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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舞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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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和杨端在院中招呼宾客,张正见那名崂山派弟子独坐一桌,无人与他同席,便坐在他身边相陪。交谈中得知他名叫乔之华,是乔庭木的亲侄,今年二十二岁,只比自己大一岁。

二人对饮了几杯,张正忍不住好奇,问道:“乔兄,你正青春年少,怎么容颜如此苍老?”

乔之华道:“谁让我们叫崂山派呢?”哈哈一笑又道:“修练了崂山派内功,容貌上都是先老后少,我要变得和兄弟你这般细皮嫩肉,至少还得二十五年。”

张正暗中好笑,说道:“虽然未老先衰,又能反老还童,那也不错呀。”

乔之华叹了口气,说道:“你看这满院的宾朋无一人和我同坐,还不是嫌弃我们崂山派武功怪异,相貌反常?此外还有一件难处,嗯……这个……”

张正见他有些为难,似乎品道德,其次内外武功,至于相貌美丑,实是旁枝末节,不足挂齿。”

乔之华摇头苦笑,说道:“话是不错,可这是咱们男子汉的心思,那些窈窕淑女也会这么想吗?”

张正登时恍然:“原来他愁的是相貌太丑,难结良缘。这也难怪,我若长成了这副尊容,妡妹还愿意跟我好吗?恐怕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来睬我。”口中却道:“姻缘天定,不可心急,慢慢寻访,总能找到情投意合之人。”

乔之华道:“不用寻访,我己经定婚了。”

张正“哦”了一声,正想问对方是哪家闺秀,忽听厅里面“苍啷啷”一声响,心中大惊:“难道嵩山派等人果然设下陷阱,要害我师父?”急忙一跃而起,冲向大厅。与此同时,杨端也听到兵刃声响,向厅里急奔。

杨敬轩正坐在主位陪海东峰等人饮酒,忽然有兵刃落地声,紧接着见张、杨二人向这边奔来。这二人的功夫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对他们的身形步法,功力深浅,了如指掌。一看二人来势,已知杨端再向前进,衣襟必会挂上厅口边,一张桌子的桌角,那样一来,势必将桌子带翻,在各派首脑人物面前出个大丑,急忙身子一晁,掠至厅口。

此时杨端的衣襟已然挂上了桌角,杨敬轩左掌在桌面上一按,将桌子稳住,右腿一抬,使一招鬼影脚,呯、呯两声,张正和杨端同时左腿中招,同时倒退出十几步,己然身在院中。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张、杨二人己被踢出厅外,心中均想:“鬼手门掌门人脚上的功夫竟也如此了得。”

张正和杨端中脚的部位相同,力道相同,中脚后同时后跃,同时定住身形,看似功力相当,不分伯仲,但二人向前奔跑,张正中招的左腿是支撑腿,杨端被踢的左腿是起落腿,一实一虚,受力后稳定身子的难度却大不相同。这又是一份父亲对儿子的关照爱护,不愿儿子在众人面前被徒弟比了下去。

在座的众人只有海东峰看出了其中的关窍,忍不住向张正多看了几眼,见他身材修长,眉目清秀,年纪甚轻,心想:“此人下盘功夫扎实,在年轻一辈中十分罕见。”

张、杨二人退出大厅的同时,又有一人从内堂奔来。只见她身穿淡黄色衣裙,身材婀娜,容颜俏丽,手提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正是杨敬轩的女儿杨婉妡。

此时有人从地上拾起两把短刀,递给身旁一名红脸汉子,低声斥道:“贺老三,量浅就少喝点,给你们龙帮主丢人现眼。”

武林中人大都随身带有兵刃,参加宴会时只要兵刃不外露,也不算是对主人不敬。贺老三是三江帮的一名堂主,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也将双刀包好,背在身上。

三江帮堂主本身地位不高,因是代表三江帮而来,这才与各派首脑同席。他自感十分荣宠,推杯换盏间不觉多喝了几杯,酒后忘形,没留意绑包袱的带子松了,以致当场出丑。

在场的众人都知张正、杨端、杨婉妡闯进来是听到兵刃声后,担心杨敬轩的安危,说到底还是对自己这些人怀有戒备之心,但谁也没有点破。海东峰哈哈一笑,问道:“杨掌门,这是谁呀?”

杨敬轩暗中叫苦:“傻丫头,你怎么来了。”只得道:“是小女婉妡,拙荆下世的早,被我惯坏了。”微一沉吟,又道:“她自小也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剑法,既然来了,且让她舞蹈一番,以娱嘉宾。”

在场的各派高手,无论武功高低,年纪老幼,都没见过鬼手门剑法,听杨敬轩命女儿舞剑,纷纷鼓掌喝采。

杨婉妡持剑冲进厅来,见父亲没有危险,是有人喝多了酒,兵刃掉在地上,脸上一红,怔怔的有些发窘。此刻听父亲如此说,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轻轻的说了声:“小女子献丑了。”身子微微一躬,双手捧剑,向上一举。

这一招在鬼手门中叫做小鬼拜天,乃是后辈弟子跟长辈比剑试招或在前辈面前演练剑法时使用。这种向前辈表示尊敬之意的剑法各大派都有,只细节上略有差别。众人见她以此为第一招,心中均想:“鬼手门避处大漠,与世隔绝,门下弟子倒也深明礼数。”

杨婉妡第一招使罢,跨步转身,剑随身转,舞起剑来。

鬼手门剑法本以奇幻诡异见长,如鬼门十三剑、灵鬼九式等等。杨婉妡今日演练的剑法叫做凌波剑法,乃是鬼手门一位女前辈所创。这路剑法婉转舒畅,明丽自然,与本门其他变幻莫测,鬼气森森的剑法在精义上截然相反。此剑法创成之后,自掌门以下,所有鬼手门弟子全都练习,以中和体内因久练本门剑法而积下的阴郁之气。

鬼手门厅堂本就窄小,设下几桌酒席后空地更少。杨婉妡轻功甚佳,前方如有阻碍,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回旋转折,化险为夷。而其剑法隽秀,体态婀娜,旁观的众人均不见其险,只见其美。

张正和杨端本来站在厅口外看杨婉妡舞剑,陆续有人离座站到二人身旁,到最后院中所有人都拥过来观看,反把张正和杨端挤到了人群之后。

杨婉妡舞到后来,罗裙幻彩,窄袖迎风,飘飘如出尘仙子一般。厅内厅外数百人看得心神荡漾,如醉如痴。

凌波剑法的最后一招叫做天女散花。只见她长剑圈圈点点来至大厅中央,身子回旋轻舞中扶摇而上,待升至最高处,手腕一抖,幻出一朵剑花。这剑花初时甚小,瞬间变大,增至四尺方圆。众人抬头看那剑花,杨婉妡右手撒剑,左手一扬,撒出一把满天星。

满天星是一种烟花,鬼手门在里面加入了少许特殊原料,将硝烟味道隐去,变得有色无味,仍如星光般灿烂夺目。

众人只见一朵剑花由小变大又绽放为满天星火,散向四周,定力稍差的,身子向后一仰,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星光在各人眼前二尺处全部熄灭,杨婉妡的身子也从半空飘然落下。

大厅里寂静了片刻,随即彩声雷动,就连海东峰也随着众人喝了一个“好”字。

在厅外观看的多是年轻人,大厅里彩声一起,厅外才回过神来,紧跟着鼓掌声,叫好声,口哨声,响成了一片。

过了好大一会儿,厅内厅外的喝彩声渐渐停歇,杨敬轩身边的数人仍在交口称赞。一人道:“鬼手门果然好剑法。”另一人道:“杨掌门生得好女儿。”杨敬轩容光满面,心下也甚得意,口中却道:“华而不实,临敌时没半点用处。”

忽然,大厅外的人群中又有人喝了一声:“好!”这声好发自丹田,初时和缓,越转越高,前面的声音撞上墙壁折反回来,与后面的声音形成合声。如此反复重叠,便如千百人同时叫好一般。方才数百人的喝彩声虽然热烈,但略显杂乱,反不如他一人叫得波澜壮阔,气势非凡。

杨敬轩向厅外看了一眼,厅口边的数人也在回头观望,人头攒动中一时也看不清谁在叫好,心想:“此人在院中就坐,当是某一门派的后辈弟子,内力却也如此精纯。”

待这声好余音袅袅,将歇未歇之际,海东峰笑容一敛,沉声道:“好大胆,诸位前辈方家在此,你怎敢作做卖弄,还不进来谢罪。”

人群向两旁一分,一个二十七八岁,身形微胖,浓眉阔口的青年人步入大厅。当他刚走到厅口时,海东峰向杨敬轩道:“犬子擎天,生就的鲁莽性格,屡教难改,一会儿我重重罚他。”

杨敬轩忙道:“千万不可,世侄内力深厚,相貌堂堂,是难得的后起之秀,咱们爱还爱不过来,你罚他做甚。”

海擎天进得厅来,躬身施礼道:“小子无状,搅乱了盛会,甘领责罚。”

杨敬轩笑道:“是小女搅乱在先,舞了套乌七八糟的剑法,难得你们还捧场叫好,要说责罚,也先罚她。”

在座的人都知道海擎天是海东峰的独生爱子,也都看出海东峰和杨敬轩没有真生气。古岳道:“对,祸是他们两个闯下来的,儿子女儿都一样,要罚一起罚,要打一起打,不可厚此薄彼。”诸葛阅道:“哎呀,不好,世侄啊!杨家小姐受你的连累要被父亲责罚,你还不快向人家陪罪。”

海擎天闻声此言,忙紧走几步,向杨婉妡作了一揖,说道:“都是在下的不是,还请姑娘恕罪则个。”

杨婉妡对海擎天炫耀功夫的行径本就有些反感,此刻见他口称恕罪,却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作揖时眼睛还偷偷瞄向自己,神色间颇不庄重,啍了一声,转身回入内堂。

海擎天被杨婉妡晾在当场,脸上讪讪的有些尴尬,心中却毫不着恼,脑海里全是她杏眼含嗔,袅袅而去的身影。

杨敬轩见女儿给人家难堪,虽是女孩家心性,但对方是嵩山派掌门之子,武林中大有身份的人物,心下过意不去,向海东峰道:“海掌门,你看这……唉,都怪我教女无方,惭愧、惭愧。”

海东峰笑道:“这两年他在江湖上跋扈惯了,正该挫挫他的锐气。”又向海擎天道:“总是你认错之心不诚,人家才不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退下去吧。”

海擎天一颗心全在杨婉妡身上,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海东峰的话竟然充耳不闻。

这一下,谁都看出了海擎天的心意,厅里面有人笑出声来,厅外面更有人欢呼起哄。

杨敬轩自然不好说什么,海东峰心里暗骂儿子没出息,轻轻的咳了一声。

他这声咳用上了正宗嵩山派心法,正对着海擎天耳朵发出。海擎天只觉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抬头看向海东峰,只见父亲面寒似水,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出去。”

海擎天这才感觉到自己失态,忙道:“是、是。”躬身后退了两步,转身走出厅外。

自有和他亲厚之人将他接回本席就座,海擎天坐下之后脸上发烧,心中害怕,惊出了一身冷汗。

院中的宾客陆续回归本座。乔之华问道:“兄弟,方才舞剑的是什么人?”张正道:“是我师父的女儿,我的小师妹。”

乔之华赞道:“风姿绰约,翩若惊鸿,想不到大漠之中竟有如此佳人,难得,难得。”

张正淡淡的道:“是么?”

乔之华道:“当然了,我的眼光还能有错?与我那未婚妻子称得上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张正看着他布满皱纹的丑脸,强忍住笑,说道:“恭喜乔兄,贺喜乔兄,你可要加倍的珍惜,不可辜负了人家。”心中却想:“真要和师妹一样美貌,与你老兄站在一处,可大大的不配呀。”

乔之华笑道:“那还用说,谁要敢让她受一点委屈,我第一个不答应。”

张正点头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一边和乔之华说话,眼光有意无意间看向海擎天,只见他呆呆的坐在那里,既不喝酒,也不和旁人说话,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乔之华喝了一杯酒,又道:“兄弟,你师妹可曾许配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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