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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外交沙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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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驻华大使康德因中方驱逐一名陷入间谍案的大使馆属员亲自向中国外交部提出了抗议。那名被拘留了两日的属员被他领回,但必须遣返回国了。在中方出具的铁证面前,康德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

计算了一下,自9月以来,中方已经连续驱逐了7名外交官了。其中日本3名,英国1名,法国1名,俄国1名,奥地利1名。中国突然表现出极为强硬的外交风格,毫不顾忌列强的抗议。10月2日,中国公开处决了19名犯有叛国罪的国人,职务最高的是兵工总署一名处长,包括两名在外国使馆工作的雇员。

就反谍案的结果而言,中国偏袒德奥的态度彰显无遗。因为中国人加强了反间谍力度,在北京的外国人都感受到了压力,包括那些中方机构的雇员:大学教师、研究机构外籍专家等。为了消除他们的顾虑,9月30日,隶属于文教部的外国专家局正式成立,凡是在该局登记在册的外籍人士都收到了一份证件,凭着这份证件,不仅享受中华共和国的国民待遇,还有诸般优惠:全国所有的公共交通设施(包括铁路)均可免费乘坐,所有收费公园、博物馆、图书馆对其免费开放,中资旅馆一律五折优惠。

在遥远的欧洲,马恩河会战已经结束,法国“幸运”地保住了巴黎,强大的德军右翼三个集团军被迫撤退了。使得已经迁往波尔多的法国政府松了口气。也让康德大使松了口气。如果巴黎陷落。法国基本就完了。即使这样,一个多月的大战使得法国丧失了大片的领土,北部矿区及工业区落入德军之手。法国的力量被大幅削弱了。本来人口就少于德国,军备也不如对手,现在就更为被动了。据妻子的来信,她在巴黎的酒会上见到了从前线返回的霞飞总司令,霞飞元帅依然信心十足,据说正在酝酿一次大的反攻,但康德不太相信会成功。西线陷入持久战已成定局。法国注定将流更多的血,而且还不能保证会胜利。

康德几乎每天都要跟朱尔典见面。今天也不例外。从外交部回来。康德的汽车直接停在了英国使馆楼下。朱尔典的会客室很热闹,自新中华建国后形成的外交沙龙正在举行,美国大使芮恩施,英国海军中校乔治。法国陆军少校朗勒扎克,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年的并曾以其名命名了一条重要街道的澳大利亚记者莫里循(莫里循大街在1910年被更名为王府井大街),还有那个据说与龙谦总统有着极深私交的美国资本家大卫.狄文,如今大卫已经正式接任了华美机械公司的董事长,大部分时间在美国,但每年至少要来中国住上一两个月。

因为有这个身份特别的大卫在,康德准备对朱尔典说的一些话就不能公开说了。

他们正在谈论山东战事。发言的是中国通莫里循,这个完全中国化的为英国效力的澳国人正在讲述他去山东获得的最新消息。

“亲爱的,”朱尔典对莫里循说。“您继续讲。我想康德先生会对你的消息感兴趣的。”朱尔典不想因康德的到来打断有趣的谈话,问康德,“您要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康德坐在了一张空着的安乐椅上。从口袋里摸出了雪茄,用雪茄剪剪开后点上了,将自己的面孔隐藏在袅袅青烟中。

但莫里循的“报告”已经完结了,“胶县被占领,青岛已被合围,对青岛的攻击应当在这两天就开始了。而北线日本军队已渡过白沙河逼近了昌邑。或许这场战事很快就结束了。”其实莫里循已经讲述了他了解到的山东战事,因为康德的到来。他再次简述了他的结论。

“我不这样看。”说话的是大卫,“我刚从济南回来,那里一切正常。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这说明什么?说明蒙山军成竹在胸。封司令官是我的老朋友了,作战素以勇猛著称。以我看,恶战还在后面呢。”

龙谦手下的几员上将都是外国大使反复研究的大人物。他们都是国防军的柱石,虽然开国之初军事管制体制早已结束,但那几位(应当除总参谋长司徒均在外)上将仍然对政局有着深刻的影响,包括出任大军区司令官的几位中将。

“据说这位封上将以鲁莽著称,既然龙大总统将山东战事交给了他,看来其必有过人之处。这可是新中华建国以来的第一场大战啊。”美国大使芮恩施来华不久,对新中华军界重将的熟悉程度根本比不上朱尔典等人。

“啊,是的,华军总参谋长司徒将军已经返回北京。前几日还和总统先生一同在丰台看球,说明山东的局势并不严重,至少在中国最高层看来并不严重。”康德大使插话道。

“哦?狄文先生,您见到华军的最高指挥官封国柱将军了吗?他没有给你透露什么感兴趣的消息?”朱尔典操纵着话题,这是沙龙主人必备的素质。

邀请大卫.狄文来英国大使馆做客是朱尔典的安排,出面的是芮恩施大使。朱尔典很想知道中国最高层的情况,大卫所了解的东西肯定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多。

“我没有见到封将军。但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大卫似乎浑无心机,“守卫青岛的是第6师,王牌中的王牌。日本人想打下青岛没那么容易。”

“亲爱的狄文先生,我尊重您对中国的感情。但在舰队强大火力的支援下,被合围的青岛显然是守不住的。日本人的顽强已经教训了我们的俄国朋友。廓索维茨大使判断,最多只要一个星期。青岛就易手了。要知道,当年的旅顺要塞可比青岛更为坚固。如果您说中国人会守住济南,我可以相信。但青岛不行了。这个被德国占领十几年的远东良港就要易主了。没有海军,中国人想夺回来是不可能的。”莫里循说道。

“说到海军,日本海军丢人了,”乔治中校接着发言,“潜艇的价值已经得到证明,虽然没有准确的资料,但可以肯定。曾经嘲笑中国人师从德国发展潜艇是巨大错误的人该闭嘴了,中国人给亚洲第一、世界第三的日本海军带来了大麻烦!”乔治是英国海军的另类。曾经大力鼓吹过发展潜艇,受到了海军高层的排挤,被赶出大舰队去海军学院教书,又因鼓吹潜艇威胁被赶到了中国充任海军武官。现在他的观点已经得到证实。德国最新的某艘u型潜艇曾在一日内击沉三艘英国巡洋舰,创造了海战的奇迹。英国的海上交通线已经受到了巨大威胁,这给依赖于海外殖民地输血的大英帝国带来了巨大的恐慌,乔治已经接到了调令回国,他们终于想起自己曾经令那些大人物不快的论断了。

“还有飞机,真是难以想到,中国人竟然搞出了那么多的飞机。”朗勒扎克少校讲道,“据说飞机给日本人带来了大麻烦,俄国朋友说。中国人曾用他们自制的燃烧弹袭击了日本人的岸上仓库,日本人损失巨大。我同意美国朋友的看法,”他看了一眼大卫。“山东战事不会马上结束!中国人肯定会打下去,他们不会求和的。”

“看来我比较孤立了,”莫里循笑笑,“以二位之见,更看好谁?中国还是日本?”他望着两位武官。

“当然是日本。”乔治中校沉吟道,“我承认中国在军事方面取得了不凡的进步。但比起日本还是有差距的。飞机和潜艇不是决定性因素。不过,日本赢下这一仗比较难。战事不会很快结束,关键在青岛。如果华军不能解围青岛,日本的胜利就不可逆转了。”

“我与乔治中校的看法有所不同,”朗勒扎克说,“中国人的部署很反常,既然青岛是关键,中国人为何轻易撤离了青岛外围?如果弃守青岛谋求外交解决,为何将一个精锐的陆军师摆在青岛?这不合常理。另外,京畿附近集中了华军好几个师,早已超出了防御的需要,他们甚至在战事爆发前将据说是华军最精锐的第1师撤回了直隶,这令人费解。还有本来属于西南军区的第2师,偏偏在开战前调入了直隶,编入了卫戍区。据说东南军区也有一支部队北上了。如果这些军事调动是针对山东的,日本人就有大麻烦了。从兵力对比上,如果山东增加三个华军师,实力将全面压倒日本,除非日本继续增兵山东。”

“也许中国人在寻求外交解决的途径。”芮恩施大使插话道,“洛克菲勒先生回国后曾与我有一次愉快的会面,他对我们那位共同的朋友非常赞赏,认为其对世界局势的掌握超越了所有政治家。他尤其善于利用‘势’,哦,东方有不同于西方的哲学,中国人更善于‘绕圈子’而不是直来直去。中国政府的许多官员,包括外交部的官员明确希望山东纷争通过外交渠道解决。就在昨天,唐绍仪先生跟我共进午餐时还谈到了这点。我认为他是要我带话给日本。”

“不,不是这样。”康德打断了芮恩施,他想起了被驱逐出境的勒贝尔,正是因为未经许可前往保定窥探华军动向被捕的,“根据确切的消息,仅在10月1日一天,至少有十一列军车南向通过了衡水,平板上虽然蒙上了帆布,但仍可以看出大炮的形状。中国人已经向山东增兵了!”

这个消息并未引起在座诸人的惊讶。

“用军事手段来谋求外交解决是可能的,”朱尔典点点头,“毕竟山东是中国最重要的一个省份,他们不愿意打烂了山东,那样中国正在进行的工业化将受到严重的影响。”

“你认为会不会在满洲或者天津爆发新的冲突?”康德接话,“日本人增兵满洲了,中国对京畿的增兵会不会是针对日本的驻屯军?对此,林权助大使非常紧张。”

“满洲不好说,但京畿爆发战事的可能性不大。”朱尔典说道,“我们曾联合向中日提出保证京畿和平的外交要求,这牵涉到各国的利益。我们那位老朋友明确表示,只要日本不在其他地方挑衅,中国不会对天津动手。林权助大使也表示,日本无意与中国进行更大范围的战争,只要中国让出青岛并开放胶济铁路和济阳油田,日本可以在大英帝国的调停下与中方谈判解决山东冲突。当然,中方应支付相应的费用。”

“嘿嘿,日本经济的压力很大啊。战争刚开始,军费问题就摆上了桌面。如果我是中国人,一定不跟他谈和。”即将回国的乔治中校阴沉着脸,“日本人不值得同情,我必须表达我的真实想法,仅代表我自己。他们本应该将海军主力调到南方,配合英国远东舰队寻找并歼灭施佩舰队的,他们的陆军应当投放欧洲战场以尽盟国的责任。”

“日本人是在乘火打劫。利用欧洲战争取得东亚霸权。”一直沉默的大卫大声说道,“但他们打错算盘了。中国已不是过去那个任人欺凌的东亚病夫了,这场战争获胜的一定是中国。日本不会拿到一分钱的战争赔偿,我敢跟你们打赌。”

康德的脸色阴沉下来。乔治和大卫的话击中了要害。如果日本将用于山东战事的几个师团送到欧洲该多好,虽然不是决定性的力量,但现在的局势是,哪怕增加一个盟军师用于德法战场都是急需的。他知道政府曾跟日本商谈过出兵欧洲,但日本明确表示,在解除中国的威胁之前,日本陆海军无法跨洋调动,哪怕协约国承担全部费用也不行。

中国威胁到日本的安全了吗?康德不承认这点。中国已经宣布中立,并武力解除了德国的武装。就此而言,中国似乎更倾向于协约国阵营。现在日本的行为除了自私自利,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看来只能拭目以待了。”朱尔典总结道,“就让我们看看青岛要塞多久被攻下吧。我同意这个观点,即青岛战守将决定山东战争的结果。”日本曾邀请英国出兵助战,但被英国断然拒绝。决不能将中国推入德奥一方是大英帝国明确的指示,冲突只能限于中日之间。为了不刺激中国,英国拒绝了日本使用英国海军基地的要求,引发了日本的不满。但朱尔典表示,此举并不违反尚存的英日盟约。

外交沙龙结束了。芮恩施和大卫.狄文告辞离开,两位武官也走了,但康德留了下来,跟朱尔典就中国政府驱逐外交官的行为交换了意见。

“中国人的态度极为强硬。他们表示今后将加大对卖国者的惩罚。由于中国人日益严厉的反间谍措施,原先跟我们保持密切联系的中国朋友已心生顾虑,我担心以后我们会成为聋子和瞎子,”康德忧虑道,“您一定注意到了,中国人的民族意识正在觉醒,他们不仅仇日,对我们也越来越仇视了。”

“所以我们希望日本取胜,”朱尔典收起了一贯的微笑。康德说的不错,自山东战事爆发,中国境内各大城市都爆发了针对日本的示威游行,在武汉发生了民众群殴日本人的事件,民众强烈支持政府抗战,自发捐款的行为非常普遍,尤其在工商和教育界。在西四,朱尔典亲眼目睹了北京民众踊跃认购战争债券的场面,一些人甚至当场将债券撕碎扔掉了,“如果日本输了这场战争,中国将变得更加不可控制,远东也会更加不安全。但日本人的行动又必须受到制约,限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该死的欧洲战争,该死的德国人,他们正在毁灭文明,毁灭白人几代人所建立的世界秩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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