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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处心积虑

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不知道了,但等他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蓦然发现连呼吸中绵绵的空气都灌注着“思念”的感觉。周清尧下落不明的那两天,关北海吃不下睡不着，除了反复虐待武警朋友,更多的时候是痛苦得抱着头埋在枕头里干嚎。直到传来了找到人的消息，他的一颗心才像是落回了原地，忐忑不安地关注着他的治疗过程,脱离了生命危险后还每天都亲自前来。静静坐在床前,单纯看看他,都会觉得心中平静很多。

关北海一直觉得自己是冷心冷情之人，家中的黑历史让他的亲情早已遗失在童年。成年后独自打拼，面对着死物与浩如烟海的文献,他只依赖实力，不依赖感情。他不缺朋友，他很容易与同样好强同样优秀之人互相欣赏，成为伙伴，互相支持，并且乐在其中。

关北海少年时代就发现自己的性向，从厌恶迷茫委屈不甘到思索理解尝试接受的成熟态度，他都是独自走过来的。

最容易出事的少年时代，因为早慧和谨慎，以及大部分心力都放在和家庭斗智斗勇上，并没有被这种事影响过前程。

而当他成年后需要宣泄时，又去到了美国那种更具有包容力的文化背景下，受到此事的影响也不大。

直到他拥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来坦然面对自己面对这个社会，面对无法改变的传统观念限制，以及面对自己下半辈子可能的选择与结局。他并未后悔，但迄今为止也从未走错过。

本来他的理想预期中，自己应该找个和自己同样成熟自立性向也相同的人做伴。不要一夕欢愉，而是一生一世。他不是没遇到过，可是自己没有感觉，强迫尝试，结果也不尽如人意。后来他也明白，这世间符合他要求的人本来就凤毛麟角，还得要是自己有感觉的，简直比买彩票中头奖几率还小。

而周清尧，或许他某些方面和关北海预期有些偏差，明明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身份也还有些可疑，甚至都不是弯的，可是就不知为何对他有了感觉。而且关北海隐隐感觉，虽然周清尧年龄小，但他其实是极其成熟独立有自己担当主见的人，似乎和他表面展现出来的柔弱并不相配。那双精光四溢的眸子，有时都会让关北海错觉，他透过其中，似乎能看见一个沧桑的灵魂……

活了这么多年，关北海悟到，只要是后天努力能得到的，都不是限制，只有感觉，是玄而又玄，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并不是一时被皮相迷惑或欣赏好感迸发的热情，而似乎是一种从内心往外扩散，笼罩全身绵绵不绝的情意。一种让他觉得，即便过了五十年也不会后悔此刻选择的，灵魂指引般的笃定。

尽管这个决定做得似乎有些快，但绝不草率。经过深刻的思考，他下了决心，要去追求周清尧。

追求目的是为了让他成为自己的对象。而这条路上看起来很不平坦：周清尧可能不是弯的；还可能跟盗墓贼有扯不清的联系；之前对自己印象并不好。但是关北海还是坚信那句话，只要后天努力能做到的，都不是限制。他要是直的就掰弯，他要是贼就强迫他改，他对自己印象不好就努力补偿。他关北海看上的人，当然要不惜一切弄到手。

——岁月苦寒，人世寂寥，又耗得起什么欲拒还迎或身不由己。爱上了就是爱上了，爱上了就要去争取，没有努力尝试过就打退堂鼓，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想到此节，关北海定了定神，现在还不是告白的时机，但不代表可以不作为。他要让周清尧知道，自己对他的好感和诚意。

周清尧吃完了苹果，准备歇息。对关北海道：“你回去忙吧？我也累了。”

关北海贴心地收拾好果盘，去特护病房里把盘子和手洗了。拄着拐杖出来的时候对周清尧道：“你住这里还习惯吧？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跟我说，我再找人给你安排其他地方。”

周清尧吃惊道：“我住这里是你安排的？这里太好了，是公费的？”

关北海笑道：“不报销，我出的，你就安心养吧。”

周清尧顿时觉得不自在，连忙摆手：“你，你不必这样。我没什么事，去普通病房就好了。”上次在医院检查那个纹身，用那些设备的钱也很贵，当时周清尧还不知道关北海并没有对不起这个原来的身体，也不知道自己绑架错了，所以用起来心安理得。但是后来知道真相后，还没来得及还，还有墓室里老四把关北海气成那样子，虽然老四故意造谣挑事，但自己也不是完全被诬陷，起码自己从前是个贼，说起来的确有点辜负他。

现在关北海还这样，周清尧心里就老大不自在。他想不通关北海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又不是招揽，要说是朋友也怪怪的，便连声拒绝。

关北海道：“你就那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吗？”

周清尧闷声道：“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

关北海笑道：“我对你好不好，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决定。”

周清尧疑惑道：“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