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登科 流星锤(1 / 2)
当夜房内烛影斑驳。
邢红娘去打来热水,给王朴通身擦拭,王朴满心纠结的任由她服侍,想起了什么,苦笑出来。
邢红娘循声抬头,问道:“李郎,你笑什么呢。”
“我,我讲个故事吧。”王朴于是绘声绘色讲了白蛇传。
邢红娘拿妙目端详王朴,问道:“真奇怪,李郎的白蛇传跟我小时候听过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王朴问道,白蛇传经过几百年版本演变,前后迥异,毫不意外。
“我小时候听的白蛇传中,许仙是个坏男人,李郎这个许仙是个好人,只是缺少担当。”
“你那个版本的许仙干了什么坏事。”王朴有些心虚,但还是问道。
“嗯,我不想说,那样男人太可恨了。”邢红娘抬头仔细盯着王朴,直把他盯得冷汗爬额,道:“我喜欢李郎这个版本的许仙,至少他始终对白娘子有真情,而且我也喜欢许仕林长大后考状元,做官救母的结局。”
“我们的孩子不考状元,但是造反成功后,说不定能混个开国功臣。”王朴不敢再深究许仙是否真情这个话题,便换个更引人遐想的美好憧憬。
“是,这样。”邢红娘却不是很有兴致,若有所思的呢喃道:“听说打下天下以后,功臣会被兔死狗烹,朱洪武就杀了很多功臣,我宁愿我们的孩子去做个小乡绅,在太平年,乡绅衣食无忧的平安一生,那可比功臣纵然富贵,却不得善终强。”
王朴哑然,他猛然想起顾环宸,思忖:难道他不肯辅佐我,就是怕兔死狗烹。是了,因为有朱元璋这个杀功臣的始作俑者,汉家英雄陷入精神内耗,明末各路造反头子,和王朴这类军阀都难以寻觅人才,以至于各路势力均难以发育成形。时无英雄小人得志,被满清捡了大便宜。
“奴家一介妇人,不懂这些大事,李郎你听了莫笑话。”邢红娘见王朴神色不定,以为他想得远,心思重,乃愁苦前途,怕他因过虑而伤了身,忙宽慰道。
王朴犹在心思急转,在关内可能取代明朝的各势力中,只有王朴既有科技,又有军队,还有财源,发育成熟,这却是为何。是了,王朴是现代人,深知女人不弱于男人,所以他能重用王雁,而其他明朝人都不可能如此重用女人。念及此,王朴再看向邢红娘,心里暗暗嘀咕,这个女人可以收为羽翼就好了。
客店掌柜连夜出门,去了县衙大门口,这里倒也不冷清,有一排站笼,每个笼里塞进年龄难辨的垂死犯人,偶尔鬼嚎似的呻呤。客店掌柜持灯笼在榜上细细看了一遍,却是没有与今日那对夫妇样貌相似的通缉令,放下心来。暗道:这对夫妇不是贼寇,会是什么人呢,该不会是私奔苟合的痴男怨女吧。出门在外不办路引,通常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犯案的歹人,见不得光,二种是穷苦赤贫,连区区路引的钱都给不起。那对夫妇不像穷苦人家,特别是那个男的,明明口齿整齐,肤色泛白鲜嫩,举止投足显富贵,是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但也不像穷凶极恶的歹徒,所以掌柜私以为,这是一对苦情恋人,不肯受家里长辈强迫拆散,私奔出来,种种诡异处,这就尽说的通了。
念及此,便要转头回去,身后却来了一轿子,看轿子那式样,镶珠挂彩十分浮夸,是城内青楼头牌小月,小月似是害怕,隔着纱窗,留意掌柜这边火炬亮光,就催促轿夫停下,掀开纱窗,见是客店的掌柜这个老相好,笑问:“哦,罗爷吗,小月这厢有礼。”
“嘿嘿,小月,你生意挺好。”
“呵呵,谢罗爷吉言,衙门这里,门口太可怕了,我怕,罗爷你扶我进去好不好。”小月投来乞怜。
“好啊,不甚荣幸啊。”掌柜罗爷开心不已,小月是销魂楼头牌,翻牌一次一百两,罗爷家里的夫人厉害,紧紧看牢银钱,他只好做假账,欺夫人不善断文字,苦攒半年才能一亲芳泽。今次这个境遇却是白占的便宜。
“嗯呀。”瞥见那一排因欠税关站笼,将活活疼死的农户,一条条微微抽搐的人形,小月实在是经不住惧怕,伸出玉臂紧紧环住了罗爷,罗爷脑门一刹那灵智,便用趣事唠嗑,果然把小月的魂儿钩了回来,见这招好用,罗爷很快就说起了今日最在意的这件趣事,一对痴情鸳鸯私奔,经过本地,还入住了他的客店。
小月听得痴了,女儿家没有不好浪漫,她也是从清纯小女儿一步步坠落,如今早已不敢想,也不忿所谓真爱,今日却是听了这对爱侣如戏中人物,抛弃了俗凡一切,只为追求一个情字,这是不含半分虚假的真爱,她太渴望,又太遥不可及。
“真的吗,假的,你骗我,讨厌。”小月莫名恼意涌上心头,说不出引起这种心境的道理来。
“天爷,我罗好来从来不欺小月姑娘。”罗爷就差指天发誓。
“哎,罗爷你的话,我信了,回头就去你那看看,你可否安排呢。”小月实在好奇,想看看这对书中人物的风采。
“嘿嘿,好嘞,明儿吗,我等你,小月姑娘。”
小月目送走了罗爷,吁了口气,念及衙门里的黄公子,自苦命薄,轻启莲步进了门。
黄公子是熟络恩客,她也来过这屋子几趟了,因是怕给县太爷撞见,照例仆人留了门,人却不知去向,她自也不用仆人引路,轻步推门就进了屋子。
却瞅见了黄公子跪在地上,头顶一个花瓶,小月暗呼不妙,果然黄公子抬头瞅见她,一愣神,脸色顿时呈猪血色,怒火喷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小月惊慌失色,这是要坏事了,黄公子又被他老子罚跪,县里坊间周知,黄公子每回受了罚,心里不爽利时,就喜欢伙同帮闲上街寻事,往往揪着一个看不顺眼的倒霉蛋,殴之半死。
今次,要死不死,黄公子的糗事给她撞见了,坊间传闻与当面撞破到底不同,以黄公子的性情,回头削去她半条命,能不致残都算恩情。
小月落荒而逃,也顾不得站笼里那些半人半鬼了,从高墙下小碎步而过,又摸黑遁了两条大街,才停下来顺气。抬头是月儿高挂,那月儿真自在啊,夜来了晨又走,无人敢强留。
一夜无眠,小月顶一双憔悴眼圈起身,对镜强笑扑粉,想起了昨夜与罗爷的约,此刻歹运缠身,福祸未卜,她兴致全无,正要告妈妈一声,遣人给罗爷爽了约。
“黄公子到了,小月出来接客嘞。”楼下传来龟公的呼唤。
小月浑身一震,面如死灰,黄公子昨夜糗事叫她撞见,今日又来找她,能是什么好事,此行凶多吉少。小月来回踱步,但哪怕浅唇咬出血来,也是不用。只好横下心,反正逃不过挨这一刀,她咽了口水,推门踏步出去。
黄公子一脸阴鸷在楼下正抬头巴巴等着她,见到了正主儿,随手甩了一锭银子给了妈妈,且份量不小,小月手扶阶栏,一步步缓缓下去,仿佛是去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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