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1 / 2)
末了,我带着乱糟糟的疑问终于回到破屋,掩了门窗,只等着他回来。
平日里只觉得浑浑噩噩时年白驹过隙着实太快,眨眼间我还在寒冬腊月习武识字,眨眼间娘还在眼前教导,眨眼后我嫁作人妇身在襄渠。许是从未等待过什么,因为我早就已经知道,就算等待了,那我想要的东西亦不会来。
可如今不同,我在等待景烨回来,想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等待的时间可真长啊。错落斑驳的星点光雨打在心头,只觉麻木疼痛,等待不及见到他。
他有没有被礼官弄破伤口?他会不会出事?今天好不容易挺到现在,他从未出过我的视线,又是被什么吓成那个样子?
很久很久以后,直到单薄的树叶再也没有办法盛住溢出的光芒,泉涌而落的时候,他方才推门进来,换了出去时候的服侍,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沿,跌跌撞撞正如他被礼官带走时候的样子。
景烨没有说话,他十指紧紧扣住手下的床板,面上冷汗滑落,不知是热的还是怕的,整个人死气沉沉,情绪夺走了笑颜。
他的神情我曾经在漆黑的夜里见过,那是无法宣泄的苦痛惊惧和难以启齿的害怕。
我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靠近他,见他没有排斥方才在他身边坐下。我突然看见地上蜿蜒的绯色,方才意识到他之前被礼官牵动了伤口。他却不晓得痛,撑着身子,直落下愈来愈长的赤雨。
本来我就想要找个借口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看他的模样着实不知从何说起,我原也不是乐意揭人伤疤之人,可是他这副样子,究竟是谁让他怕成这样?
我神使鬼差的拉住他冰冷的手,心中惊愕,默默的将温度缓缓的传递给他。
是什么让一个暴晒整个上午的人手脚冰冷?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别怕。”所有的疑问到了嘴边都变成了我轻声安抚,声音中却带着丝只有我自己才能够察觉的微颤——我实在没有办法将询问的话语出口,如果谁可以让他怕成这样,那再次提起必定像是血淋淋伤疤被揭开。
他依旧坐在床沿,任由我抓着他的手不松开,习惯了在他坚韧笑容当中的我仿佛忘了,他也是会害怕的。
出口的安慰在废旧的屋中黯淡无光,如同泛黄宣纸,空空荡荡毫无用处,我不断的重复着苍白的话语,嘴里满是咀嚼出的苦涩:“别怕,别怕。”
他突然抬头望我,错愣片刻突然紧紧回拉住我的手,激动的摇晃着,从喉咙里发出恐惧到骨子里的声音,又喃喃自语含糊不清,但自始自终只有四个字。
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
自从离开了那场宫宴,景烨整天都像是丢了魂般的模样,我问他什么,他也不回答,只是拿着恐惧到极点的眸子死死的盯住门口,然后时不时呓语着,从嗓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到了晚上,他依旧如此,甚至更加厉害,紧紧死死的攥着拳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好像有什么东西会突然从虚无当中出现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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