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市井之中有神仙(1 / 2)
皮长利微微一愣,心道这个道士装扮的好生气派。
只见他头戴紫金冠,身穿无忧氅,芒鞋足下登、丝带腰间围,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瓴叠鬓边。
真真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与平日里所见的那些一身破得罗(注)过闹市的油头道士大为不同。
方弃站在那里暗暗得意,亏得昨晚带了半夏一起去,姑娘家就是会买东西。这镇元子大仙的面具比虎鹿羊三仙贵不了多少钱,可这卖相上实在好出太多了。
皮长利心中思量,自己刚才走过那里的时候,胡同两边应该没人才对,怎么一下子就多了个道士出来?
不过皮长利自小在家中耳闻目染,听的都是老爹所讲各种江湖门道。成年后混迹市井也多见三教九流,对于各种江湖把戏早就见怪不怪。
他以为这是个想要骗些钱财的道士,因此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也只是转眼的功夫就丢在了身后。
他就那么离拉歪斜站在那里,下巴一抬,呲牙一乐。
“道爷您这是叫我么,这一大早的不知有何见教?难不成是道爷您掐指一算,算出我今天还没吃早饭,特意赶来要请我一顿么?”
方弃长宣一声道号,满面悲悯。
“无物可离躯壳外、有人能悟未生前,施主你休要说笑,你可知你已经大难临头了么?”
皮长利一听,登时捂着肚子笑倒在地,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边笑边说
“道爷您是刚入行的对吧?置办这身行头没少花钱对吧?急着回本儿呢对吧?”
“这是谁领你出的道儿啊?这也太不负责任了。我教你一个乖啊,以后你可别再跟人说什么大难临头了,容易挨揍知道么。”
“你得这么说……咳咳……施主你与我有缘,来来来,贫道送你一场造化,哈哈哈哈……”
皮长利笑了半天,却见对面的道士只是微笑的看着自己,他笑的愈发大声,那道士眼中的悲悯越盛,渐渐地心中开始发毛。
他挺了挺干瘦的小胸脯,大声说道。
“道爷您也别费这份功夫了,您也不在四九城打听打听,和尚道士化缘吃八方,皮爷我可是吃遍十方,我连和尚道士都吃。”
“您今个儿可是找错人啦。不过皮爷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你赶紧的吧,该干嘛干嘛去”说罢转身要走。
方弃脸上淡淡的,右手微屈做掐指状,口中便道:
“你姓皮名长利,乃是家中独子。庚申年五月二十日卯时生人,生来五行缺金。自小父母离异,家中薄有产业,平生最好女色,至今未曾婚配,我可曾说错么”
“我们老皮家这点事儿,街坊邻居的谁不知道。你找个上岁数的老太太一问便知,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皮长利听方弃这么一说,脚步就停了下来,嘴上虽然还硬,心里惊疑不定。自己的生辰八字,只怕连自己的糊涂爹都已经不记得了,这个道人又是从何得知?
方弃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命中当有三劫,这第一劫在你弱冠之年,是为水劫”
皮长利心中惊惧更甚。自己在二十岁那年跑到南城偷看人家姑娘洗澡,结果被人家父亲和兄长发现。暴揍一顿后扔进了河里,差点淹死在里面。这事儿他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个道人如何得知?
只听见方弃接着说道“这第二劫在你而立之年,主兵刃加身,伤在肺腑,此为金劫”
听到此处,皮长利已经是冷汗淋漓。十年前自己在迪厅之中调戏一个小妹不成,一怒之下打了她一耳光。结果被人家男朋友一刀扎在左胸,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这才捡回一条命。
看见他忐忑不安、双股战战,方弃心中只是好笑。心说世人善恶阴司皆有记载,老子好歹也是基层干部,要起你个小泼皮的底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绷了绷面皮,继续说道。“这第三劫么就在当下,主……”说到此处故意停了下来,看着皮长利,面露惋惜,只是不住的摇头。
皮长利急道“主什么?”
方弃叹气道“主孽因恶果,冤冤相报,此为…死…劫”
皮长利一听,面如死灰,总算他还有几分泼皮本色,犹自强撑着门面不倒,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来。
“道长你真是好本事,说的我差点就要信了。你算这算那,可没算出我皮长利身上除了一张公交卡,连一百块钱的油水也榨不出来。道长你只怕是要白忙一场,咦,道长你把脸拉那么长干嘛?”
方弃仰天大笑,心中暗想“这特么第一代的面具果然有问题,怎么戴着戴着就往下掉呢?”
他装作手捋长髯,已经暗暗将面具装牢,口中依旧是一派高人风范。
“你一介凡人身上又有什么值得我贪图的东西,难不成你竟然身怀异宝?”
“你身上若是有老君的九转金丹、或是佛祖的金身舍利,老道今天说不得也要杀人夺宝。若只是些凡俗之物,便是金山玉海,于我也只是草芥一般。”
方弃说完了这番话,再看皮长利站在那里,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知火候已到。便又叹了口气道。
“也罢,谁叫老道我前世受你之恩,如果不能在今世报答一二,这心魔终究难解,又如何能成就无上大道。来来来,我来替你开了天眼,你自己一看便知”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玉瓶,瓶口微倾便从中滚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来。
方弃将这粒水珠拈在指间,伸手就向皮长利双眉之间探去。
皮长利一惊,刚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他眼睛下意识的一闭,紧接着就觉得双眼之间一阵清凉,再睁开眼时只见那道人正肃容看着自己,不由得惊疑不定。
皮长利只听得那道人问道“你右手拉着的又是谁?”
皮长利往自己右侧一看,登时吓得肝胆俱裂。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一身白裙、面容青紫,眼珠血红,嘴角全是白沫。这女孩双脚离地半尺,就那样飘在空中,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两眼之中仿佛有说不完的仇怨。
这分明是个恶灵啊,而这个恶灵的左手,正紧紧抓着自己的右手不放。
皮长利如同被火炉烫到了脚爪的老猫一样跳了起来。
他连声惊叫,奋力甩动胳膊,想把这个恶灵甩开。只是任他跳高伏地、满地打滚,把全套自由体操的动作都做了出来,却又那里甩得开。
方弃用鬼语暗骂“半夏你就是个吃货,下次出来吓人之前,记得把嘴角的奶油擦干净。”
半夏看似只是随随便便抓着皮长利,但其实这一手大有讲究。
她左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搭在皮长利右手寸、关、尺上,拇指却压住手背上的阳池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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