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宫变(1 / 2)
“牧儿……!”盛皇后将她那最体弱多病的孩子小心搂进怀中,涂着丹寇的双手徒劳的想要止住那些涌出伤口的鲜血,“太医!快传太医来!”
作为一个母亲,盛皇后已失去过太多的孩子,她本就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命运却苛待她太多回。
胎死腹中的无名婴孩,众星捧月的东宫太子,在旁人眼里或是天差地别,在一个母亲眼中,都是一样的珍之又重。
可一次又一次,命运总是在她还未从伤痛中走出来时,再给她一记无法承受的重击。
“牧儿……!”大概是察觉到了怀中的身体已渐渐没了体温,盛皇后俯身将脸埋在寿王李牧的胸口,哭的浑身发抖,声音都哑了。
“母后。”
李致莫名心中一痛,俯身想宽慰母亲,却换不来母亲抬头看他一眼。
他其实早习惯如此了,可此时竟也不合时宜的冒出古怪的念头:若是今日是他死在这里,母后也会像这样,为他落泪吧?
当年他在普济寺遇刺负伤后,母后也坐在重霄殿的床头,用干燥暖和的指尖摸着他的额头。
看着母亲那双悔恨而哀伤的眼睛,年幼的誉王李致有一瞬间原谅了他的母亲。
他忍不住的在心里为母亲辩解,那些所谓的偏待并不存在,母后只是遵循本能的去保护更需要她照料的脆弱骨血。但不论何时,在内心深处,母后对他的爱,就像她口中说的一样,是一视同仁,没有偏颇的。
回想在重霄殿养伤的那些日子,大概是李致这一生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母后会久久守着他,亲手喂他吃粥喝药,还有大哥天天过来探望伤势,有苏沉偷偷跑来逗他开心。
时间若永远停留在他十岁那年多好啊。
在大哥过世之后,母后日夜哭泣,憔悴得没了人形,守着长清宫的佛龛与香火度日。
当万福宫的明枪暗箭落井下石的朝着长清宫而来时,年仅十岁的李致别无选择,唯有挺身而出。等到他终于满身血污从那些勾心斗角中退场时,多疑,算计,心思深沉的他,也已经再无法变回母后眼中的天真孩子了。
尤其近几年,当他终于除掉所有异己,势头如日中天,母后看向他的眼神中,再没了一分一毫的慈爱,只有一日多过一日的防备。
“他毕竟……他毕竟是你的孪生弟弟啊……”盛皇后埋着头,双唇发白,声音如游丝般。
放在别人跟前,李致甚至懒得多辩解。
只是因为面对的人是母亲,李致按捺住心中苦涩,试图解释:“母后。儿臣到这里时,九弟便已遇害了。”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生。”盛皇后的哭声渐弱,眼中完完全全没了神采。
“……”宽大衣袖下,李致不自觉的绞紧了手指。
烛光斧影,玄武门之变,自古以来皇位之争总是腥风血雨,今日任谁来看见这一幕,都难免疑他李致谋害手足。
可即便世人都猜疑他……谁又不想要被母亲偏待呢?如此境地下,天底下唯一可能相信他的人,不该就是母亲么?
“我怕……我做梦都怕……怕你继承大统后,对牧儿赶尽杀绝……”
盛皇后似乎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了,泪水涟涟,语无伦次道,“我以为……求来遗诏……以为……只要牧儿继承大统……便安全了……”
虽然早知母亲偏心,亲耳听见这话还是叫李致如坠冰窖。
想不到在母后眼中,他甚至已成了继位后会对胞弟赶尽杀绝的人,母后疑他至此,甚至要确保九弟登上皇位才得安心,就更别提眼下是这种百口莫辩的局面了。
当初裴相、凌太傅弃他而去,李致都无动于衷,但母后,母后不是总将“一视同仁”挂在嘴边的么?
这些年来,风雨飘摇中保护长清宫的人是他,在母后身侧安逸长大的孩子是李牧。
可谁又不想做母亲怀中那无忧无虑的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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