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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美梦与幻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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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机扣动,子弹飞出。

譬如惊雷霹雳,一缕猩红的轨迹骤然自天穹之上浮现,随着轰鸣声的扩散,笔直的残光之中渗出无以计数的猩红,向着两侧扩张开来。

就像是一道利刃从虚空中划开的伤痕。

无休遗恨自此刻焚烧。

血雨倾盆。

在子弹飞出的瞬间,庞大的手枪完成了使命,伴随着那巨手的隐没,化为飞灰。而那一道地狱所喷涌而出的灼红则向前,笔直延伸。

瞬间,撕裂了无穷漫卷的虹光,破裂之声不绝于耳。

宛如琉璃一般的子弹自空中回旋,时间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一寸寸的向前,所过之处,自无形的屏障之中凿出了一道道扩散的裂痕。

撑起天穹的大孽化身漠然瞥来,终于,抬起了一只手。

挡在了子弹的前面。

轻而易举的,将那无穷遗恨抵御在外。

可就在那一瞬间,泉城之中,原本黯淡的璀璨流光,骤然升腾而起,迸发,扰动,暴起!

——那是陶公残躯所化的现世之楔!

仿佛昔日那个宽宏高远的老者再度出手。

这一份那同大孽实在相较过于薄弱的残留余力,只是微微的变化,轻描淡写,却又仿佛以无厚入有间,自节骨眼上,截断了一根至关重要的脉络,便令大孽的灵质供应,骤然波动一瞬。

卢长生的三眸睁圆。

错愕。

轰鸣声过后,封锁分崩离析,裂痕扩散。

那一只挡在子弹前面的庞大手掌之上,浮现出一个贯穿的血洞,碎裂的骨骼和血肉如此分明,血色如雨洒下。

创口之后,错愕的面孔之上,已经浮现出深邃的弹痕,无穷遗恨、怨毒和苦恨自裂隙之中扩散,如焰光升腾焚烧,

就仿佛,三目之外,再多一目!

轰!!!

在地动天摇的巨响之中,他身后,那原本高耸入云、宛如天柱的工坊陡然动摇一瞬,再然后,伴随着笼罩泉城的接连不断破裂声,无数维系至今的脉络,轰然断绝。

黑暗消散,显现出工坊最顶端的惨烈模样。

无以计数的灵质回路自虚空之中显现,消散,星星点点的上善精粹和幽邃神髓如血那样,从工坊之中升起,喷出,消融不见。

兼元,后退了一步。

在他面前,叶限依旧漠然,染血的面孔之上满是裂痕,右手已然齐根而断,而就在她脚下,断裂的刀剑碎片几乎堆积如山。

全部都是兼元的杰作。

最后,兼元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前。

那个贯穿的大洞,乃至,濒临极限、不堪重负的灵魂。

无声一叹。

余烬的字典里没有仁义道德。

恰恰相反,讲究的就是打瞎子、骂哑巴、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寡妇门好踹,绝户坟才容易挖。

就在季觉靠着天轨,疯狂机械降神遍洒泉城,猛猛背刺举重冠军卢长生的时候,叶限也毫不客气的抓紧了机会。

外有协会的入侵和角力,近有叶限的突入和袭击。为了维持泉城的稳定和人工天轨的存在,还需要分出大量的心神去维护支持……

内外交攻之下,兼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终于,一着不慎……

在枪声响起的瞬间,毫无征兆的,叶限右手中紧握的莫邪之剑骤然崩溃爆裂。

玉石俱焚!

就连兼元都没想到,手握着这种已经迈入天人之境的矩阵圣物,叶限居然说砸就砸,说爆就爆。

将这种足以世代传承的天工当做一次性消耗品,直接用在了兼元的工坊之上。

解离术破坏过不知道多少别人的作品之后,叶限自然心得众多,甚至将自身作品的解离也当做了另一种破坏的方式。

即便是兼元,也未曾预料……

死寂里,幽邃宗匠遗憾一叹,摇头。

“可惜了。”

“无非是工具罢了,毁了再做就是。”

叶限淡然,面无表情的抛下剑柄,“当断则断,当弃则弃,这还是我破门而出时学到的经验呢。

宗匠和那家伙斗了这么久,为何又寡断如此?”

兼元没有说话。

许久,挥了挥手,便有一堆杂物从工坊破碎的墙壁里飞出来,落在地上。其中,两块水银尤其显眼,一块坚硬如铁,一块柔韧如绸。

“还给他吧。”

他说,“倒灶玩意儿,留着实在碍眼。”

叶限不解:“宗匠这要走了?”

“不然呢?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卢长生撑不住了,难道我要留在这里给他垫背?”

兼元漠然:“在一个小鬼的身上输了一阵。居然又在他老师的身上,再输一阵。短短一天,脸已经丢的够多了。”

叶限冷淡摇头,“宗匠若能不执于全,舍弃一二,今日也不会如此狼狈吧?”

就像是她一开始所说的那样……

总要有所取舍。

有时候,想要两全其美,徒劳到最后,只有可能两样都得不到。

兼得兼有,全知全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昔日兼元就是因为执着于‘全’,才会偏执入魔,不惜投身滞腐。如今也因为执着于‘全’,不肯放手,才会在叶限的手中输了这一手。

某种程度上来说,即便未曾受孽,兼元这一份傲慢之心,也已然注定是滞腐之属了!

在同一时间,不仅仅维持人造天轨和泉城的幽邃脉络,而且还在抵御协会的反扑和侵蚀,同时,还分出心神来,对抗叶限的入侵和攻击……

这里面每一样,都足够寻常工匠耗尽心力,可偏偏在全盘崩溃之前,这三样他都未曾落在下风,甚至游刃有余的压制着后学末进的猛攻。

直到卢长生受困现世之重、安全局全面反扑,而后有个叫季觉的倒霉催的,还在骆驼的后背上再洒下十万根稻草……

靠着天轨,直接来了一手机械降神的DDoS攻击,无孔不入的增加海量的压力。

以至于,一损俱损,一失俱失。

何至于此?

此刻闻言,兼元再忍不住轻蔑嗤笑:“不愧是那家伙的学生,说起话来,和你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师简直一模一样。

我一生求全,起落至今,可汝等安知我不能全?

我若见难而退,又和那个家伙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

叶限摇头,满不在乎:“宗匠执着于正统之名,请去和他分说。

我一个自立门户的破门叛徒,连籍册都除名了,麻烦请别再把我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可以么?”

“唯独这时候,你却最像那个家伙。”

兼元摇头,嘲弄一叹,却不知道究竟在嘲笑叶限、她的老师,还是他自己。

只是在抬头时,不由得望向那一点高悬的幻光,忽然问:

“他叫什么名字?”

“季觉。”

叶限回答,“我的学生,季觉。”

兼元了然点头,最后回眸,看向一眼面前的对手,却不由得想笑。

为了正统,自己和那家伙斗了一辈子,可偏偏那家伙最钟爱的学生,却破门而出,对此弃之如敝履。

不屑于幽邃滞腐之道的老师,却又教了个徘徊在上善和大孽之间的邪门学生。

而还有的人,明明追逐着死亡和毁灭,却又沉浸在辉光四射的上善之梦里……偏偏自己一个幽邃宗匠,居然还会因此而惋惜。

所谓命运,总是如此离奇。

不,所谓的工匠,或许就是如此。

即便是舍弃了道德与良心,却放不下一心之执,至死不休。

“工匠啊……”

他轻叹着,挥了挥手。

潮水一样的阴影升起,吞没了他和工坊,无声消散,再也不见。

自渐渐稀疏的孽化之雨中,叶限抬起头,望向崩裂动荡的泉城,仿佛沉向地狱中的一切,最终,视线望向了天穹之上那一点宛如星辰的闪光。

倏无自幽邃宗匠手中赢下一手的欣喜和得意,反而忍不住摇头,无声一叹。

摊上这种学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要不找个机会,把他开除了吧?

也省的将来再捅出什么弥天大祸来,牵连了自己这个无辜的老师……

天穹之上,庞大的创口无声的合拢。

辉光遍照,漫卷,失去了漩涡的投影之后,现世之重再度暴增,崩裂之声从大孽之躯上迸发,裂痕蔓延。

“事已至此,难有作为了。”

老僧的幻影自卢长生的面前显现,端起手中的鱼缸,缸中的鱼儿懒洋洋的摆了摆尾巴,老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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