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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渴睡症”又犯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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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桑林巫感觉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自己就是想发个牢骚,结果对方已经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说是被自己打了呢?

我是这孩子的巫亲不假,可我怎么感觉好像是被你家给讹上了呢?

见小桑林巫一脸尴尬,进退两难的模样,再看看自己儿媳妇打滚撒泼,没脸没皮的样子,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跛老爷子也老脸发烫,再也看不下去了。

唉,家门不幸啊。

跛老爷子重咳一声,扭头朝子壮母亲大声斥责道,“够了,别闹了,还要不要脸皮了!整个村子都听到你在干嚎了!”

他再转头瞪着自己唯唯诺诺的儿子,脸色铁青,“管管你婆娘,还不够丢人咋地!”

跛老爷子话音刚落,还不等儿子开口,子壮母亲的哭声便戛然而止,就像被人一下子掐住了脖子。

显然跛老爷子在家中的地位颇高,权威极重,即使是子壮母亲也不敢忤逆。

当然,或许她心中有其他的想法也未可知。

“我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儿子的命都没了,我还要这张脸皮干什么……”子壮母亲依然小声嘟囔着说,抹着脸上的眼泪,偷偷地打量着小桑林巫。

见子壮母亲不再撒泼,跛老爷子又朝小桑林巫恭敬地拱拱手,郑重地说,“小桑林巫,你好歹是他巫亲,先瞧瞧他的病情。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刚才子壮母亲一顿撒泼苦恼,让小桑林巫进退两难,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跛老爷子开了口,小桑林巫也正好借坡下驴,摇摇头,叹口气,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留下来给子壮瞧病。

她跪坐在子壮母亲准备好的草垫上,借着微弱的灯光,俯身仔细地观察着子壮的脸庞,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看了看,用手指头轻轻在子壮的脸上拭了一下,接着把手指缩回来,放在眼前认真地看了看,又靠近鼻子嗅了一下。

“小桑林巫,孩子不要紧吧,还是以前你说得那‘渴睡’的毛病吧?”

刚才还打滚撒泼的子壮母亲,现在已经神奇地恢复如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凑到小桑林巫身边来。

她看小桑林巫不动声色,此时正用佩巾擦拭自手指,终于忍不住了,陪着笑脸问道。

小桑林巫哭笑不得地瞪她一眼,看子壮母亲眼巴巴的担心样子,也不好再对她发火,只能冷冷地说,“应该还是老毛病,现在还拿不准,要摸摸脉再说。”

小桑林巫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

这子壮每次犯病以后,就从身体里渗出这种黄褐色的东西,闻起来还有些腥臭,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东西气味一次比一次淡薄,是不是意味着子壮的怪病会慢慢好起来?

但子壮每次犯病后,昏睡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是病情加重了么?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长睡不起?或者说,猝死?

母亲老桑林巫临终前就告诫自己,子壮这孩子可能患得是“神昏心竭”之症,寿命估计超不过四十岁。也就是这个原因,老桑林巫在世的时候,无论是多么疼爱子壮,但在噘儿的事情上也没有松开。老桑林巫过世后,小桑林巫更是不同意把噘儿嫁给子壮。

可前几天草甸村三木的那场闹剧,让十里八乡的人都不敢再上门来给噘儿提亲了。小桑林巫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再加上子壮这“渴睡”一直没有再犯,她本想顺手推舟,可是……

想到这里,小桑林巫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子,目光扫了旁边的闺女噘儿一眼,心里是忐忑不已。

这个时候,子壮的父亲已经适时地把水盆端了过来,小桑林巫收拢心绪,一丝不苟地把两只手洗净,接过递过来的葛巾,仔细把双手擦干,连手指缝都没有放过。

擦完手后,小桑林巫又口中念念有词,祷告了半天,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开始给子壮诊脉。

屋里的人都屏声静气,观察着小桑林巫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出。

小桑林巫的诊脉手法,称为巫脉法,是她的独门绝活,是当年老卜正传给了老桑林巫,老桑林巫又传给了她。

其他医师切脉,只诊病患手腕的气脉或者血脉,但小桑林巫的巫脉要讲究得多,也复杂得多。她的巫脉手法,要切诊患者的头,手,脚三个部位,而且每个部位都要切脉数次,然后再根据患者的年龄,性别,健康,胖瘦,乃至当时的季节,气候等因素,再加上小桑林巫的经验,推算出患者所患的的病症以及该开的药方。

据说这切脉手法,暗合“天地人”三道,也只有那些老巫医才能深得其中的精髓。普通的医者,即使学了手法,也是徒有其表,不能和小桑林巫这类巫医相提并论的。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小桑林巫终于给子壮诊完脉,闭目推算了半天,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旁边忧心忡忡的子壮母亲说,“应该还是老毛病,成不成也只能按照老方子来医了,看他自己的造化——家里还有阴干的艾叶不?”

“有,有,每年都准备一些。”子壮母亲急忙说,“每年都准备一些,本来以为用不上了。”

话说到这里,子壮母亲又伤心起来,“本来以为用不上了,没成想到……”

“用今年准备好的,不用旧艾。”小桑林巫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没让她继续唠叨下去,“还是老法子,用艾叶熬汤,然后每隔半个时辰擦一遍他的身子,一直擦到身体不渗黄水为止。”

子壮母亲在旁边频频点头,一副敬若神明的样子,要多顺服就多顺服。

小桑林巫又想了想,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陶罐来,有点肉痛地递给子壮母亲,“这是我手头最好的艾绒了,五个年头的陈药,都是上好的东西,有财货也难以买到。拿一半放在房间里熏香,去一去邪气;剩下的一半熬成汤,明天醒了让他服下,通经活络。”

“麻烦小桑林巫了,等子壮醒了就让他去拜谢你,日后定要他好好孝敬你。”子壮母亲把陶罐捧在手里,就像捧着宝贝一样,感激涕零地说道。

小桑林巫摆摆手,很不习惯她前倨后恭的模样,“我可承受不起——噘儿,收拾一下药箱子,我们该回去了。”

噘儿怯怯地望了小桑林巫一眼,不情愿地扭着身子,目光不舍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子壮,小声地嘟囔着,“阿母,我想多呆一会,帮着柱婶熬艾汤……”

小桑林巫一瞪眼,怒气冲冲地盯着噘儿,一副要暴走的模样。

子壮母亲适时地插了进来,一脸痛爱地对噘儿说,“噘儿,你先回去吧,你在这里我也会分心,反而照顾不好子壮——你好好地回家去,明天子壮一醒过来,我就让他……”

话一出口,子壮母亲就知道又犯了小桑林巫的忌讳,识趣地把嘴闭上,尴尬地笑笑。

小桑林巫见子壮母亲还算是识趣,也没有再和她争执,冷哼了一声,板着脸,自顾自地出门先走了。

噘儿忧心忡忡地望了子壮一眼,噘着嘴,抱起药箱,气鼓鼓地跟在后面。

子壮依然静静地躺在草垫上昏睡不止,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可他这次昏睡的时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长,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的时候,他才终于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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