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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一章 山重水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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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耶律重元发动了全面的进攻,除掉耶律洪基之后,他的两万兵马自然被迅速收编,挑选出来的四万老弱兵卒会同这两万兵马被当成第一梯队的炮灰顶上前去;对耶律重元而言,就算这六万人全部拼光了,他也一点都不心疼,因为对自己的军力影响不大。

但这六万敢死队吸收了大量宋军的火力,为了阻止这些敢死队的冲锋,城头上的敌楼和羽箭都快要射光了,四面同时被攻击,一下子便让苏锦的八万兵力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攻城战一直持续到三更时分才告一段落,城上城下遍地死尸,辽人像疯了一般不顾死活的猛冲,给守城带来巨大的压力,这种无赖残忍不计伤亡的攻城手法让苏锦也始料不及。

好在宋军守城经验丰富,皇城的城墙和防御体系也确实坚固的很,这才数次堵住缺口,将冲上城头的辽兵给杀退;粗略一算,一个下午,双方在皇城争夺战上已经死伤了近三万人。

城外的辽军停止进攻开始休息,但城内的宋军却无法休息,他们担心辽军的突然进攻,苏锦在城头巡行,看着士兵们疲乏的摸样,心中颇为担心;眼下箭支已经剩的不多了,敌楼上辽军留下来的床弩虽在,但弩箭已经告罄,那已经成了摆设了,好在还可以命人上敌楼用箭射击。

物资的缺乏倒还好说,就是士兵们的疲劳无法解决,经历大半年的征战,士兵们从没有好好的休整,拿下临潢府之后,本以为可以好好的休整一番恢复精力,却又是连番的恶战,积聚起来的疲劳挥之不去,士兵们之所以还能坚持,完全凭的是一股精神。

“命令大伙儿就地睡觉,无需防范,多派人监视敌军动向,及时预警便是。”苏锦命令道。

“就怕睡倒了叫不起来,这大冷天的,也不能进帐幕睡觉,在外边岂不要冻死。”潘江皱眉道。

“明日派人去城中搜集皮毛毡毯,这时候也顾不得扰民了,今夜先对付着睡一会,命伙房多熬些热汤送上城头给兄弟们暖身子,城里还有牛羊么?”

“早没了,粮食倒是有,肉食却没有了。”

“杀马,将拉车的马匹全部杀了,马肉驱寒,虽然有些暴殄天物,但也顾不得了,必须守住这里,否则死路一条。”

身边的将领们默然,大帅这是下决心死守了,平日大帅将马匹看的跟宝贝一样,当初过夹山沙海的时候缺水喝,大帅宁愿让马儿一天喝三顿水,人却只能喝一次,可见对马儿的珍视;这些战马若是在大宋国内都是百贯上下的价钱,此刻却不得不沦为猪羊一般提供肉食,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夜时间,三千多匹战马被就地宰杀,马肉加白米熬成一锅锅的肉粥糜送上城头,士兵们贪婪的一碗碗的灌下肚子里,围着篝火靠在城墙垛下鼾声大作,苏锦没有休息,他带领亲卫队一直不停的在四城城头巡视,直到天色大亮。

艰苦的攻城战持续了四天时间,每日辰时起,辽军便会开始疯狂的进攻,直到午时退下休整吃饭,午后继续,然后便一直持续到天黑,以至于大伙儿都形成了规律,一到点都自觉的提着兵刃上城头或者是下城头,比上班下班还准时。

无论是攻城的还是守城的都已经趋于麻木,这麻木不仅是对于生死的熟视无睹,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守城的箭支早已用光,士兵们每天另外要做的事情便是搬砖搬石,上下城墙怀里总是兜着一大包石头当武器,以至于城中砖石短缺,连青石板路都被撬了几条。攻城的也物资消耗殆尽,投石车已经不能用了,倒不是没有石块往城头砸,而是它们超负荷的使用都已经散了架,箭支消耗干净,云梯、冲车也都毁坏大半,到了第四天早晨,辽军甚至只剩下三百多架可使用的云梯,根本不能胜任攻城之需了。

耶律重元不得不下令暂停攻城,面对高墙,没有云梯可不成,难道搭人梯上去?虽然现在就算是全部站在城墙根下也没事,宋人只会用些石块砖头往下砸,造成不了多大的杀伤,但自己也不能命士兵靠着眼神将宋军一个个瞪死。

耶律重元命令全军,抓紧修理损坏的投石机并打造新的简易云梯,并派人急速往北去往乌州仪坤宁州去调集攻城器械和箭支来,他相信,只要再高强度的攻击几日,皇城必破,因为宋军明显已经没什么手段来阻止自己的进攻了,除了高墙,他们什么都没了。

苏锦心急如焚,形势越来越紧迫,耶律重元就像条疯狗咬住了便不撒口,完全的不顾伤亡,四天时间双方死伤人数超过九万,自己的士兵锐减三万多,而耶律重元付出了六万人的代价,可是即便是这样大的伤亡,也没有让耶律重元放弃进攻。

诚然,耶律重元用的正是换命的蠢办法,他有十六万人马,去了六万还有十万万,攻城绰绰有余;而苏锦的大军本就只有八万人,阵亡三万只剩下五万了,人数越少,守城露出的破绽便越多,辽人便更有机会了。

辽军一直休整了两日,苏锦知道这是大战将至前的最后一丝宁静,站在北城站楼上,看着一车车的物资从北方运往辽军大营的时候,苏锦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很想率军冲出城去夺下军需物资,但他知道那是不明智的,耶律重元焉能给自己这个机会,恐怕早就张网以待了。

饶是苏锦聪明机变见识颇广,此刻也束手无策,在耶律重元疯狗般的死缠烂打之下,实在是没有好办法应对,苏锦意识到这六个月来自己是多么的幸运,趁着辽人内部空虚的时候很赚了一大笔,但如今恐怕要连老底都要赔进去了。

苏锦召集全体将领在东城城楼内开会,会议气氛凝重,大家都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一个个皱着眉头默不作声。

苏锦打了个哈哈看着众人笑道:“各位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这是怎么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翻着白眼,都这个时候了,大帅还在故作轻松。

苏锦咳嗽一声负手从每个将军身边走过,平静的声音响起:“咱们应该高兴才是,我北征大军二十万自五月入辽,如入无人之境,纵横上万余里,下城池十八座,歼敌近三十万,六个月来我们成了辽人腹内尖刀背上芒刺,让他们寝食不安暴跳如雷,我们甚至拿下了他们的京城,让他们遭受前所未有的耻辱,这些还不够我们高兴的么?还不值得我们自豪么?放眼古今,那支军队能有如此作为?”

众将眼中露出神采,身板也挺得笔直,苏锦的话让他们为之自豪,回想起来这六个月来,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当时不觉得如何,现在回过头来,确实是伟业丰功。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也许不太适合眼下的情形,但我要说的是,我们已经做出了我们最大的贡献,为了大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我们这二十万人完成了使命,我们的名字将被史书记载,为世人流传,这难道还不够么?更何况我们还没有失败,皇城还在我们手里,我们有什么好担忧的?便是城破身死又如何?只不过是为我们辉煌的北征之途画上个完美壮烈的句号而已,这虽然不是最好的结局,但这个结局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悲惨。”

众将听得心头澎湃,却又有些羞愧,跟苏锦相比,自家的境界格局可是小了太多了,人家论官职来中枢重臣,论身家巨万之富,人又年轻英武,家中妻妾成群,都能漠视生死,自己这些人跟他比拍马也追不上,却还放不开。

苏锦续道:“当然,能活下来自然是最完美的结果,辽人休整了两日,不出意外,明日将是最后的猛攻,辽人调集了大批的物资前来,明日之战皇城八成难保,所以我决定了,我们不能在此等死,我们要突围,活下一个是一个,不能全部被闷在城里,今日之议,便是如何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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