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便挽取、长江入尊罍,浇胸臆。(1 / 2)
想来也是奇怪,当初去到粱州,我以为粱州的百姓都去东边避难了,除了姜州牧府,外头死气沉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来到许州后我才发现不然,灾情最严重的州尚还有这么多人,该热闹还是热闹,该生活还是生活,怎么邻州先空了?
原先我没有注意,现在看来简直是处处疑云。
粱州的刺史去什么地方了?我到了他竟也不来见我?粱州地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遭遇了刺杀,也没看见他一个衣角边儿。
我当时也是被蒙蔽了,一头钻进死胡同里去,面前摆着这么多疑点都视而不见,再加上受伤,很多事情后续的处理都浑浑噩噩,大都交给了柏永晞去做。
绕来绕去,最后我发现,原来我以为最不可信任的黄锃倒成了唯一没有可疑的了。
这样一想,我又想起周明世来。
我几乎是从昏昏沉沉当中猛然被一盆冰水浇醒。
“臣先前官职不高,平日里要做的事也近乎赋闲。陛下当夜秘密召见,让臣带暗中带圣旨来,过了三马湾就将圣旨递交殿下,拖住殿下。姜州牧也是事先串通好了的,当时是商议要把罪名烧到王将军和许州刺史身上。”
周明世当初所说的,句句是谎,字字诛心!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汗顺着额角就淌了下来——这个祸害,我竟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这么久。
事到如今,他们二人的位置天翻地覆,我抓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手中的笔,几乎要把它掐断。
我有没有做什么不该让他知道的事?
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思索了一遍,我的冷汗濯透了后襟。夜间风急,不堪锤楚的窗子竟然从外头爆开,寒风立刻卷上了我的背脊。
我几乎是应着声音从椅子上弹起来。窗外什么也没有,我迅速将它拍上,插上插销,只生怕从那黑团团的一片当中张开个血盆大口来。
做完这些,我扶着窗沿,背靠着窗边的墙壁,试图让身后的凉意和鼻息中涌入腹腔的冷气放慢拼命蹿动的心脏。我已经站不稳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回椅子上,只能让自己躺在墙上,努力呼吸。
我的身体很冷,却感觉心中有一团火,正烨烨地燃烧,发出昭昭的光,烧灼着这混沌昼夜,烤炙着这四方天地,消融着这四罗尘世。
我透过眼前昏黄不定的烛火,看到的却是身后那隔着一堵墙,漫无边际,恒古不变的黑夜。
什么东西都是黑色的,都是混乱无序的,都是遥远的,都是不清明的。
只有我的眼睛是明亮的,只有我去看它,只有我去碰它,我去认它,它才是与它物分离的。
我和黑暗离得那么近,近到我都可以透过窗户的缝隙听见它的咆哮。我想起我站在柳江面前的时候,看着它吞吐日月,嘘噏开合,吐出白浪,吐出浮沤,吐出满水一闪一闪,沉沉起起的鳞片。
它呼啸着在我的记忆中闪过,我记得那是周明世带我去的地方。
他所有做的事情都是别有用心,他所有所说的话都是满口谎言,我要一条条记起来,一条条放在心里。
现在我知道他有问题,那我便占了先机,说不定还能够反将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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