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雪片与风鏖战,诗和雪缴缠。一笑琅然。(1 / 2)
当我重新踏入皇宫,心跳还没能平复下来。
我其实很感激柏永晞没有刨根问底,也感谢他可能猜出了什么,却最终没有宣之于口。我不知为何,竟有种心安的感觉。
他如果现在不说,那他今后,一辈子也都不会说。这就是柏永晞,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柏永晞。
我从不轻信别人,如果今日换作是另一个人,我会在必要的时候痛下杀手,斩草除根。可是如今这个人是柏永晞,我便不需要做这些。
我说不清我们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在南篁的日子我们也不是朝夕相处,但是几经生死,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了。以前我不去想,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今仔细地思索了,这才发现我们的关系甚至还比朋友更亲近些。
这样的分开,就算是永诀,也是个体面的告别。
当我坐在偏殿,望着窗外的阳光洒在案台时,只觉得我的人生好似一场大梦。而到了今天,我才感到隐约有种即将梦醒的感觉。
曾经的生活像是鬼魂一般缠绕着我,挥之不去,每次都回忆都好像将我抽筋剥皮,让我痛不欲生。我开始学会了将自己藏起来,逃避我的过去,好像这样,我手上的鲜血就不再存在。
按那传旨人的口吻,边疆战事告急,景烨想必很快就要出征,我也是时候离开了。他说他会找一个偏僻的小城让我住下,可我怎么能再麻烦他?
我想要站起来收拾一下行囊,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一无所有,离开襄渠的时候,我一无所有,离开南篁的时候,我也一无所有。
这样算来,我好像已经过了三辈子那样长,现在我即将再去远游,好像又是一场新生。
我要离开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我想,很久很久以前,浪迹天涯的那个梦,大概会是我最后的归宿吧。
曾经的我坐在山林里,望着天上的青蓝的飞鸟穿云而过,天知道我有多么羡慕它们。我张开手臂,风便吹过我的头发,迎面吹散我的汗水。我向前跑,一直跑,风便越来越大,也吹扬了我的嘴角。
我那时想,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气息。
然后我睁开眼,自由便碎了。现实充满了罪与孽,只有乘风而起的东西才是梦。有的人一辈子都充满了清风明月,有的人连做梦,也都是噩梦。
门外突然传来叩木声,我抬起头,外面的人开了口:“潇湘。”
我知那是景烨,便起身开了门,将他让了进来。
景烨显得有些疲惫,风尘仆仆,去见使者的衣服也没更替,眸中闪过几丝我也看不懂的情感:“潇湘,楚睢和邬葭突然发难,调转去了南篁,把南篁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战盟才刚结下,事不宜迟,大军调令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去了边关,方才父皇传召,令我们立刻重返前线。”
“潇湘,我已经吩咐心腹带你离开。”他顿了顿,我好像知道了他刚才眸中闪过的东西是什么,可是不愿意深想,“我还会来找你的。”
我退后一步,摇了摇头:“多谢你。此事……我已思索了许久,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想要出去看一看。仗剑天涯,那大概才是我向往的日子。”
景烨好像全然没料到我是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怔住了。
长久的沉默侵蚀了我们之间灰尘,将我们之间连接的色彩一分一分割裂开来,失去联系的碎片霎那黯淡下来,枯萎着化作了黑白,沉入他的眼底。
我越过他的肩膀,望见了他身后的铜镜。镜子当中的自己面目模糊,五官都搅作了一团,好像又覆盖上了湿黏的黄泥。我想要看透我自己,看穿我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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