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其实在来之前我就已经估计到她可能会问我这个问题,这也是我当时试图拒绝她的原因之一,因为我还没有想好,实在是没有想好。最快更新请到
我这个人有些懒惰,对于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采取的方式往往就一个办法:拖。
对于这件事情来讲,我觉得自己最大的问题在于恐惧。我对那份工作充满着一种恐惧,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当一个秘这个岗位在我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概念,虽然我和康德茂很熟悉,而且他曾经还对我讲了不少他工作方面的经验,但是我却一直以来本能地排斥去消化那些内容。而且,我越是拿自己去与他比较就越加觉得自己和他有着天差地远的差距。所以,我对自己能够当一个好医生有着极大的信心,因为这毕竟是自己的专业,而且还有着比较丰富的临床经验了,我目前的生活与工作让我有一种如鱼得水的畅快感觉,即使遭遇到过一些不顺利的事情但是都被我一一地、侥幸地克服了。所以,我对自己现有的一切已经非常的满意,而且还产生了一种惰性。
但是,我又想到黄省长和我的那个“交易”,还有林育那天对我说的那句话,其实她的那句话准确地讲是在给我示警,而我的心里也完全明白她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我就变得犹豫、纠结起来。
而现在,她已经再一次地问及到了我这件事情了,这让我不得不对她作出回答。
“姐,我还没想好。”我不得不对她说实话。
“为什么?”她问,脸上没有诧异,反而地,她在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怕自己胜任不了那份工作。”我苦笑道,“而且,我都过三十岁了,还去当秘书,觉得有点那个。。。。。。”
她顿时笑了起来,“你以为副省长的秘书是那么容易当的啊?你同学康德茂是什么级别?他的年龄比你还大一岁是吧?冯笑,有时候你的想法真奇怪。我看啊,你不是担心自己胜任不了那份工作,我觉得真正的原因是你不想改变你目前的工作环境。你现在是医科大学的处长,又是附属医院妇产科的主任,这两个职务你都能够胜任下来,那么去给副省长当秘书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只不过从今往后考虑问题的思路和角度有所改变罢了。上次我给你讲过,你现在最好的是离开你现在的那个地方,如果到时候真的出事情了的话你想要有这样的机会都不可能给你了。到时候你也许就只能去自谋职业了。你呀,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呢?”
我嘀咕道:“自谋职业就自谋职业吧。”
她看着我,“你确定今后不会后悔?当你看见你以前的同事一个个事业有成,甚至能力上远远不如你的人都混得非常不错,再比如说你同学康德茂今后当上了市长、市委书记的时候,难道你就真的不后悔现在的这种放弃?”
我顿时不语,因为我忽然想到了王鑫。是啊,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天的时候我会后悔吗?即使我依然能够像现在这样继续在医院工作,继续当我的妇产科主任和学校那边的处长,当我看着王鑫一天天飞黄腾达的时候我心里会平衡吗?
林育依然在看着我,“冯笑,一个人要考虑今后的事情,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才可以,明白吗?”
我问道:“姐,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今后会出什么事情吗?”
她摇头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居安思危。哦,或许这个词并不恰当,应该叫未雨绸缪,或者叫防患于未然。我们人生有很多变数,有时候不得不需要我们提前去预测、思考某些问题。人生短暂,但是必须让自己规避很多的风险,这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我深以为然,不过。。。。。。“姐,我觉得自己现在没有什么风险。现在一切都很好的。”
她瞪了我一眼,“你呀,最根本的问题是安于现状。你刚才的话完全是自欺欺人。你说是不是?难道你这个当医生的就真的那么安于现状?当你看见你的病人不得不给你们红包、不得不遭受高价医疗费的时候难道你就那么的动于衷?不会吧?但是你想过没有?要改变那样的现状需要靠什么?需要靠管理,需要靠权力去改变。这些都是你目前的现状做不到的。你说是不是?”
我摇头道:“就是当了再大的官也法改变这种状况,因为那是一个国家的体制问题。姐,说句让你生气的话吧,你曾经是市委书记,你能够改变你管辖的那个地方的老百姓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吗?”
她顿时笑了起来,脸上很得意的表情,“冯笑,那你就说错了。虽然我当那个地方的市委书记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抓了几个非常重要的工作。一是企业改制,二是旧城改造,三是对全市中小学的危房进行了修缮,问题特别严重的拨款重新选址修建,第四就是加大了对乡镇卫生院、社区医院的投入了。虽然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如果解决老百姓重大疾病治疗中存在的那些问题,但是我至少给老百姓提供了最起码的廉价就医渠道。你说得对,医疗上的问题很复杂,很多方面是国家体制层面上的问题造成的,毕竟我们国家太大,每个地区的情况也完全不一样,国家的财力也非常的有限,但是至少我可以做到为政一方,然后用自己手上的权力去替老百姓多做一些事情。这都是一个医生根本就法解决的问题。权力是一柄双刃剑,如果用在为老百姓谋福利的上面就可以惠泽一方,如果用在自己的利益上的话那就迟早是自己未来不自由的牢笼。当然,这里面的东西很复杂,毕竟我们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情感和欲望,利用权力适当替自己解决一些问题也不是不可以,问题的关键是在那个度上。这就需要自己去把握了。其实呢,这个度说到底还是我前面讲的那个东西:规避风险。”
她的话让我心潮澎湃,而且对自己也开始有了不少的信心,于是想了想后说道:“姐,你说的真好。我。。。。。。那就好吧,我听你的。”
她在看着我笑,“你还是很犹豫是不是?没关系,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过姐要提醒你几点,今后从政后你必须要注意几件事情,这非常重要。冯笑,希望你永远记住姐今天对你说的这些话。”
我点头,“姐,你说吧。”[
于是她说道:“冯笑,你这个人有不少的优点,比如富有同情心,对人真诚,懂得宽恕,重情重义,还有并不是特别看重钱,等等。这些对一个男人来讲都是特别优秀的品质,从某一个方面来讲也是从政的基础,因为官场再复杂其实说到底也依然是人的世界,官场除了需要智慧、需要敏感等重要的素质之外更重视一个人的人品,所以我才觉得你还是比较适合去干那份工作的。但是你又有不少的不足,而且这些不足还很可能对你今后造成致命的伤害。所以,我想趁今天这样一个机会和你好好谈谈这件事情,这也是姐今天叫你来的最主要的原因。”
我放下了筷子,“姐,你说吧,我今后一定注意你今天要说到的那些问题。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有些毛病,但是却很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性格弱点可能会在今后给造成多大的伤害。我很少去思考这样的一些问题,正如同你刚才所讲的那样,我这个人确实是有些安于现状。( 。o纯文字)”
她笑道:“看来你还并不是那么的麻木不仁啊。来,你吃东西,来,我们喝一杯再说。别搞得那么紧张嘛。我并没有想要批评你的意思,仅仅只是提醒。”
我随即去敬她的酒,“行,姐,你说吧。”
“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心太软。有人说官场如战场,这句话确实没有错,甚至还可以说有时候官场的血腥比战场有过之而不及,战场是大家一刀一枪地对着干,但是官场却并不一定是这样,官场的争斗是智慧的较量,而其结果有时候却更加残酷。明朝时候的方孝孺被诛杀九族,其实说到底还是官场斗争的结果。中国近代史上的很多例子也说明了这个问题,我也就不多讲了。冯笑,你的性格有时候太软弱,这是你最大的问题。进入到官场后你这样的性格就必须要改变,你要知道,对自己政敌的狠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手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它缓过气活了过来的话很可能就会反咬你一口,而那一口却往往就是致命的。”她开始说道。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姐,这也太可怕了。”
她笑道:“是可怕。但官场又是智慧者积聚之地,官场的争斗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因为那么多优秀的人积聚在一起,不可能不会发生冲突。不过这种智慧的较量又是一种乐趣。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去争?不喜欢争斗的人永远都是平庸之才。从古至今虽然有不少的人在向往桃花源一样的生活,但是你发现过没有?那样的人其实都是官场上的失败者。因为他们失败了所以才对现实开始绝望,于是就只有选择逃避。所以,选择逃避的人都是懦夫,是被社会遗弃了的那部分曾经优秀过的人。冯笑,你是男人,说实话,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一个男人去当妇产科医生很不合适,那工作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去干的嘛。男人应该仗剑于天地之间,应该按照自己曾经的梦想去奋斗。冯笑,我不相信你最开始的梦想就是去干你现在的这个职业,我说的没错吧?”
我点头。
她继续地道:“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实现自己最初的梦想的,这得靠机遇。在没有那样的机遇的情况下安于现状固然是应该的,但是冯笑,现在机遇已经在向你敲门了,你为什么还要紧紧地把你那扇门关上呢?古人尚且知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的道理,也就是说,上天赐与的东西不接受,反而会受到惩罚;时机到了不行动,反而会遭受灾祸。所以,你现在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的犹豫。这其实也是你性格懦弱的一方面啊。”
我心里顿时一震,同时就变得激动了起来,“姐,你说得太好了。这些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她笑道:“以前我也给你讲过不少官场上面的道理的,只不过你没有特别留心罢了。不过那些仅仅只是理论上的东西,真正要消化它们,要活学活用还需要你自己去亲历。冯笑,官场里面也很有乐趣呢,比你搞妇产科可要好玩多了。”
我也笑,“是吗?”
她点头,随即又道:“还有你的第二个弱点,那就是你喜欢毫原则地去答应别人的事情。这也是非常不好的。信守承诺固然是一种美德,也是与人交往的基本准则,因为它会吸引周围的人跟随你,并对你信任有加,但是没有原则的承诺却是万万不可的。承诺是什么?其实说到底还是一种交换。人家给了你什么或者答应了给你什么然后你向对方作出某种承诺,这本身就是一种交换嘛。在官场上这样的交换也非常的常见,但官场上的承诺却是有最基本的原则的,那就是对等,或者从未来的角度上要对等。当然,有些小事情不算在这里面,比如那些你举手之劳就可以办到的事情,而那样的事情就不能完全称其为叫承诺了,准确地讲是一种施恩。可是你呢?只要别人请你去帮什么忙你马上就答应了,而且有时候连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来。冯笑,你要记住一点,承诺是不能轻易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因为一旦你承诺了接下来就要动用你的资源。这个问题我们后面慢慢说。现在我要说的是,承诺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负担,你明白吗?”
我不禁汗颜,因为她的这一点确实说到了我最大的问题上面去了,而且我自己又何尝不觉得累呢?每一次自己都为了那样的事情为难,但为难的结果却都是最后会答应。我喃喃地道:“姐,你说的确实是这样。我这个人面子薄。”
她顿时笑了起来,“是,你的面子确实很薄,但是你来找我的时候面子何曾薄过?呵呵,你不要这样看我,我说的是事实。当然,那是因为你心里清楚,只要你开口姐就会帮你。说到底还是你知道姐喜欢你。你倒好,姐这么喜欢你,结果你让姐最终去帮了你其他的那些女人了。你真过分。”
我更加汗颜地,但是她说的又确实是那样,所以我觉得自己曾经所干的那一切真的够混账的,“姐,你别说了,我今后不会那样了。”
她笑道:“其实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因为姐愿意帮你,帮你做任何的事情,因为姐高兴。不过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前面我们谈到的资源问题了。我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有这样一笔社会资源,只不过有的人多而有的人少,有的人手上的资源极具价值而有的人手上的资源价值平常罢了。冯笑,合理利用自己手上的资源,尽量做到不要滥用,这才是最重要的。前面我讲了,承诺是一种交换,而承诺的基础却是我们每一个人手上的资源,因为承诺的结果最终是要通过动用自己手上的资源去实现的。比如我的权力,我对你的情感就是你手上的资源之一,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责怪你滥用我的权力已经我对你的情感,但是其他的人呢?那可就不一定了是吧?总之,承诺没有错,但是一定要考虑你的承诺是否值得,值得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今后你就会明白了,这种交换除了值得之外还需要注意掌握交换的时间,这个问题太复杂,现在说多了你也不懂,但愿你今后会有机会去实践它们。”
“姐,还有吗?我希望你今天能够给我多讲点。”我说。
她笑道:“有些东西多讲了并没有好处,反而可能会打击你的信心。冯笑,很多东西需要你自己今后去慢慢悟。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确实搞不明白的话也可以随时找我的。不过姐确实还有最后一点相对你讲。那就是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要学会忘记,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鸟忘掉湖泊,像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像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快步如飞,像落叶忘掉风那样忘记自己过去的很多事情,特别是要忘记你内心的那些愧疚,因为新的生活已经在向你招手了。”
我顿时默然,一会儿后才苦笑着对她说道:“姐,你的话像诗一样。”
她大笑,“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句子,很喜欢,所以就在你面前说出来了。不过那种比喻很恰当,难道不是吗?”
“对。”我笑着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姐,我最近可能要出差一趟。时间可能有点长。”[
她问我道:“去哪里?干什么?”
我回答说:“章校长让我去一趟国外。其实是让我去看看他女儿。现在,我真的不想去了。但是他毕竟是校长啊,你说我怎么办?”
她沉吟了片刻后才说道:“去吧,现在你出去散散心也好。不过我想,他不可能仅仅只是让你出去看看他女儿吧?”
我一怔,随即说道:“他当时就是那样说的。”
她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回答说:“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她想了想后说道:“你别急,我估计他还会找你的。也许当初他让你出去就仅仅只是想让你代表他去看看他的女儿,但是现在。。。。。。冯笑,你妻子不在了,我担心他可能会另有想法。”
我猛地摇头,“不可能。我不会答应。”
她笑道:“你不是说了吗?他是校长啊?”
我再一次地怔住了,却发现她在怪怪地笑,我顿时就明白了,“姐,你别说了,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愿意去做黄省长的秘书。”
她笑道:“看来你直到现在才完全明白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啊。你这个人,看来只有用女人的事情来说服你才最有效果。”
我哭笑不得,尴尬之极,“姐。。。。。。”
这时候她的手机在响,她急忙跑去接听,“哦,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随即她过来对我说道:“省政府晚上开紧急会,我得马上去。你帮我把碗筷洗了吧,不要等我了,我不知道今天晚上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我顿时担心起来,“姐,不会是什么大事情吧?”
她笑道:“当然是大事情了,不是大事情的话怎么可能现在临时通知开紧急会呢?城东的那家化工厂的出了事情,省长和分管副省长马上要亲自去现场指挥救灾,我是秘书长,当然得去了。”
我顿时放下心来,随即问她道:“那我们医院里面岂不是也要忙了?”
她点头,随即笑道:“反正不关你们妇产科的事情。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帮我洗碗吧。我马上去换衣服,身上的这股火锅味道太浓了。”
很快地她就出来了,身上穿了一件很平常的厚衣服,灰色的,“走啦,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随即她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外边即刻就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然后那声音很快就远去了。
她的别墅里面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顿感趣,同时也觉得身处这样一个大大的空间里面太过孤独寂寞,于是就拔掉了微波炉的电源,然后将剩菜和碗筷收拾到了厨房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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