眼前。仿佛意味着连走马灯都结束了。
“苏”
她用最后的力气,执着地握住画笔,她想最后为这幅画,写上他的名字。她想最后一次写他的名字。
几十年没哭泣的眼睛落下泪水,眼眶一片湿热。白发在脸侧飘荡,恍若冬夜的霜雪。她愣愣地盯着画纸看,魇住了似的。
她这辈子没上过学,没识几个词。
唯一会写的几个词,就是他的名字。只有模糊不清的音节,她甚至不知道他的音节指代的是哪几个词。以至于现在要在画上写他的名字,她只能写下音节。
到了最后,她竟连他的名字都写不出。
笔尖停了很久,呼吸越发缓慢,她在无数个同音词中,慢慢地写下一个自己都不确定的词汇,也许这根本不是他的名字。
“凛。”
希望这是你的名字。
希望我最后,写对了。
画笔落下。
浑身的病痛席卷而来,海风亲吻她的发梢。早已疼痛不已的心,却好像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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