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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雷成义气道:“难道就凭你们三言两语就去搜查我烈刀门不成?哪里冒出来的狂妄小贼也不知,堂堂天下英雄的面,竟然敢这般猖狂!”
“哎……雷掌门,古话说了,空穴来风,其来有自。就算是捕风捉影的事也总有来由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都相信雷掌门不可能是那种伪君子,对吧?所以雷掌门莫慌,不必管他们,小丑跳梁而已,待大家查查清楚,自然就还雷掌门清白啦!”叶轩文大大咧咧的说,他那懒洋洋软趴趴的声调分明就是嘲讽,雷成义更是气得青筋暴露。
这时台后无声无息上来一个人,众人抬头去看,就见是个面白无须文文弱弱的锦衣青年,正是那无双宫主安弗锐。
安弗锐从来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走路拖着步子,连说话也似有气无力一般,从不见他生气也不见他笑,仿佛连给个表情都懒得。这时他上了台,竟比气急败坏的雷成义更压得住场面,抬起下巴扫视了一圈,淡淡道:“若是别人这般指证,我恐怕要信了,但是唯独你们,青阳派的人,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台下哗然,众人信与不信也总要顾惜着面子,不好开口直言,然而这小子一张嘴就这样不留情面,
那安弗锐背着手抛出一块牌子,上好的黑檀木,清清脆脆‘哐当’一声摔在姜黎脚边,姜黎看到那块牌子的瞬间立时就脸色一白,摇摇欲坠。
那块牌子摔下来,许多人都伸长了颈子去看,有那见多识广的一眼看过去,不由得捂嘴惊叫一声:“哎呀!这不是青阳派的掌门令牌吗!”
“咦?青阳派的掌门令牌怎么在无双宫手里?”
安弗锐面上挂着冷笑,哼了一声道:“诸位不用惊奇,这牌子是我从聿赍城的人身上搜出来的。”
“……”他这话一出,台下立刻炸开了锅,姜黎死死盯住了那块牌子,她的脸色非常可怕,李蔚然战战兢兢想要伸手去扶她,因为她看上去就像是马上要晕过去一样,但是又不敢,那脸色好像死人一样,又冷得让人心惊胆战。
安弗锐从台上踱步过来,悠然说道:“我与雷掌门早知那聿赍城妖女就在扬州,然而为防止打草惊蛇,我们故作不知。任由青阳派的人与聿赍城来往,十日之内,他们往来不下三次。就连青阳派人搭聿赍城的船下来这事,也是真的,我派人快马赶去沿途码头挨个船家询问,均说是一艘华丽无比的大船,带着其余几艘小些的船。又说船上有卫士黑衣黑甲,下来采购东西时看见他们黑甲上有青龙头浮雕,腰配银牌,是孟章神君像。在中原,谁敢用龙饰?也只有吐蕃国的聿赍城才敢如此犯上!”
“有人亲眼所见,青阳派弟子在汴州外上了那艘船,到了扬州城外才下。那入城的车架是聿赍城主无疑,而就连这人——”他抬手指向竹青:“她也是今早方才从聿赍城的地盘过来的!此人是森罗堂竹叶青不假,但是这三年来她一直蜗居聿赍城中,何来逃亡之事?”
“我与雷掌门手下人远远围住了扬州西市,其中出入的聿赍城的人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这令牌就是其中一个小头领身上搜出来的。据那人所说,青阳派掌门早就暗中将青阳派奉予聿赍城主了,各位豪杰大概不太清楚,这位青阳掌门原本不过是个青阳派低级弟子,正是几年前巴结上了初上青阳山的妖女,从此便与那妖女同出同入,亲密无间。她自己也因此平步青云,不过短短四五年间,一个青衣弟子便成了掌门,诸位想想,这不异于天上掉馅饼,平地上捡金子,有那么好的事吗?”
“姜掌门,我再问你一次,到了这时候你还能说,你与那妖女,当真没有关系?”
炎炎夏日,眨眼之间便成刺骨寒冬。
冷,从骨子里透出来,安弗锐讥诮的嘴角,恶毒的眼神,仿佛凌迟一般一遍一遍的梳洗她。
而那些议论和不耻,她已经听不到了。
她张了张嘴,想到之前说过的话,她与唐烟儿,没有关系。
她是个骗子,叛徒,卑鄙无耻之人!言而无信,懦弱无能,她不仅欺骗天下人,连自己也欺骗,她不仅伤害别人,连她矢志要守护的人也伤害。
可是这同时,她也感到一把刀子插/进心脏里,冰冷麻木,痛到没有知觉。
那块牌子,怎么可能是……呢?
她不相信,绝不相信,可是如果唐烟儿当真要封口,为什么安弗锐还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是她太过高看聿赍城,还是她太过相信唐烟儿?
可是……她再也……再也不可能再说一次,她和唐烟儿没有关系了。
本来就已经浅薄危险的联系,怎么经得起她一次又一次的否认?
“诸位英雄想不到的事情,还不止这些,这世上的无耻,远超乎你们的想象。这姜黎与那唐暮烟,自相识起便住一个屋,睡一张床,诸位想一想,又不是小孩子,青阳山上却她们一间房还是少她们一张床?更有甚者,聿赍城中已经堂而皇之的宣称,这姜黎是要做他们的城主夫人的!”
“天呐——!”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她们不都是女子吗!”
“喀啦……”姜黎的椅子扶手终于不堪重负被捏碎在掌心,碎木屑扎进手掌里,满手的血立即就滴滴答答的滴落下来。
她终于……感受到了当时有琴徵与竹青面对的压力。
她很想笑一笑,曾经害怕的,逃避的,终究还是避无可避……
“休要血口喷人!光凭你一张嘴,就妄想颠倒黑白了?我们掌门清清白白,青阳上下有目共睹,上百双眼睛还不如你一个远在江西的看得真切?”有琴徵一把将失神的姜黎拉到身后,她高挑的身子把姜黎遮了个严严实实。
姜黎一怔,看见她背后的白衣黑发,有琴徵立在她身前,不卑不亢,铿锵有力的说道:“分明是你们沆瀣一气,图谋不轨!武林之中虽然互帮互助,但哪有闲事管到别人家里去的?多年前正邪大战我们闻人掌门便是为了青阳不同流合污身受重伤,终于撒手西去,三年前雷成义你又逼死我们前掌门景年,如今我们掌门才继位三年,你便又来挑拨,我青阳派是如何得罪你们,竟然这样不留余地!”
“别的不说,我青阳掌门之位是我派家事,谁做掌门,只要我门中弟子认可便是了,什么时候也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了?我家掌门高风亮节,公允正派,和善亲切,励精图治,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恪守责任,青阳全派俱都看见,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污蔑她!”
“正是!”李蔚然道:“我等敬仰掌门人品德行,甘愿追随掌门!”
身后青阳弟子众然一诺:“我等甘愿追随掌门!”
“笑话!”安弗锐长声大笑:“男子龙阳,女子磨镜,此等不登大雅之堂的事竟然也有人不以为耻!这世间行此□低下之事者竟还有人敬仰追随,真真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你胡说!”李蔚然道:“空口白牙,你凭什么污蔑我家掌门声名!”
“正是。要知这世间于女子而言,清誉胜于性命,便是男子,也未曾有可以随便栽赃的道理。枉你身为无双宫主,说起来也是一派之首,竟于大庭广众之下威逼一介女子,要坏人家清白名声,其心险恶,其状恶毒,到底是哪个母亲不小心,没来得及把你掐死在襁褓里?”
这对峙之中,竟然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越明亮,婉转动听,却带着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慵懒气质,淡淡一句,可算是刻薄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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