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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命 我们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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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仍然不停的下着,像珍珠,晶莹剔透;像鹅毛,纷纷扬扬;如那天空中的精灵,调皮可爱,似柳絮杨花,从天而降。

中午,1232分。

高桥医生来九层病房找白墨,他正好无事,可以去送白墨到礼月画室上课。

恰巧,自己也想和老同学叙叙旧,就久违的开着他那辆银色的夏利轿车,搭着对方离开了医院。

之前,白墨都是坐葛木姐的车子,或者,她熟人的车子去的。高桥医生只有,再有空闲的时候才会送他。

其实,白墨也想自己去画室,但是,家里人都不放心,需要人看着。

银色的夏利,顶着冷风飘雪,慢速行驶在弯曲的湿滑大道上。

高桥慎重的开着车子,遇到这种天气,他一般都是把速度放慢,换三挡驾驶。毕竟,安全第一,所以,也比平常预计,晚了十几分钟才到画室楼下。

右车门被打开,一只脚伸出车外,身着黑色羽绒服的白墨,几缕被风雪染白的眉毛立起,迟疑不决地望着画室楼外的牌子。

纯黑的标牌边缘,沾着湿露的霜华,白墨在冷风中呼出一口暖淡的白气,然后,将脸转向车内。

方向盘前的高桥医生,正好临时接了一个电话,面色几经周折的变了又变,过了有几分钟,才放下小灵通来,他遗憾的对白墨说道。

“抱歉啊,医院刚来了电话,有个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需要立即做手术,但其他医生的档期都排满了,只能,招我回去。”

白墨理解地点着头。,“哦,那您去忙吧!不要紧,下次有空,再来和老师叙旧呗!病人的事,永远排在第一位,不是吗!”

他解开系在身上的灰色安全带,从车里跨出,站到了车外。

高桥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撑着背后的靠椅,斜着上半身,放低脑袋,冲车门前的白墨,愁着眉头,苦瓜着脸,叹道。

“恩,你替我和万礼月问声好,就这样,先走了,拜!”

白墨一口答应,顺手替他关上了车门,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搓着冰凉的双手,向这天抱怨。

“老天变得也太快了!昨个还出了太阳,今日,就开始下雪,也不知道它老人家发了什么疯!”

夏利车内,正在重新挂挡的高桥,听见白墨这么一说,也深感同意,乐的无语。

“是呀!我也这么想,这天气突然转变,很多人一不小心就会生病,尤其,是院里的病人,那更是受不得半点凉啊!”

他把手从操纵杆暂时拿回,一档起步,左脚放开离合器,右脚轻踩油门,车子慢慢启动滑行;高桥透过窗户和白墨挥手告别后,在车子行驶一段距离时,就立马挂二档,驶向小区大门。

“路上小心呀!”

白墨还站在楼道口前,招手大喊,提醒对方注意安全。待车子在小区外,转弯上了马路消失后,他才放心转身,朝着背后的楼道走去。

同时,白墨心中若有所思。

『也不晓得大家现在怎样?知道了真实的我,她们会不会因此,对我特别照顾呢?我不希望这样。又或者,被王琅那个人的话所刺激,让自己的世界观发生了动摇!』

『总之,我好不安啊!手一直再抖,心脏紧张的都要蹦出来了。我不希望因为自身的缘故,而让礼月画室,变得和从前不一样,求上天,让它一切安好不变!』

白墨屏息凝神的捏着冰凉的手心,又心怀忐忑的踏着一阶又一阶的水泥石梯,终于,还是走到了六楼。

他强制压下内心的躁动,敲了敲画室,那木色的不锈钢门。

嚓咔

很快,白墨便听见门把手,被扭向一边,大门渐渐推开的声音。

从里面,最先露出身影的,是穿着红色保暖风衣的大师姐顾安洁,她一脸无奈心累的,直接把白墨,当做小鸡拎进了屋内。

“你可算上来了!把我等急死了。看样子你也应该猜到了吧!恭喜你,它真的成为了现实!”

白墨从大师姐手上脱离,将信将疑的试探着问:“唉?大师姐,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顾安洁双手叉在胸前,摆出一副,你别小看我的表情。

“哈,我在屋里,都听到你喊的一路小心了!从你喊完,到走上来花了五分钟!平时上个楼,一分钟都用不到哦,所以,你那点小心思,也别想瞒我。”

“其实,我从昨天开始也有这样的顾虑!睡前祈祷着不要变啊!可惜,现实它就不长眼,任凭我祈祷了一夜,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她昂着俏丽的下巴,让小师弟看看屋内的景象。白墨大致一看,心头,果然,变得沉重起来。

画室里,一股无形的沉默压力,让他内心乱糟糟的,好不通爽。他咬紧了牙齿,抿起了嘴唇,坚持住自己的心灵,不让它倒下。

画室,不再像往常那般热闹,变得很安静,也很冷清。

明明大家,都还坐在那里画画,却只有陌生的思绪,在这间不大的客厅里流动,彼此之间,增加了疏远感。

也只听见,笔尖在纸张上,来回的划动,线条没有灵性,只知,漫无目的的漂泊,没有尽头。

这笔触所发出地声音,无法给人天籁的美感,而墙上的时钟,又继续点乱人地心跳,搞得大家,越加烦躁与沉闷,没有生气。

为何,会这样?其原因,要追究到昨天和王琅的对话,是那个人的理论,让大家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动摇。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在逃避现实的残酷,因为,想让自己过得更轻松快乐一些。

但是,王琅他,却硬生生的撕下了师姐们的伪装,破裂了那幼年的美梦,让她们赤·裸·裸的面对真实的现实。

人与人之间,过大的差距,以及,天才的未来,给她们的美梦,带来了绝望。即使,想做出改变,也已经来不及,她们,早就被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可也不能,就这样完全放弃梦想吧!

曾经,大家都在潜意识的蒙骗自己,只要努力,就能赢,就能得到一切。

这话说的也不假,但绝对,称不上是唯一真理。当心灵脆弱的人,被拥有实力的天才,撕下包裹着自己的最后一层胶布后,等待她们的,难道,就只有现实的绝望?和不知未来,该怎样的茫然吗?!

礼月画室的公园之旅,就这样,在一片微妙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而似乎,这影响,还在持续的发作着……困惑着师姐弟们……

白墨怅然若失的面对着大师姐,求问:“为什么只有大师姐你不是这样呢?我……又该怎么办!”

顾安洁得意的用右拇指,擦了一下鼻尖,哼道:“呼,我啊!我本来就对学习没啥兴趣,平时,就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未来神马的!哪有那么多想法!”

“先把今天过掉,再说明天吧!所以,我的每一天,都很快乐呀!”

白墨的嘴张成‘O’形,他还真不知道大师姐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但也能理解,特别是现在,时间,对自己来说,无比的珍贵。

要是以前,白墨可能会丝毫不在乎过去和未来;但是现在,他对人生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了,明天再好,也是明天,有可能,还没等到明天自己就死了。

但纠结着过去,也是不行的,那样,不仅连前进都做不到,更是会,倒退回地狱的边缘。

所以,珍惜此时此刻的现在,是对无限可能的未来,抱有的最大敬意。

他本就已顿悟,现在,只是,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

“也是呀!”白墨提起一口气,走到客厅中间,拍了拍手掌,声音略高昂的斥责起迷茫的大家来。

“喂喂喂……师姐师兄,你们这是什么样子啊!不就是被某个脑残说了几句么!难道,这样就屈服了?你们的父母长辈、亲戚、优等的同学、老师、邻居他们都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么?”

于锦绣、陈琳等人,停下手中的画笔,眼眸无神,带着疑惑的望着,站在场中,不知为什么,突然,热血起来的小师弟。

“既然,所有人都说过相似的话,那有什么可迷茫地?不就是说现实有多么多么的可怕,你还小,你不懂社会压力啥的吧唧吧唧……”

白墨模仿那些大人愚蠢的嘴脸,挥舞着手臂,像个疯子。

“切,反正,我们从出生开始,这些屁话,就已经听的耳朵都出老茧了,大家现在,还不是该做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有苦苦改变自我么?”

“那改变了,还是你们吗?现实,就算是这样不会特别的去迎合你们!可也别钻牛角尖啊?”白墨从师姐师兄面前一个个走过,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人能活多久?需要考虑的事情有那么多!你们非得一件件的去懊悔不可?”

“拜托,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管那么多干嘛!只要不违法、不出卖尊严、不触及底线,自己过得开心满足,不就行了?!”

“管别人屁事呀!天才有天才的梦想,与我们何干!我们自己,顾好自己的幸福就够了,别想太多乱七八糟的,让他人的话语,就跟厕所里的手纸一样,被马桶冲走吧!”

白墨最后一句,几乎是吼着出来,相当累人。顾安洁歪着头,表情似笑非笑,她心内吐槽。

『虽然,不能全部同意,但对她们,能见效也不错。』

板凳上胖胖的二师兄首先咧嘴,疏散了眉宇间的乌云,并拍手称赞。

“小师弟,有你的呀!说的对,把烦恼当做手纸一样,冲进马桶里吧!他奶奶的,我居然,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烦恼了一个晚上。不行,今天回住处,一定要把昨天没看完的小说动漫给看完咯!”

众师姐们,也终于一扫烦恼丝,展颜舒坦,附和鼓劲。位子上,陈琳自嘲摇头:“我还没小师弟看得清!看得明白呀!”

墙角里侧的邹梦婷,朝白墨认真的点头道谢,继而用淡如止水的表情,继续画画,其笔触也轻快了不少。

坐在陈琳后头的蔚雯暄,失神的望着白墨,那还精神奕奕的样子,放下心来。

粉色的唇口,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的,勾起令人心醉的弧度。

『没想到,高中生活过得那么不如意,也没有让小师弟绝望!他还是那样向着光明行进着,那我,又何必陷入绝望的边缘,只被,那件‘小事’困扰嘞!』

蔚雯暄自己,也有不可明说的心事,但至少,校园生活和在家的日子,过的还算富裕快乐,而小师弟,似乎,就连家庭生活,都有高于他人的难言之隐。

与之相比,自己的事情,真的不算什么了。

大师姐顾安洁,偷偷跑到白墨身后,往他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喜滋滋的愉悦道:“哟,小师弟,做的可以啊!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白墨则憨憨的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别过脸。“一时激动,一时激动!是我太没礼貌了!”

……

这时,办公室虚掩着的门里,露出两对眼睛,万礼月透过缝隙,注视着外面的客厅,在心中给与认同。

然后,一手按着还想继续偷看的豆豆小脑袋瓜,将她整个人,摁回了屋内,并悄悄关上了房门。

白墨静下了神,他默默地环视着一众师姐,鼻腔喷出一口浊气,像是下了某个决定,又开口说道:“我……想讲讲自己的事情……”

顾安洁在小师弟身后惊诧的盯着他,于锦绣、陈琳等人也忽然安静,止住了谈话,表情布满了愕异,一起望向白墨。

而蔚雯暄,则准备放下身心的烦恼,清空一切杂念,做一个认真合格的倾听者。

“昨天说的,其实,也只是我曾经度过的黑曜日之一!我不是希望你们怜悯我什么,也不是祈求你们对我特殊关照顾啥的!”

“我只是想……把我自己的事情分享给我身边最亲的人,仅此而已!你们……愿意听么……当然,我也不强求什么……”

大师姐顾安洁将双手搭在小师弟的肩上,让他安心。

“和我们客气什么,别顾忌啦,就那么说吧!咱还是昨天那句,我们是一家人啊!”

众师姐弟相互交接了下目光,然后,各自龇着嘴巴,笑嘻嘻点了头。

画室的师门之情,在这一刻得到体现,哪怕用‘团结’二字,都不能完全代替其意思。

‘家人’,并非完全依赖于血缘,有时,某种强大的感情,可以,让某些人变得比亲人还亲。

白墨化开忧郁,也不自禁的傻笑起来,并用右手,擦了擦酸酸的鼻子,开始了自述。

“我幼年的时候,很不懂事,就喜欢乱疯,那会,我还是满开朗的性格,说‘野’也不为过。但也因此,闯了弥天大祸,让自己的生母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现场的气氛,遽然,降到零点,于锦绣等人,咽了口口水,紧张的都不敢发出声音。

蔚雯暄注视着场中的白墨,那似乎,变得有些瘦弱的身影,让她忧心蹙眉。

大师姐顾安洁的表情也转为凝重,左手从小师弟的肩膀上拿回,轻轻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小灵通,悄悄点开一个号码,拨通了它。

电话那头,某人没有说话,借着小灵通,也在静静聆听白墨的自述。办公室内的两人,也将耳朵贴在薄薄的门上,放慢了呼吸,全神贯注的掌控着客厅里的状况。

“事后……,我被娘家人责罚,身上到现在,还残留着那时候被鞭罚的印子。虽然,现在的我,依然,会对那个时候的事情,感到恐惧,幼年,也常常做着噩梦;但现在的我能明白,只是打我,算轻的处罚了!”

白墨低下头,咀嚼着心中的苦味自嘲。

大家同情的劝道:“怎么会呢!虽然,有你的原因在,但是,哪个人小的时候不顽皮的?总归来讲,最大的错应该是那个肇事司机才对呀!怎么能,全都把事情怪在你的身上!”

“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的孙子,还那么小,把气撒洒在你的身上,万一失手把小孩也打残了,那不就是一尸两命了吗!所以说,不能全怪你,肇事司机也有责任。你们家的亲戚,也太无理取闹了!”

白墨闭上眼睛,轻轻摇头。

“也能理解,我本来,就不受他们的喜欢。我爸和我妈,其实,是未婚先孕的,虽然,是爱,让他俩最终走在一起,但让他们结婚的原因,其实,是我的诞生!”

“不然,我妈的娘家人,是肯定不会同意,把我妈嫁给我爸的。”

“妈妈家的地位比爸爸家高很多,还有钱!要不是因为妈妈的嫁入,爸爸家的好几个亲戚,早就破产了,而我爸,也不会有幸,进入好点的公司上班成为白领。说到底,还是妈妈家的人在帮忙。”

“但是,随着心爱的女儿变成了植物人,妈妈家的人,终于,忍受不了了,他们将所有的怒气,出到了爸爸家的身上,把我也视为家门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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