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宣齐王妃进宫(1 / 2)
秋风轻卷,卷落银杏几片,簌簌秋风吹刮着絮儿悦耳的笑,脆生生的,像银子叮咣掉落的声响。
一千两的银票共五张,絮儿已翻来覆去数了小半个时辰。
她揉了揉笑得酸硬的腮肉,问道:“那办事的小厮叫什么?”
“温玖。在总管房办差的。”集美端着绣绷,拉出一根细线。
想着小姐总往外跑,恐怕不得闲做针线。这日得闲做些,待王爷生辰,好拿出来做那什么保暖内衣。
絮儿将银票锁起来,回身细瞅,集美气血像是好了许多,笑道:“想来秦大夫开的新药有效,这些时像是好多了。”
集美没抬眼,依旧忙着穿针引线,垂头说道:“本也没什么,就是夜里没力,梦多。如今吃药辅以针灸,已是大好了。”
忽停下针线问:“拿银子虽好,可书到底给了老爷,若王爷问起来如何开交?”
絮儿抱头仰倒在榻,大没所谓的态度,“待老爷送来,就让王爷说那卷书是假的,老爷吃了哑巴亏回头去找温玖,温玖再用赝品换回真的。自然了,王爷不必帮忙处置钱衙内,咱们照样拿钱。”
她决心吃定白家的钱,目前来看一切顺当,只待和李辞打招呼。
这日午间趁给李辞送饭的功夫,絮儿试探道:“王爷,前儿个我听家人传话,说弄来一卷宋龙舒本《王文公文集》,要送你呢。”
李辞睐目看她,上次她说要看书已是古怪,如今又说白家人要献书,还是同一本。又见她眸光闪烁,指定背着他在外生事。
一想那些事多半为了整治白家,便想成全她。
“既如此,多谢岳父大人费心。”李辞的反应冷淡而有礼。
絮儿些微发讪,挨近几寸,“跟你打个商量,届时收了书就说是假的,啊?”
李辞挑眼看她,“真假见了才能判断。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是假的。”
絮儿被他怼得无言,空张半天口才道:“书是真的,你只说是假的就成。”
“抱歉,本王从不说假话。”李辞一副正气凛然的做派,显然不愿配合。
絮儿挠头片刻,双手合十道:“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事成之后有你的好处,啊?”
听得李辞暗笑不迭,以她的脾性,谈及好处那么此事必定与银子相关。他轻抬眼皮,“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絮儿几番踟蹰,忍痛伸出五根指头,“给你……五百两。”
话音甫落,传来李辞沉沉的笑,末了才是叹息,“区区五百两竟敢让本王撒谎。”
“那你说要多少?”絮儿没好气。
“五千两。至少。”
李辞说得斩钉截铁,惊得絮儿目瞪口呆,和着里外白忙活一场,她这中间商一点儿差价没赚。
她连连摆手,“不成不成,统共就五千两银子,全给你了我赚什么。”
横竖这事得李辞配合,她索性把如何做局,如何诓骗白家的银子一一道来。
听得李辞连连鼓掌,“精彩,实在精彩。想不到我们齐王妃还有如此谋算,倘是男儿身,放到户部理账真乃一把好手。”
絮儿翻他一眼,这人惯会取笑人,还不带脏字的那种。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絮儿放软了声气,“你就发发善心吧,我赚点体己不容易,为做布施把首饰都当了。现如今不是坑你的钱,全当为我赎首饰。”
她边说边贴到纱帐,整张脸蒙在纱帘后,拓出整张脸的轮廓,可爱又滑稽。
李辞本就打算替她赎回首饰,但谈钱总觉生分,一时不知怎样处置,索性趁此时机一并给她。
“你缺银子使么?”他问,语气很是认真。
“缺。”
“缺多少?”
絮儿一个趔趄,险些压塌纱帐栽到床上。这是财神爷改行送外卖——财神到家了。
她眨巴两下眼睛,小声道:“两千两。”
“好。”
李辞爽快答应,却将絮儿怄得肠子发青。早知如此就说五千两了。
想那李辞素来喜怒不定,唯恐他变卦,絮儿往纱帘伸出小指,“来,拉钩。”
莫名地,李辞将尾指勾了上去,触到她凉滑的肌肤,登时指间有些烫,一并烫到他脸上来。
絮儿全然不觉,口里振振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乌龟王八蛋。”
说完“咻”地抽回手,没等李辞细细品味那个勾手,人业已跑到偏房找集美分享喜悦去了。
这当口忽有暗卫轻敲暗门,李辞只好转到暗阁去。
皇后此前差人送来礼物交给孟管家,现搁在暗阁的桌案上。
李辞的目光略过补品绸缎,径直落在一封书信上。是皇后娘娘的字迹。
他一手端茶,一手捻起那封信细看,还没喝,先品出苦涩滋味。两年间对他不闻不问的中宫娘娘,这会儿突然对他的身体状况上心,断不是好兆头。
他与萧皇后向来不亲近。早在萧皇后还是宜嫔时,李辞就不喜欢她。
她曾经力劝皇上服用红丸养身,自那起皇上性情大变。与他生母,也就是当年的康皇后日增嫌隙。
昔日少年结发夫妻,最终落得相看两厌。
李辞丢下那封信,忙去找水洗手。一时大意,不知那信纸是否淬毒。
毕竟萧皇后惯会研究草药,当年得宠的开端,是仗着救过皇上的命。
好在似乎这封信并没有什么古怪,只是信中内容……李辞眸色沉了沉,皇后娘娘要召齐王妃入宫。
月上柳梢,夜幕昏沉,偶有残蝉嘶鸣。李辞处置完事务转到明间去,把絮儿唤了过来。
因近日忙于布施,絮儿累得腿脚发沉,此刻刚要睡下又被叫醒。打着哈欠来到床前,“王爷,有吩咐?”
李辞撩开纱帐,递来萧皇后的亲笔信。“皇后娘娘宣你进宫。”
皇后娘娘?絮儿的心往下坠了坠。是那个给她订“外卖”的皇后娘娘。她怎么想着要见面?
絮儿登时面染疑色,“王爷,你知道吗,前些日子集美在墙根捡到的食盒,竟是皇后娘娘使人送的。”
李辞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一手捏出来的事怎会不知?
只是不清楚絮儿如何知晓。他些微挑眼打量她,佯装不知,“竟是这般?你如何得知?”
絮儿揉揉酸胀的肩膀,直言道:“送饭来的小子被我抓住了,亲口招的。”
招?
李辞想笑。别是用了什么狠辣手段,让人屈打成招。
这种事,她应该做得出来。
“送饭来的小子还说什么没有?”李辞忽然心虚,生怕陈放办事不谨慎,把他自己暴露了。
絮儿凝神细想片刻,“还没等问出什么,那伙计吓得屁滚尿流就跑了。”
屁滚尿流?
看来那酒家的伙计被打得不轻。
李辞嘴角勾笑,“那伙计也太可怜了。”
“可怜什么?”絮儿上前争辩,“都没打他,自己吓得那样。还不是他不中用。”
说起不中用,李辞面色发讪。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眼见絮儿和集美搂搂抱抱,对他却是不咸不淡的。
莫非他也不中用?
他震了震嗓子,“噢,你还知道怎么看男人中不中用?”
说得絮儿有些窘,这小子果真是憋着一肚子坏水,深更半夜同姑娘说浑话,好个人间“油物”。
欺负谁没长嘴吗?
她冷声道:“我不怎么看男人,丑不拉几。女孩子多美,年轻有年轻的美,老了有老的美,不像男人似的,一头扎在功名利禄里头,横竖都是钻营的丑模样,看着都倒胃口。”
那乖张的神情和着俏皮的睫毛忽闪忽闪,扇着些她自己的道理。
李辞笑着调侃,“如此说来,女人就不钻营。”
说着摸下巴思索,“嘶……记着有人惯会哄男人的银子,是谁呢?哎哟,一时想不起来。”
这话叫絮儿听了又有一场气要生,明摆着是在讽刺她。
她却一反常态没发飙,反倒摸摸鬓边,对床体贴地笑,“王爷,想不起来就别硬想。敢是你上了年纪脑子也不中用,得传太医来好好瞧瞧。”
当即气得李辞连声咳嗽不止。尽管比她大三岁,他也才二十。这丫头一张嘴,真是气死个人。
他一拳捶在床褥,闷闷的。就像他对絮儿发的脾气,永远是软绵绵的。别管当时多气,一脱口就卸了力。
絮儿哈欠连连,全然不晓得他在怄气,扭头把里间几盏烛台吹灭,只留一盏暗灯搁在李辞床前的小桌。
“王爷,我去睡了。夜里有什么叫我。当然了,最好是别叫。”
隔着一点距离,李辞无奈叹笑。他抬起手,虽没实实在在摸着,隔在中间的空气恍若也变得甜了。
眼见絮儿要走,他扬起声音,“对了,皇后娘娘那边……”
絮儿回身无所谓地笑笑,“我去。”
她自然是要去的,每次有出门的机会她都会出去。要探明周围的环境,要探京城的道路,要探卫戍关卡,只为了有一天能顺利出逃。
这日惠风和畅,天色浅淡,风虽是热的,却盖不住秋意卷来。
集美的身体好一时歹一时,这些天日渐康复,显出别样精神,夜里发梦都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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