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弱水三千只愿一瓢(1 / 2)
周五中午我回到工作室,静候Ray带女儿来拍照。
小影十四岁,已经是一个小小少女,十分高挑,一双长腿十分像Ray,五官非常精致,想来妈妈也是美人,她遗传了父母的精髓。她原本在摄影棚兴高采烈地四处张望,见到我的一刻却怔了怔,然后脸色冷峻起来。
“小影,这位就是那幅作品的作者,叫嘉叶姐姐吧。”Ray说。
Ray今天穿一件灰色的针织薄开衫,蓝色牛仔裤,开衫里面是一件圆领白t恤,十分居家舒适,与他往日装束大相径庭,俊朗挺拔却是万古不变。
小影的小脸绷得更紧了,昂头看着我,说,“摄影师是女的?”
她在同龄人中身高已经不矮,目测未来应该是一米七以上的个头,只是现在才十四岁,刚到我肩膀的高度。她的脸上带有敌意和戒备。听到她的问话,我立时了然。
我笑笑,“我们这儿也有男摄影师,换他拍也可以。”
“那你呢?”
“我?我就回办公室歇着去了呀。”
小影的戒备稍减,望向Ray。
Ray显然也已经明白,他不动声色,对女儿说,“这位嘉叶姐姐是位优秀的摄影师,也是这里的老板。她平时很少亲自为客人拍照的,找她拍照除了要加钱还要排队——”他转头看向我,冲我眨眨眼,“排很久的队。”
小影有些迟疑,目光在Ray和我身上转来转去。我抱着臂,似笑非笑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所以,你决定,是要嘉叶姐姐拍还是——”
Ray没有说完就被小影打断,她显然下了决心,“老爸,嘉叶姐姐既然是老板,肯定很忙,我们就不要占用人家时间了好不好?”
我没忍住笑,立刻说,“好啊好啊,谢谢你啊小影,我确实很累,想要回去休息。”我扭头招呼蔓迪,低声说,“叫小武来。你们伺候好这位公主。”
后续自有蔓迪小武化妆师他们接手。离开前经过Ray身边时,我悄悄冲他扮了个鬼脸,他一脸无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时的杀伐决断。我早已知道他十分宠溺女儿,如今看来,竟是十足女儿奴。
既然已没我用武之地,我径自回了世德那儿。
晚上时Ray发来消息,“抱歉。”
“何歉之有?言重了。”我真心说。
“小影……”
“我明白,完全明白。”
“改天请你吃饭赔罪。”他又补充,“不要拒绝。”
“好。”我也补充,“不过要排队——排很久的队。”
“哈哈,好,我排,多久都排。”
我是真的明白。单亲家庭的孩子通常早熟,十四岁又正是青春期、叛逆期,小影恐怕不只对我,而是对所有看上去对她有威胁——或许会分走Ray的时间和爱的女性都充满敌意。我又不打算做她的后妈,何必趟这趟浑水。
但是Ray,难道不是早该知道这一切吗,为什么还要带小影来,难道他指望会有奇迹发生?
可惜我已没有多余能量缔造奇迹。
世德总共禁食了11天,然而也仍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境界——开悟。他很沮丧,但也并没有就此放弃开悟的想法。随着他宣告禁食结束,我们的生活也逐渐趋于常态起来……一切都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没有他所谓的一起健身看书,他几乎不去健身房,刷短视频的时间也多过了看书的时长,不在一起时我依旧缺乏与他的联结感,更没有一体的感觉……
然而他突然有热情做起了图文短视频,开始在平台上发些修行体悟,渐渐也有了一些粉丝。我帮他起了视频账号的名字,趁天气好时在户外一株他很喜欢的大树下为他拍了些照片,他要用来做头像。
与此同时,那个女人依旧阴魂不散地赖在我们的世界里,找着各种名目一刻也不停歇地向世德索求关注。有天她又找了与财富有关的话题和世德谈,问他怎样看待财富,我看到只一笑。世德也并没有回答,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那天动过手之后,对世德,我没有再任怀疑和不安全感肆虐。我抑制住了自己的感觉,用理性来掌舵:毕竟,最坏的情形已经发生过了——背叛,欺骗,脚踩两条船,现在最糟也无非是再重来一次。而这一次我有了更多底气,我知道,只要我不寻衅滋事,世德不会舍得放弃我,即便那个女人祭出她的所有胡萝卜——离婚、金钱……使出一切诱惑手段,世德也依然会想要和我在一起——纵然他已被那女人买下。但当然,那时还要不要和他在一起,我的决定是另一回事。
于是我不动声色,不抱怨。
如果略过中间的分分合合,今年的七夕是我们在一起两周年。等我忙完【她+】收工去世德那边已是傍晚,我们去看电影,天空飘着细小的雨丝。晚上回来照常做爱,然后各自吃了褪黑素睡下。过了许久我仍然睡不着,而世德已毫无挂碍地睡去。我的喉咙发干,十分渴水,却在枕边摸了空。通常临睡前世德会拿一支水放在我的枕边,知道我夜半会需要而又懒得起来,这样不用下床就随时都有水喝。今晚显然是忘记了。
我不想动,开始思索一件很奇怪的事:除去我们体质的极大不同——世德从不会像我这样被空调吹得缺水,就是同样开空调这样一件事,在我公寓那边我就不会觉得干。是环境能量场的差异,还是和世德在一起的能量不对?
我想是环境吧?然而他这里更加靠近海边,原本应该更湿润才对。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然后梦见一个温暖的男子,似乎是某个我认识的人的兄长,依稀像是Ray。我们拿着一张地图,在研究上面的地名,我指着一个很长也很古怪的地名问他,“这是哪里?”他看一看说,“像是世界的尽头。”然后他立在原地——一个小山坡上,而我在一个广场上加入了一支骑脚踏车的队列——一辆只有一个方向把、却有许多脚蹬和座椅的自行车,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用力踩,十分开心,在广场上转圈。我也很开心,但眼睛一直望着小山坡,知道他在那里等我,却并不焦虑,知道他会和我一样高兴。
这仿佛已经成为一种惯例,每隔一段时间,三两个月,Ray便会入梦一次。我无从解释这种现象,只觉非常奇诡。据说梦见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在想你,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说明Ray在想我?我设想过有一天,我能够大大方方地问他:“喂,你是不是经常想起我?”以此来验证那个据说是否准确,以及为我的梦境找到解释。但,会有这样一天吗?
概率微乎其微。除非等我再一次喝醉。
梦见Ray的这些梦境里,从无香艳情境,最亲昵的也不过是一些居家日常,譬如一起靠在沙发上,一起在厨房,永远都是那种脉脉的温情,全然的安全感与信赖,极致的干净与纯粹。是那种我仅看见、望到他,便忍不住从心底里、眼睛里溢出微笑来的开心和安宁——一如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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