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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你怎么能把她忘了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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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野与桑白说是要与鱼非池论佛理,讲道法,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多说过几句话,两人纷纷坐在马车里盘膝打坐入定。

鱼非池也不赶他们,马车这么大,再坐两个人进来也不显拥挤,而且把敌人放在自己眼前,总好过让他们在暗处。

她大大方方地带着这两个可以用刺客来形容的人往西去,偶尔会问他们:“你们是谁派来的?南燕,后蜀,苍陵?还是商夷?”

妖道桑白便会说:“逐本心而来,何须他人指使?”

鱼非池听了就笑,“我听说江湖上有对我的刺杀令,拿走我的性命可得黄金多少两来着?”

“十万两。”桑白笑道。

“哇,十万两黄金摆在你们二人面前,你们都不动心,真是高僧高道啊。”鱼非池笑叹道,“原来我这么值钱。”

“若以世俗论,施主的命,比天下诸帝君的更为值钱。”青野睁开眼,也带着笑意。

“真是谢天下人抬爱了。”鱼非池笑得有点虚浮,眼神也飘到别处。

“施主有心魔。”青野说。

“我们这些凡人不过是些凡夫俗子,比不得你们这些得道高僧心思澈澄,自然有心魔。”鱼非池笑道。

“青野兄不会说话,天下人谁不知道,小友你的心魔乃是情字。”桑白戳破鱼非池明抬暗贬的话。

鱼非池面色黯一黯,低头笑道:“你这个臭道士居然懂得什么情?”

“道士也是娶妻生子的。”桑白笑着坐过去,他说,“若小友你能放下情字,便是心魔已去,何不放下?”

“我觉得你这身凡胎肉体也挺碍事,若没了这副皮囊,也可升天作仙,你何不去剃骨还父,剜肉还母,早日上天?”鱼非池打趣道。

“原来小友是个风趣的人。”桑白笑开来,妖孽般的气质与他这修道之人实不相符,“小友,你觉得天下是什么?”

鱼非池想起曾经她跟石凤岐,天下是人,是烟火气息中的一饭一粥,是女人孩子脸上的一颦一笑,是无数的人。

这个答案,到现在她也没有改变,所以她说:“天下是苍生。”

“苍生各有所居,各有所属,本是安居乐业,却因为战事而流离,如果苍生是天下,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争这天下的人,都是在毁这天下?”桑白反问道。

“是啊,我也不明白。每一个喊着皇图霸业的人都是以无数的死亡作为代价的,不过是他们的野心需要得到证明,就拖累了那么多人去殉葬,我们到底是在争天下,还是毁天下?”鱼非池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很久了,她从来没有想明白过。

“小僧曾听人说过,数国并存,各有灾祸,天下一统,方是正道,小友对此如何看?”妖僧青野放下佛珠,看着鱼非池。

“数国并立之事在这世上绝非没有,须弥大陆百余年来动荡不安,只是因为各国之前不能互相制约,所以秩序大乱。”鱼非池应道。

“何为制约?”青野又问。tqR1

“良心与实力并存,道德与底气兼具,缺一不可。”鱼非池应。

“须弥各国有强有弱,弱国如何与强国谈实力,强国又如何与弱国谈良心?”青野问。

“故而,有战事。”鱼非池听着笑了一声。

“若世间之法不能约己,只可束人便不可为法,世间之道只可浮于纸面,而不能洗涤人心便不能为道。”桑白笑了一声,扫了下佛尘,“小友你连自己都不可说服,何以说服天下人?”

鱼非池听着眉头轻皱,她的确说服不了这一切,说不通,道不明,她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该如何解释。

鱼非池的身上有疾,一路养伤一路前行,又兜兜转转了许多弯,所以反倒让石凤岐赶了个先,他先到了瞿如大军之中。

想要突破韬轲的防锁,越过那十城之关入到白衹旧地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再加上石凤岐的身份特别,他的人头这会儿也挺值钱,若是哪个小兵能砍下他的脑袋献给商帝,那必是要一路封官加爵,飞黄腾达的。

所以他沿路来可谓是用尽了心机,才算是保住了命与瞿如会合。

他到了军中大营,瞿如见他,并未高兴。

瞿如与商葚二人对他弯膝行礼,道:“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石凤岐知道瞿如他们在怪自己什么,所以并不觉得惊讶,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不要提瞿如这些人了。

一怪他们师弟抛旧情,娶新妻,杀旧人,灭旧意。

二怪大隋陛下割两地,舍故友,任生死,不作理。

瞿如还没有造反,已经是天大的难得了。

换一个将军,当听到先帝那道遗诏,舍西魏白衹二地,舍隋西十城的时候,早就已经投降造反了,如果连国家都已经抛弃了他们,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为这个国家效力?

更何况,瞿如并非彻底的大隋子民,他是西魏将帅之后,来大隋效力全是因为当年情意,他曾经信服石凤岐,这才追随他。

他伸手想扶瞿如起来,瞿如却避开了他的手,站在一边:“此处乃是边关危地,陛下龙体要紧,不该到此处来。”

“瞿如师兄……”风雪满面的石凤岐看着瞿如冰冷刚硬的脸,竟觉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抬爱,末将不敢以陛下师兄自居。”瞿如冷冷地说道。

眼见两人这话是要聊不下去了,商葚连忙从旁打着圆场,她跟瞿如在一起多年,是知道瞿如性子耿直不会说话的,便对石凤岐说道:“石师弟,眼下白衹垂危,的确随时有覆灭之险,你来此处很是不智。”

“非池还没有到吗?”石凤岐开口便问,“她来找你们了,你们没有她的消息吗?”

“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你把她弄丢了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们!”瞿如当即喝骂道。

石凤岐紧绷着脸,被瞿如一句话打击得无法发声,连双唇都紧闭。

“石师弟这是记起小师妹来了?”商葚拧着眉头问他,“你记起来了,是吗?”

“对,我都想起来了。”石凤岐嘶哑地声音说。

“那石师弟啊,你该多自责。”商葚一下子红了眼眶,擦了擦石凤岐脸上的风雪泥泞,“你可知道,你把小师妹忘了,我们都都不信,你怎么能把她忘了呢?”

“所以我来找她了,师姐,我知道是我不对,你们骂我打我都没关系,我认错,我只是想知道,她去了哪里。”石凤岐看着瞿如,“告诉我吧,她在哪里?”

瞿如的脸色变了变,不再那么冷眉冷目,却也没说什么。

“她还没到这里呢,也没有消息说他要来,她会不会去了别的地方?”商葚说道。

“不会的,她肯定会来找你们,因为你们在这里,她会来帮你。”石凤岐扶着椅子坐下,他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像是一口气怎么也接不上来,缓了半天才说,“那我就在这里等她,你们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她如果知道了,就不会来了。”

他说完就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其实也说不好是晕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了,沉重的心情让他难有展眉的时刻,脚上的靴子都满是泥泞,甚至有几根杂草在里面张狂地伸着,从来干净整洁的他一身袍子全是污泥,神色也憔悴不堪。

瞿如见他睡着,扔了块毯子盖在他身上,就带着商葚出去,由着石凤岐一个人在那里睡着。

“你说小师妹知道他来了吗?”商葚轻声说。

“最好不知道。”瞿如声音沉重。

“为什么?”

“你觉得以小师妹的性子,知道石师弟在这里,她还会来吗?”瞿如叹声气,拉着商葚坐在外面的草垛上,望着天上稀疏的星辰,“而且,白衹还能撑多久我们谁都不知道,就算石师弟来了,也未必能解决眼下的情况,现在缺的是粮食,是棉服,韬轲明显有意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他们两个来了,也只是送死。”

商葚靠在他肩上,看着远方营帐里的营火,还有三三两两坐着烤火的士兵,说道:“瞿如,你说这一次,我们能熬过去吗?”

“不知道。”瞿如握紧了商葚的手,他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甚至很木讷,唯有在军事上才能了得,可称大将,他说不出让人心中温暖的情话,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商葚。

商葚听着笑了笑,他们两个,从后蜀到大隋,与商夷过手一回又回,历经战事大小无数,有胜有败,有得有失,两人并肩作战从来不曾分离过。

商葚挺喜欢这样的,像别的女子在家中绣花煮饭等郎君归家来是很好,可是能与他在一起共同进退一起面对生死,也很好。

战场上,他们二人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对方,两人联手之下时常可破千军万马,商葚喜欢这样豪气冲天的日子,虽然日日厮杀,天天血光,可是她从来也不曾后悔过,不曾退却过。

军中鲜少有女子,商葚不是依附着瞿如才有的今日,她是自己杀出来的名气,靠的是她自己的真刀真枪真本事,这样的她,自然可以傲然地立在瞿如身侧,成为他的烈火红颜。

刀山火海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难过趟过,要看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过的人是谁。

军中的夜晚很宁静,静得能听到寒风带着雪花刮过的声音,瞿如与商葚二人相依在草垛上,偶尔他们会感概,至少他们不像石师弟他们,在情爱上也要历经千般艰难,还未修成正果,每次幸福一靠近,总会有滔天的阴霾将他们两个冲散。

他们能不能走到最后,大概真的要看上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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