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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倒V)(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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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青阳山下一路急行,姜黎纵是不会骑马也逼得会了。此间夜里在一个驿馆里歇了一晚,幸而前昭文帝元启二年的时候曾下令‘邸第三百余所’,使得中原地区每隔三十里即设驿站,方便往来。次日即可到达振洲,由振安改行水路,据说可日行数百里。

驿馆本不接待白身,但河南道一带青阳势大,加之此馆地处偏远,少有人来,唐烟儿塞了些钱,便顺顺当当的住了进去。次日一早,他们起身往码头去,姜黎此前从未行过水路,坐过的最大的船就是画舫了,不由得对即将到来的水上旅程十分期待。

他们先去联络了当地青阳派分堂,分堂里为他们补充了干粮食水,因南下的缘故,还置备了不少轻衫薄装,派人送他们到码头,好将马牵回去。

一行人中虽然年纪最大的以上次就去过扬州的秦奏凯最长,已经二十三岁,但论起江湖经验,无人敢在天涯为家的唐烟儿面前夸口。她一早打发了钱铜去码头守着,定了一艘返航运货的商船,商船会在松州停留,他们正好下船转道淮水。吃过午饭,分堂的人来报,说是商船开始装货了,酉时正就出发。

包裹早是打好了的,唐烟儿点点头:“嗯,还有时间,不急。”又说:“船上无聊得很,这一坐少说半个月,都去市集转转吧,买点解闷的东西。水果鲜货也买些,中途不定在哪儿停。船上吃饭可没多少选择的余地。”想了想,摇摇头:“还是多备些干粮吧,虽然里头大半都要白费的。”

姜黎没听明白,问她:“为何说干粮要白费?”

唐烟儿冲她眨眨眼:“等你上了船就明白了。”

她带着人去市集,除了她,姜黎,有琴姐弟,钱铜,王大宝,还有上次去扬州的秦奏凯,和随侍有琴徵的如慧同行。虽然口中都说是青阳弟子,但是身份差别却鲜明得很,唐烟儿是掌门爱徒,理所当然她说了算。有琴徵,有琴羽,和下山前才脱离白衣身份,升做入室弟子的姜黎,还有同是入室弟子的秦奏凯差不多身份对等,余下三个却是纯粹打杂跑腿背行李的。

买了些干果鲜果,并小食零嘴,唐烟儿甚至还买了几本杂书游记和一副便于携带的双陆。大家出来多是门中公帐支钱,钱有定数,若平时有积蓄手头会稍微松泛些。可这一位啊,出手都快赶上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儿了!

她平日里出手大方姜黎也不管她,可是:“你买双陆做什么?”

“玩啊。”唐烟儿奇怪的看她一眼:“半个月都呆在船上,你准备怎么办?天天发呆么?”

“可是……”姜黎紧赶几步追上那个还在买东西的家伙:“可是你这都花了多少钱了?”

“唔……没注意。”那人大言不惭,姜黎气恼:“败家子!”

唐烟儿一听就笑了:“师父以前也常常这样骂我爹。”

“不必担心,我出来时景年给了好大一叠银票,就算在外面玩个几年再回去也没有问题。”她得意洋洋的道:“幸而昭文帝下旨发行了银票,不然我都不想出门了。出门就要买东西,可是买东西又要花很多钱,钱带多了会很重,带少了又……”她还在摇头晃脑的念叨着,姜黎已经奇怪道:“掌门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专为富商所准备的银票最低面额也要十两银子吧?五两银子已经足够一个平民的四口之家一年的生活花销了!

在这家伙面前都不好意思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锭整的银子。

“我爹爹的。景年当然没那么多钱,青阳派虽然在各地都有所经营,但是……”她看了一眼姜黎,和后面的有琴姐弟:“恕我直言,我在青阳这么久,除了那个开阳殿的商续柳,就没见过几个会做生意的,我还想过是不是成天练武脑子都练笨了呢!”

她不等姜黎发作,接着又说:“再者,就算有所收益也归于青阳派了,景年当那个掌门一年也只得四千七百钱而已,还不够五两银子。啧……”

一脸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姜黎尽量不要去关心为何景年能够随便动用唐家的钱财,权当是因为唐烟儿的缘故,只问:“既然如此,你和掌门之前为何还会沦落到无钱付账的地步?”

唐烟儿看笨蛋一样看她一眼:“就算有再多的银票也要有钱庄兑钱啊……不是说了我们当时不在中原么,胡人可不认夏朝的银票。”

东拉西扯一趟,看看时间差不多,唐烟儿招呼众人去码头,姜黎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船,和其他的商船一起停靠在码头上,岸边四处都是赤膊的工人在上下货物,还有运送货物的马车牛车,送行的男人女子,游历名山大川的书生士子,带着家眷的商贾。饶是初春乍暖还寒,码头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嘈杂的声音让长年待在安静的山上,习惯了举止有度,清音细语的年轻人们茫然失措。

唯有唐烟儿,面对这样的场景露出了久违怀念而兴奋的神色:“就是那艘船!你们先过去!铜板,你带我去找船老大,元宝,帮忙拿东西。”

唐烟儿果断的吩咐,然后跟着钱铜挤进一堆装货的人群里去,姜黎看她浅杏色的衫子消失在大汗淋漓的胳膊和腿中间,面带忧色的犹豫了一会儿,有琴徵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她没问题的。”

看到有琴徵的笑容她才放下心来,几个人挤到船边,王大宝跟一个男人说了几句,那人要他们在这里等等。四周来来往往的工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汗臭,姜黎不由得微微侧首。虽然在山上也属于干粗活的那一个阶层,但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场景。

青阳派身为名门正派自有它的矜贵威严,门下弟子说不得如何气质卓然,文成武就,但在那样一个安静高雅的环境里,即便是武功打斗都遵循着规矩依足了礼节,师父们沉稳庄重,师兄师姐彬彬有礼,尊师重道。那是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才养的出来的清雅。

便如此时,即便极端不适应脏乱的环境,几个女孩子也不过是侧首低头,却并不失礼的在人前以袖掩口。

姜黎简直难以理解每天换数套衣服,干净得神仙一样纤尘不染的唐烟儿,是怎么能毫不在意的挤进那些滚落着汗珠的胳膊和大腿里的。

那些赤膊的男人来来去去,简直要让人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死死盯着脚下方寸土地。

忽然一只秀气的白缎云纹布靴闯进视线里,唐烟儿大手一挥:“走吧,上船!”她对那个守着船的男子道:“已经跟你们船老大说好了,咱们八个。”她点点同伴:“行李就这些。”

那男子点点头放他们过去,招呼船上船工带他们去舱房。

他们一行刚好四男四女,共分两间房,因为商船船舱局促,也没别的办法,虽然仍是通铺,好歹只有自己人,比和外人睡一块儿强些。舱房很小,一个通铺靠着墙,一扇窗子,一张桌子钉死在地板上,几根凳子和一个钉死在墙上的五斗橱。

“差不多,还凑合。”姜黎都为之皱眉,唐烟儿却笑着拍拍手,放了东西一脸满意:“别站门口了,进来吧。这算不错的了,正是船最俏的时候,等你到扬州就能看见了,一条运河堵满了船,全是往来运货的商船,载人只是顺便,不坐这些往来的商船,除非自己包船,不然就只能坐那种百里一停,一停一天的运船了。”她笑道:“那坐到扬州不知何年何月。”

“也是,出门在外,没得那么多讲究,好歹是咱们自己人,也好。”还是有琴徵率先进来,把包袱放在唐烟儿的旁边,打量了一下那通铺:“只是这被褥……”

“别盖,有虱子。”唐烟儿一本正经的说,脸上却是满脸坏笑:“我可没骗你们!”

姜黎刚刚准备坐下去,给她吓得一蹦就起来了:“你别吓人,那你还坐上面!”

唐烟儿双手支着身体坐在通铺边哈哈大笑:“虱子不敢咬我呀!”言罢把被褥一股脑的推倒一边卷起来扔地上角落里:“好了,晚上就睡床板吧。”她拿出包袱里的皮氅铺在上面:“船舱里应当不会很冷,不然……船上洗澡也不方便啊,纵然是惹了虱子跳蚤,就只能等下船再说。”她看三个人一脸不可置信,再次捧腹笑起来。

“你们还真是从没出过远门啊!”她笑得肚子都痛了:“姜黎也就罢了,姐姐可不应该呀。”

有琴徵想起自己方才失态也有些好笑:“我幼时家教甚严,家父还未去时在远处做官,家里也是不许我出门的,出门最远的一次就是父亲因故获罪,遇着师父,家人于是将我和阿羽远送青阳,却也是坐的马车,一路住的客栈,实在是没有……”她苦笑:“没有坐过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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