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道非道,非常道(1 / 2)
几根长针直直插进轿子,刹那间木条炸裂,碎片飞溅,激起万千尘土飞扬。若要是我在里面,那是必死无疑。
谁也没有想到攻势来得这么猛,甚至连贼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半个,对方一上来就毁了公主轿。
瞬时气氛猛然爆裂,有人惊慌失措,有人蓄势待发,从两边的树林刹那跃出数个黑衣蒙面人来,炽白的兵器照彻了深夜的山。
该死!这些卫兵随从怕是不知我阴差阳错脱险,要是现在就树倒猢狲散,没了主心骨都想着逃命可就完了。
我趁乱在暗处就地一滚,在先前死掉的哨兵鞘里蹭得拔出把长刀来,快芒亮眼,映了我的唇。
“本宫无恙!诸位且莫惊慌!”事已至此,混乱至此,就算暴露位置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此时定不能叫他们生出逃逸之心。
我双手紧握刀柄,刃成一线,将面前蒙面人的眼睛劈成两半。
风吹乱了我的发丝,搅乱了天地,刀光剑影,叶裂花断。
我看见面前的景象一直在变化,脚下的步子也早已为了避开尸首而不知道遵循了哪一门路数。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浪浪飞叠叠起,充满了大山,撼动了大山,几乎要把在山中的我们震得飞出去。
置身于动荡中的我,不断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纵使刀刃再利,震压到腕骨的力道也不会有半分减少。
在这种混战当中是不可能再使用什么巧劲了,到了后来大臂都开始隐隐有些发麻抽筋,虎口和手背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滑,温温柔柔,竟像是女人的手。
我毛骨悚然,雷劈般从手传到肩再传到浑身上下,痒痒的触感让我几欲弃刀而去。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中,黑灰相间的影子在面前闪过,地上的尸都变成了荆棘树根,把我围在中间,向我抽过来,横冲直撞,盘盘交错,试图绊倒我,试图让我摔在地上,然后被万剑穿心。
两边的树也向我压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无处可躲,只能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刀,试图在藤条和叶子上划出浅浅血痕,试图做些无用功,让它慢下来,留给我反应的时间。
可是我没有办法阻挡它,就像我没有办法阻挡自己的视线落在沾满血迹的刀尖上。
燃起的篝火舔舐上我的手,爬满了我的整个手背,黏糊了我的整个手心,炙热了袖口的花纹。
比平日轻便数倍的服饰此时也叫我不堪重负,每做出一个动作都要筋断骨绝。
我看见自己的手,它已经红了。
不累了,不痛了,只是我觉得我停不下来了,脚踢到了火堆,踢翻了柴木,漫天的飞屑不知是一开始轿子留下的,还是刚刚飘起的。
我耳边尽是低语,杂而反复的低语,温和的,魅惑人心的,且让我心意错乱的,那样清明,那样令人绝望又不容反驳。
“殿下……殿下!”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是谁在叫我——尽管我已经这么努力地去听——只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殿下。我知道我不是她,我知道我不是殿下,我也不配。
而且我甚至看不清是谁在叫我,只是一味地挥手里的刀。
似乎有千百万只蚊蝇在我耳中同时吟唱,然后又钻进了我的心窝里,胸口发闷,发麻,发痒,甚至连同五脏六腑都被细细慢慢地啃噬,但是心脏还是强有力地跳着,试图和害虫抗争,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几乎要让我爆体而亡。
求求你,走吧。
我突然在凌乱的呼吸当中挣扎着分离出来几分意识,感觉到手里的刀终于被巨大的力道震得脱手而去,早已断成两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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